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瞠目結舌:“竟有如此狠毒的方法?!多次奪舍……多次奪舍……難道慕虛他?!”


    第84章


    我一直知道慕虛是奪舍重生的,可是聽到鳳元的話,我還是萬分吃驚。而且他說的法子未免也太過狠毒了,竟然將生人的魂魄生生剝離,強行奪舍?


    我問鳳元:“他為何要多次奪舍?難道他奪舍幾次後還是不得其法,逃不過隕落的命運?即便是將他人的魂魄剝離,一次奪舍也不可能毫無損失,定是不如專注修煉的。”


    鳳元搖頭道:“那是自然。隻是他早已踏錯了路。他為了提升修為,強用逆天之法,專化人內丹,吸食他人修為,道魔不忌,因此他身上才會有如此特異的體質。其實你隻能分辨道家清氣和魔修魔氣,可他身上又何止兩股氣?”


    我原先聽說他強行奪舍,已十分震驚,再聽了鳳元這話,簡直寒心。慕虛這一路走來,到底害了多少人性命?奪了多少人辛辛苦苦積攢的修為?我早知他心狠,卻不知他竟狠毒到了這個地步。


    鳳元道:“他用此法修煉,又怎會不出問題?他並不自己修煉,因此沒有深厚的根基,功夫都用來克化他人修為,又豈是那麽好克化的?自然會遭到反噬。他一次奪舍,最多幾百年,幾百年後原先的宿體經脈俱斷,氣血逆流,再也無法支撐,他就不得不重新奪舍。”


    我不住搖頭:“他自己肯定也知道這個道理,那為什麽他還要繼續錯下去?早點收手,未必不能重頭開始。”


    鳳元道:“晚矣。他早已是千瘡百孔,停不下來了。他無法調和駕馭自己的靈力,就不得不吸食更多他人的修為來填補,他一旦停下,就會被反噬而死。”


    我想起在濱海底下的地宮之中,那時慕虛大約剛剛克化了胡山的內丹,內息極其混亂,他的確無法控製他自己的法力修為。他也說過那種事經常發生,因此才想抓我在他身邊做他的爐鼎,時時幫他調理內息。我還當他隻是偶爾為之,沒想到……原來竟是這麽迴事……


    我道:“慕虛他,究竟奪舍過幾次?”


    鳳元搖頭:“我亦不知,畢竟好幾千年了……”


    “好幾千年……”我重複了一遍,然後沉默了。慕虛的身份,唿之欲出,以他的心性和手段,絕不可能是一個我從沒聽說過的小輩。他究竟是誰?先前我一直被一人無法奪舍兩次的思維限製,而慕虛這具殼子看來至多也不過幾百年,因此往前推算,我再往大了算也隻能猜他是黑蓮的弟子。可是聽了鳳元這些話……我心裏猜到的人……當真是不敢承認……


    “他……和黑蓮……究竟是什麽關係……或者說,他就是……”


    鳳元默默地點了下頭。


    “他真的是?!”我還是不敢相信:“可若慕虛就是黑蓮的話,就算他能逆天而為,多次奪舍,可為何千多年前他的魔星隕落了?若是他元神不滅,他的魔星並不該隕落才是,我渡劫失敗,奪舍重生,我的星宿還高懸於天啊!”


    鳳元道:“這一點我也十分困惑不明,大約還要去問黑蓮才能知道,許是他用的什麽障眼之法。”


    我聽鳳元如此篤定,心便沉了下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最後長長地籲了口氣。慕虛竟然就是黑蓮?難怪他最初堅持認為我是後生晚輩,難怪他提起我靈虛真人就咬牙切齒,難怪他仿佛與我有莫大的仇恨一般,還想傷害我身邊的人……


    唉!我身邊的這些人,怎麽偏生一個兩個嘴裏都喜歡含著橄欖——繞舌頭說話?慕虛先前明明說是他的一個故人和我有些牽扯,弄了半天,原來是“我的故人”等於“我”。這不禁讓我想起過去有些人不知從何處打聽來本真人喜歡收年輕美貌的小弟子的事,就紛紛給我寄些畫像來,說是“我的師弟”“我的同儕”“我的弟弟”,什麽樣的奇葩都有,後來我才知道,那些寄畫像來的大多都是那些人本人。真是個奇怪的習慣啊。


    如此一來,我也終於明白慕虛在幻境中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了。他想用河圖複活他自己,因為他恐怕也知道,即使他如此用如此暴戾的方法維繫生命,也未必再能維持幾百年,這種事定然有個極限。所以他必須找個法子一勞永逸,這才打起了河圖的主意,想要複活他的原身。他說我不懂他,我身邊早有人替我籌劃好了一些,而他隻能靠他自己。


    隻恐怕,在他第一次奪舍之後,他就已經開始用這種邪門的法子來提升修為,因此他雖然比我和鳳元差了百年,期間還奪舍重來了一次,後來修為卻追了上來,還一度趕超我們。其實黑蓮的資質並不出眾,按照常理來說,這也是不該的事,我那時一直不明白緣由,如今終於有些明白了。


    我想起這些,心裏當真是十分難過的。黑蓮他,究竟是為什麽會走上這條不歸路……


    我傷感地問鳳元:“既如此,先前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實話?”


    鳳元道:“我並不知道那蛟龍傷你之事,慕虛……黑蓮他將九水神燈拿來給我時,你已閉關千年,音信全無,他說隻要我拿著此物你便會來找我。我也是出於私心,才沒有立刻將那法寶還迴去。我萬萬沒想到你的天劫竟會提前降臨,待天雷落下之時,我雖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去靈虛山,卻還是害了你。慕虛不曾強迫我收下此物,也是我自己一時私心作祟,原也是我的不是,我合不該推脫。更何況……我不希望你再和黑蓮有所牽扯。”


    我心中五味雜陳。我想問問鳳元知不知道河圖洛書的事,便開口道:“阿元,你知不知……”


    鳳元突然用力皺眉,打斷了我的話:“有人闖進了滄溟之海。”


    我愣了一下,道:“誰?”


    鳳元閉上眼,似乎在查探幻境外的景象。過了一會兒,他又睜開眼,目光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揮了揮手,我的眼前便展現出滄溟之海外的情景來。


    ——懷胤站在海上,表情恭敬而疏離,朝著幻境之上喊道:“鳳元魔尊,請問林戌是否在此?可否讓晚輩見他?”


    我不由大驚。懷胤怎麽來了?他不是在閉關嗎?他的傷勢恢複的怎麽樣了?雲堯和師麟似乎沒有跟他一起來,他們又如何了?


    鳳元嘆了口氣,道:“你的徒兒找過來了,你怎麽說?”


    我道:“要不,先讓他進來說話吧?”


    鳳元沉吟片刻,道:“罷了。混元鼎爐已在你手中,我知曉你心中掛念你那小徒兒。我原是不放心你一人離山,既然懷胤來了,想必他會護得你周全,你便先隨他迴去吧。”


    我愣了一愣,道:“可是你的傷勢還未複原,我怎能安心丟下你離去。”


    鳳元道:“我無妨。這滄溟之海畢竟是我居住了千年的地方,四處皆是我布下的陣法,便是我有傷在身,也沒人能在此地奈何得了我。黑蓮他,你就將他留下,他的傷情我會看顧,我也有些話想問他個清楚。”


    我還是猶豫。


    幻象中的懷胤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急道:“鳳元魔尊!請你讓我見林戌一麵!”又過了一會兒,他又叫道:“林戌?林戌!師……師父!”


    這孩子是真得急了。我離開落英山的時候,一句話沒同他們交代,他大概是掛念我的安危了。我聽他忍不住叫我師父,心裏多少感慨,心生不忍,忙道:“阿元,我先去見他一麵,就迴來。”


    鳳元搖了搖頭:“我這裏需要清修,你留著,也並不能幫我什麽。再者,雲堯不是受傷了麽?”


    我想起雲堯,頓時心急了幾分,猶豫片刻,道:“那我先迴落英山,待治好了雲堯,我再來找你。”


    鳳元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道:“你去吧。”


    我離開鳳元的宮室,毛團就在宮外等著我。他原是跟著我來的,也說好了日後一直跟隨我,因此我向他簡略交代了幾句,他自然表示要隨我一起迴去。我們便急匆匆向山下走去。


    我跳出鳳元的環境,遠遠地,便看見懷胤站在幻境之下,一臉焦急。他看見我,愣了一愣,露出欣喜的表情,迅速向我飛了過來。


    待他在我麵前站定,他緊張地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我無礙,終於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我問道:“你怎知我在此地?”我和毛團離開的時候,可什麽也沒交代。


    懷胤看著我,理直氣壯道:“先前雙修之時,我在你身上下了追索術,無論你去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我愣了一愣,道:“追索術?你做什麽給我下這個法術?”


    懷胤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麵上的笑容不如先前張揚,隻是淡淡的:“我不想再像從前那般。無論你去到哪裏,至少……我知曉你的安危。”


    我瞧著他,不知該說什麽,也無需再說什麽,跳上他的祥雲,道:“走吧,我們迴落英山去。”


    毛團跟著我跳上祥雲。懷胤這才注意到站在我身後的九尾狐毛團,他好奇地打量著毛團,問道:“這是……鳳元魔尊的靈獸?”


    我道:“不是鳳元,是我養的。這便是我們從海外仙島上帶迴來的那隻小狐狸。”


    懷胤怔了怔,伸手摸了摸毛團身上的皮毛,眼睛亮了起來:“好油亮的皮毛!”


    我聽他誇讚毛團,得意道:“不錯吧。”


    毛團眼睛亮亮地看著我。他如今比我還高,不能再向從前那般一撒嬌就往我懷裏撲,隻好趴在我腳邊,不停用尾巴掃著我的臉,以示撒嬌。


    “對了,”我問道:“你一個人來的麽?雲堯和師麟呢?”


    懷胤道:“大師兄還在閉關養傷,我不曾告訴他。雲堯他受了傷,不便離山,因此也沒跟來。”他頓了頓,猶豫地問道:“你來找鳳元魔尊……”


    我從懷裏取出納虛袋遞到他手裏。懷胤打開納虛袋看了看,露出瞭然的神情,又笑了起來。


    我忍不住道:“你……當真很關心你的師弟。”


    懷胤似乎有些驚訝地掃了我一眼:“難道師父不關心他?”


    我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懷胤笑了笑,將混元鼎爐遞迴我手中,不再言語。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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