寧熙曉之以理,動之以qíng,費盡唇舌地勸說:“teresa,你也不能這不做就不做,好歹給我點兒時間讓我找人接替你的位置。再說了,明年的春夏係列服飾,你的idea很好,設計的第一撥兒裏的幾個款我都非常喜歡,已經跟老總開會討論過了,決定作為我拉queen春季係列的主打。所以,你無論如何,再怎麽樣,至少也等做完春夏季這個係列再辭職。”


    蔣正璿設計工作一直得到寧熙極大的肯定,再加上她自身就喜歡設計美麗衣服,有人賞識加上自己喜歡,所以對工作真真是幹勁十足,分外認真用心。這麽放棄其實她心裏還是有些猶豫的,便坦言相告:“我接下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待在寧城……這是我不得不辭職的最大原因。”


    蔣正璿不知道聶重之的qíng況什麽時候會改善,至少在他有所好轉前,她是無法離開的。


    寧熙在電話那頭沉吟了片刻,很快給出了一個建議:“這樣吧,teresa,你可以在寧城繼續為公司工作,我向上頭為你申請兼職,到你春夏季這係列結束,我們再繼續討論你的離職事宜。或許到時候你家裏的事qíng已經圓滿解決了,你也就不用辭職了。當然,你不用立刻答覆我,你再考慮考慮。”


    蔣正璿想了想:“ok,我考慮一下再答覆你。”


    這幾天加在一起的睡眠時間也不過十來個小時。蔣正璿掛了寧熙的電話後,想起母親陸歌卿,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必須得給母親打個電話。


    蔣正璿前日給母親陸歌卿打電話的時候說出差的工作,要比預定的忙晚幾天迴家。陸歌卿絲毫不疑,隻一再叮囑她在外萬事小心。


    其實如今的蔣正璿最難麵對的就是母親陸歌卿。


    一接通電話,母親陸歌卿便追問她的歸期:“璿璿,你什麽時候迴來?訂機票了沒有?”


    遲說早說,總歸是逃不過的,蔣正漩便老老實實地跟母親交代:“媽,我可能要在寧城待一段時間。”陸歌卿在電話那頭呆滯了一秒:“怎麽了?公司出什麽事了嗎?”


    蔣正璿咬唇停頓了半晌,方道:“媽媽,我在寧城遇見聶……聶重之了。他現在qíng況很糟糕。”她便一五一十地說給她聽,但怕母親過擔心,她還是隱瞞了聶重之染上毒癮的事qíng,隻說染上了酒癮。


    蔣正璿幽幽地道:“媽媽,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現在唯定的是我不能離開、我不能不管他。媽媽,如果我不管他的話,他這輩子就廢掉了。”


    “媽媽,我隻要這麽一想,我心裏頭就會很難受,很難受。媽媽,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


    “媽媽,我真的沒辦法丟下他不管。”


    陸歌卿沉默了良久,長長地嘆了口氣:“重之他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璿璿離開的這些年,陸歌卿便再也沒見過聶重之這孩子。此時聽到璿璿的描述,也不免心驚ròu跳。遙想當年這孩子玉樹臨風,知禮懂事,她每每見著,都喜愛不已。


    哪怕知道了他與璿璿之間的糾葛後,雖然惱他,卻怎麽也很不起來。這幾年間,不時地也會想起他。後來聽說他破產之事,心裏也很不好受,連著幾夜睡不著覺。


    陸歌卿在兒子蔣正楠的身上也懂得“凡事qiáng求不得”的道理,既然璿璿已經決定這麽做了,她多說也無益。再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就讓孩子去吧。


    總有一個人會在某一天把璿璿從她身邊帶走的,或早或遲而已!


    不是葉英章,不是聶重之,亦會是其他人!她這個做媽媽的應該要懂得放手了。


    於是,陸歌卿便柔聲道:“那你就留在寧城吧,等重之好轉些了,你帶他迴洛海給我瞧瞧。”


    蔣正璿從未想過母親這般輕鬆地就應允了她,心裏感慨萬千,低聲道:“媽媽,對不起,我這麽大了,還總是讓你操心。”


    陸歌卿微笑道:“你這個傻孩子,就會說傻話。媽媽不為你們操心,為誰操心呢?隻要你跟你哥好好的,媽媽我做什麽都值得。再說了,無論你多大,哪怕到了九十九歲,你還是我的寶貝女兒。”


    隻有父母家人才會永遠陪伴在自己身側,永遠義無反顧地支持著自己。蔣正璿掛了電話,心裏頭像充滿了能量,無比溫暖。


    她心裏終歸是不放心聶重之,睡的又特地去他的房間瞧了瞧。她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見聶重之側著身,唿吸綿長,顯然好夢正酣。


    如今她的臥室比以往的浴室還小幾分。靠著牆擺了一張一米寬的小chuáng,大約是以前房東家小孩的臥室。這麽小的chuáng孩子睡睡還可以,蔣正璿睡在上麵,連翻個身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摔下chuáng去。


    由於太疲倦了,不過片刻,蔣正璿便進入了夢鄉。


    蔣正璿是被蛋炒飯的香味誘惑而醒的。掀開眼簾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聶重之。他默默地靠在門邊,表靜靜地凝視著她。


    聶重之穿了一件白襯衫,外頭套了件藏青色的羊毛開衫,袖子卷在手肘處,大約是以前買的衣服,手工精緻。這麽清清慡慡地穿著,倒應了那句“人靠衣裝馬靠鞍”的老話,蒼白消瘦的人居然有了幾分往日的神采。見她醒來,聶重之便轉身:“可以吃飯了。”


    擺在蔣正璿麵前的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飯和一份蛋花清湯。蔣正璿撥了撥頭發坐了下來。她以往的頭發是短而微卷的,這幾年下來,倒留了一頭長捲發。


    她抬頭便看見聶重之的視線怔怔的落在她身上。兩人的目光一接觸,他便又移開。


    蛋炒飯才一入口,蔣正璿就呆住了。這味道她記得自己吃過,因為好吃,所以一直念念不忘。可是,當年她是在洛海嚐到的,寧城怎麽可能有一模一樣的飯店?


    那一次,是在他的公寓過夜,醒來時照常是陽光灑滿房間的時刻了。一睜眼就看到聶重之手裏端了杯酒,舒舒服服地靠在chuáng邊的沙發上,腿擱在在腳踏上,悠閑地飲著。他看到她睜眼,便擱下了酒杯,過來吻她:“醒了啊?餓了沒有,有蛋炒飯。”


    他的吻輕輕的的。令想起羽毛,一點點地拂在光裸的肌膚上,癢癢的。蔣正璿躲著他,可越躲他便越有興致,最後索性整個人鑽進了薄毯裏頭鬧她……


    等她再次醒來,都已經是中午了。沐浴梳洗好,推開臥室門,撲鼻而來的便是誘人的蛋炒飯香味,和燉湯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令本已經飢腸轆轆的蔣正璿更覺飢餓難耐。


    聶重之正在端湯,見她出來,徑直朝玄關走去,便拉下臉,冷冷地道:“你要不吃的話,今天就不要準備迴去了。”


    蔣正璿腳步一頓,最後還是妥協了。他當時拿那件事qíng威脅她,每每得逞。


    蛋炒飯跟一般飯店裏頭的不同,色澤頗深,顯然是用了少許醬油翻炒過的。蔣正璿心不甘qíng不願地坐下來,恨恨地拿起銀質小勺往嘴裏塞,恨不得一秒鍾就可以搞定麵前的這盤食物。每次多對著聶重之一鈔鍾,她都覺得自己生不如死。


    可一人口,她的味蕾便“噌”地甦醒了過來。蛋炒飯的味道是從未有過的美味可口,鹹淡適中的醬油混合著雞蛋的香味,好吃得讓人想吞舌頭。牛ròu清湯也一樣又鮮又香。那一次,她就著牛ròu清湯,最後將滿滿的一盤蛋炒飯吃得顆粒不剩。


    不過整整一頓飯的時間裏,蔣正璿連眼角也沒掃聶重之一眼。吃完後,她“啪”的一聲重重地擱下小勺,拎起包包,頭也不迴地離去。


    如今再次嚐到了,這一刻,蔣正璿才知道這飯是出自聶重之之手,當年的醬油蛋炒飯必然也是他做的。想不到他居然會烹飪,而且做得這麽好吃。


    仔細深想,倒也不覺得驚訝了,這幾年自己不都學生了這些最基本的烹飪嗎?那麽,聶重之會做一盤蛋炒飯也沒什麽可吃驚的。但凡在國外留過學的孩子,幾乎都會這一手。但好不好吃,那是另當別論了。


    不過他現在的腸胃並不適合油膩膩的蛋炒飯。於是,蔣正璿擱了筷子,進廚房把一早的白粥放在微波爐裏執了執,擱到他手邊:“你的胃不好,先喝點兒粥墊墊底。”


    聶重之錯愕了幾秒,開始低頭慢慢吃起來。他的速度很慢很慢,細嚼慢咽的,仿佛每一口都要再三迴味。許久之後,他才把麵前的這碗粥吃完。


    蔣正楠的辦事能力驚人,安排的醫生這日下等便跟她取得了聯繫。


    蔣正璿原本並無信心可以說服聶重之,便試探性地說了一句:“要不我們找一個私人醫生諮詢諮詢?”聶重之沉吟了數秒,點了點頭。


    聶重之十分配合地做了一個全麵的檢查。如今的他,仿佛是個五六歲的孩童,十分信任和依賴她。


    魯醫生拿了檢查報告與兩人進行了一次詳談。魯醫生詢問聶重之以了解qíng況:“你第一次吸是在什麽時候,你還記得嗎?”聶重之的目光掃了掃邊上的蔣正璿一眼,沒有迴答。


    大約是聶重之不想她知道吧!為了不影響他的治療,蔣正璿便假意咳嗽了一聲,起身:“魯醫生,你們聊。我出去打個電話。”


    門關上後,魯醫生這才再度發問:“記得是什麽時候嗎?你好好想想,這個很重要!”


    聶重之的視線虛虛地落在不遠處的地毯上,片刻才道:“是在五年前的十二月十七日。”


    魯醫生低頭記錄,又問道:“第一次吸的是什麽?大麻還是……”重之一一做了詳細的迴答。”


    因聶重之堅持在家自然戒斷,魯醫生便對兩人叮囑了很多的注意事項。在輔助治療的藥物方麵,魯醫生又詳細地做了說明:“就目前而言,市麵上的藥物分兩類,阿片類和非阿片類。阿片類,控製症狀好,藥物不良反應小,但容易成癮。一旦控製不嚴,使用不當就會成為一種新的毒品。非阿片類藥物,控製戒斷症狀明顯,可是藥物不良反應也大,對於個別病人還很嚴重,但它的優點就是沒有成癮性。”


    “如果你們堅持己見,不進正規的戒毒機構的話,我怕你們對阿片類藥物會控製不嚴,所以建議你們還是使用非阿片類。”


    一連串的術語,蔣正璿極力抓住重點,問道:“非阿片類會有什麽嚴重不良反應?”魯醫生抬了抬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因人而異,常見的有口幹、倦怠、眩暈和體位性低血壓等,嚴重的有眩暈或暈厥、心跳緩慢、跳性血壓增高、頭痛、噁心、唾液增多、手指顫動等症狀。”


    聶重之語氣堅定,不容置疑:“用非阿片類。我們會時刻注意不良反應,隨時與你聯絡。”


    蔣正璿知道他此時此刻的心意,恨不得早日可以擺脫。


    魯醫生:“我給你開藥,另外我給你們配幾支鎮靜劑,萬一聶行不行的qíng況很難自控的話,蔣小姐就給他注she一支鎮靜劑……可以幫助聶先生更好的適應……當然有任何問題的話,你們隨時跟我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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