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陸歌卿自從知道了聶重之的身世,對聶重之與旁人也不同,經常留他住在家裏。特別是暑假,兩個月中一個半月聶重之是在蔣家度過的。旁人問起,陸歌卿每每笑吟吟道:“聶家這孩子好,我瞧著也很歡喜。我們正楠啊,從沒遇到過一個這麽投緣的,兩個人在一起就跟兄弟一個樣,就差沒穿同一條褲子了。”


    相處得久了,蔣正璿也把聶重之當作了自己的一個哥哥。


    那個時候,聶重之雖然少人疼愛,可怎麽說也是聶家子弟,萬淑萍好麵子,心裏頭再恨,也不能讓人在背後說她不能容人,所以在吃穿用度這些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地方上倒是從來不吝嗇的。可以說自蔣正璿認識聶重之的第一天起,聶重之便跟他大哥一樣,都是衣飾考究、幹淨整潔的。


    可是,想不到如今從雲端跌落,淪落到如此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第24章


    從聶重之那個破屋子迴到酒店,蔣正璿的心裏便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纏繞住了一般,怎麽也掙脫不開。整整一個夜晚,她在酒店的chuáng上似一條沸油鍋裏的魚,翻來覆去又覆去翻來的折騰。


    最後索性不睡了,她起身站在窗口,看著寧城的天色一點點的漸亮。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以往的她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擺脫聶重之,每天恨不得他可以從她的生命中消失。此刻她明明可以裝作沒看見的、沒遇到的,但她好沒有辦法像做到。


    如今的他,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了一般。她怎麽能看見當作沒看見,就此不管呢?算了,再去瞧瞧,然後把他這個問題扔給大哥他們吧。他那群兄弟,隨便那個人,都可以把他照顧得很好。到時候她便也不會這般胡思亂想心煩意亂了。


    想到此,蔣正璿抓了件大衣便出門了。


    秋日的清晨,濃霧瀰漫,已經頗有蕭瑟冷意了。聶重之住的那個小區離她的酒店並不遠,蔣正璿按著昨晚的記憶,很快便到了聶重之的樓下。


    他不知道醒了沒有?萬一醒來,她該怎麽麵對他?蔣正璿躊躇了許久,方下定決心上樓梯。


    大門還是她昨晚離去時那微敞模樣。這樣子的屋子,估計連小偷都退避三舍,更何況正常人呢。所以關不關門,確實也沒區別。


    蔣正璿如昨晚一般隱在角落裏,悄悄探出頭打量屋內。


    廳裏的聶重之依舊直挺挺地躺在沙發上,不知是睡死還是醉死了,半天沒動靜。


    蔣正璿大著膽子一點點地靠近了鐵門,才一走進,一股難聞的異味就撲麵而來。這夾雜著黴味餿味的奇特味道令蔣正璿幾yù打嗝作嘔。


    這樣子的屋子,以往出多少錢,他也不會把腳邁進去的。


    蔣正璿試著輕輕推開鐵門,隻聽到細微的一聲“哢”,鐵門不知碰到了屋裏頭的什麽東西。大約是形同做賊的緣故,蔣正璿被這小小的聲音嚇得心口一縮,她趕忙蹲下身子,凝神屏氣,小心翼翼地抬眼觀察屋內狀況。


    隻見沙發上的聶重之依舊毫無反應。蔣正璿鬆了口氣,貓似的彎著腰,踮著腳尖,跨進了屋子。


    沙發上的聶重之蜷著身子,睡得正熟,對她的靠近渾然不察。


    消瘦的臉頰,灰白的臉色,油膩的長發,浮腫的眼袋,青青的鬍子碴……眼前這個人,對蔣正璿來說是那麽的陌生如許。他真的是聶重之嗎?


    蔣正璿記憶裏頭的那個人,長身玉立,氣度不凡,高鼻劍眉,眸子永遠黑黑亮亮的,仿佛世界上最閃耀的黑鑽石。完完全全不是現在這樣子的!


    在酒店的時候,她為他方寸大亂,不能自己。可到了這裏,看到了他,看著滿屋子的雜亂無章,她更加煩亂不堪了,完完全全不知道怎麽辦了?


    他到底是怎麽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還是打電話給大哥,讓他來解決這個難題吧。蔣正璿躡手躡足地準備退出去,才跨了兩步,一隻腳也不知踩到了什麽,發出了清清脆脆一聲的“哢嚓”聲。


    她一低頭。完了,踩到啤酒罐了!這麽大的動靜,聶重之隻要不是醉死,肯定會察覺到的。再說了就算他昨晚醉死了,現在也該差不多清醒了。蔣正璿頹然閉眼,恨不得剁掉自己的腳。


    沙發上一直靜靜躺著的聶重之倏然睜眼,似被已經亮堂晃眼的光線刺痛了眼睛,他皺著眉頭閉眼。過了幾秒,再度睜眼的聶重之整個人似乎傻掉了。他呆了片刻,愣愣地看著蔣正璿,不可置信一般地眨著眼,居然又直挺挺地再度躺下。


    蔣正璿就這樣看著他奇奇怪怪的動作。


    趁了這機會,正好出去,如果他清醒了,怕是走不了了。屋裏的垃圾實在太多,在往門口的過程中,“啪嗒”一聲,她不知道又踩到了什麽。


    這時候的聶重之仿佛才真正清醒了過來,霍然睜眼,整個人鯉魚打挺般地站了起來。然後,石柱一般地佇立著,與她麵對麵。


    在與她對視的一剎那,聶重之眼裏有明顯的驚喜,可是很快,不過一秒,所有的qíng緒便已經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冰冷之色。他冷冷地瞧著她,毫無溫度地吐出一個字:“滾。”


    蔣正璿一動不動地凝望著他,恍若未聞。由於距離近,她瞧見他的眼睛裏布滿血絲,紅腫渾濁,哪裏還有過往的半分影子。


    蔣正璿心頭百味雜陳。


    聶重之隨手抓起身邊的某物毫不留qíng地砸了過去:“給我滾。”“啪”的一聲重響,一罐啤酒砸在了她腳邊:“滾出去。”


    蔣正璿還是怔怔地瞧著他,似被定了身。


    聶重之又抓起一罐啤酒,重重地砸了過去,吼道:“滾,給我滾。滾開,給我滾出去,滾。”他似瘋了一樣,啤酒罐一個接一個地砸了過去。


    蔣正璿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他砸過來的物件,都砸在她腳邊,精準地連她的衣服都未擦到半點。


    蔣正璿一直在賭,賭自己的感覺。她感覺到眼前的聶重之會跟上次在醫院裏掐她那次一樣,就算他再恨她,他最後都不捨得真正傷她的。


    以他的力度,那個時候若是真想掐死她的話,不過數秒,她早就掛了,哪裏還有時間等人找來鎮靜劑,然後往他身上紮一針呢。隻是這麽一個淺顯的事實,她亦是到紐約後才恍然明白的。


    最後一個物件“哐當”一聲滾落在了腳邊。


    蔣正璿心裏泛起了qiáng烈的苦澀,那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她賭對了!他就算再恨她惱她,卻從未捨得真正傷害她。


    聶重之忽然大步上前,抓著了她的肩膀往門口處推:“滾,給我滾出去。”


    酒味,濃重的酒味還有他身上的異味,交織在一起。他到底有多久沒洗澡了!這段時間他就是這麽自bào自棄地過來的嗎?!


    蔣正璿背後抵著硬硬的門框,怔怔瞧著他,心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酸楚了起來,眼睛辣辣地,像是有東西要流出來了。


    在聶家,聽說他父親原本因為內疚,起初幾年還是蠻疼他的,可他因為母親的緣故,一直不肯與父親親近。到了青春叛逆期,更是與父親對著幹,再加上萬淑萍的煽風點火,父子關係漸漸水火不容。


    跟所有的世家子弟不同,他在美國所有的課業都是在半工半讀下完成的。他在美國的時候,就靠著自己一雙手,開始做程序設計。第二年的時候,已經成功設計了一款最新式的播放器,之後,包括微軟在內的公司都想把他攬至旗下。學成歸國後,他創立my.life這個社交網站,橫掃整個國內。高峰時期網站人數超過五個億。他沒有靠聶家一分一毫,自己白手起家創立一個my.life這個神話。


    如今,這個神話破滅了。他直接從雲端跌落穀底!


    多少人眼睜睜地在看他這個活笑話。


    原本的話,除大哥等人,他還是有很多人圍繞著他的。可是現在,真的就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了。


    這個世界上,唯獨他真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毫無來由的心疼,閃電一般地擊中了蔣正璿。


    《戀上,一個人》的文更新至此,不會再更了。請大家諒解!


    梅子接下來會寫一篇可愛一點萌一點幽默一點的故事,但是還是會有nüè。。因為梅子會將nüè進行到底滴!


    另外有關《流光飛舞》,梅子接下來也會進行大修改,爭取在出版前也在公共微信更新。


    真的非常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梅子的支持!親們,謝謝你們!


    下接出書版部分:


    蔣正璿緩緩地伸出了手指,一點點地向前,觸碰到了他憔悴不堪的臉龐。他那麽消瘦,臉色白得像張紙,頭發亂蓬蓬的,又髒又臭,流làng漢或許還比他好些。


    聶重之的神色本是複雜難辨,但她的這個觸碰不知道怎麽惹到他了。他眼中有了別樣的qíng緒,忽如觸電一般,毫不留qíng地將她的手一把推開:“滾,滾開,別碰我。”


    聶重之受傷了,他受了很重的傷,他用這種瘋狂來掩飾。


    蔣正璿環顧四周,不知怎麽的一股衝動,她彎腰拿起了牆角邊丟著的購物袋,開始撿地上的垃圾。


    她才撿起一個塑料打包盒子。聶重之便沖了過來,一把奪過她手裏的袋子,惡狠狠地朝她吼道:“誰讓你做這種事qíng的?!誰讓你做這種事qíng的?!滾開!”


    “滾,你給我滾出去!”


    “滾啊!我不要看到你。滾!給我滾出去!滾!”


    “滾!”


    蔣正璿哀傷北窗地凝望著眼前這個陌生得緊又熟悉得緊的聶重之。她不知道怎麽了,以往她從來不懂他的,但此時此刻的她卻奇怪地明白並理解他此刻的反應。


    他不想讓她看到現在的模樣!


    聶重之受不了她這樣子的眼神,猛地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將她抵到了牆上,麵色狂戾,紅著眼,狂亂著道:“你不走是不是?你不走是不是?我叫你走你不走,是不是?”


    她咬著唇,還是用那種視線看著他!


    聶重之煩躁得無以複加,他的視線定定地落在她瑩潤的紅唇上。


    下一秒,聶重之的唇毫無預苦地重重壓下,又狠又重地吸吮著她的唇瓣。甚至咬住她的嘴唇,qiáng迫她張嘴。她吃痛張口,滿嘴都是他身上的酒味異味。這樣子激烈的吻,根本不讓人唿吸。過往的記憶cháo水般地湧了上來,蔣正璿掙紮著,用手狂打著他。


    不知是不是她打中了他的臉,聶重之吃痛清醒了過來,猛地放開了她,瞪著她吼道:“走不走,你到底走不走?你再不走試試!”


    他想把她嚇跑!他不想讓她見到他如此láng狽不堪的模樣!蔣正璿很奇怪自己為什麽會有這個感覺,可是她就是這樣覺得!


    她征怔地望著他,眼裏的悲傷同qíng一覽無餘。她在可憐他!她居然在可憐他!


    聶重之仿佛被某物重重刺中了心髒,從未有過的難堪讓他瘋狂得如同一頭受了重傷的野shòu,瘋一般地道:“滾,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蔣正璿被他重重地一扯,踉蹌地撞到牆上,但她還是默默地、隱忍地、不吭一聲地看著他。聶重之瞧著她,忽然嘴角一勾,邪邪地笑:“你還不走是不是,你可憐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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