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韓長生騎著馬來到一條小溪邊,跳下馬到溪邊打水喝。


    溪水很清澈,照映出他的臉,他看著水麵映出的那張臉,有些走神。安元真的很好看,哪怕相處了那麽久,有時不經意間看他一眼,也會被驚艷地忘記挪開眼去。這一點,韓長生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隻是不肯承認這天底下居然有個混蛋比他英俊比他帥氣比他迷人……


    韓長生自嘲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去觸碰水麵,想要摸了摸那張臉,在碰到的一剎那,水麵中的臉就散開了。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哪個混蛋的?從那晚意亂情迷開始?不,那一晚隻是讓他不得不麵對自己心裏其實早就已經發出的芽罷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說不清了,正因為他和安元的身份,從一開始他對安元的情感就是強烈壓抑的,產生的丁點的好感都會被他強硬地壓製,可被壓製的感情從來是蓬勃的最快的,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燎原之火,再也無法逃避了。


    “啊!”韓長生沮喪地哀嚎了一聲,把臉上敷的東西撕了,把臉埋進冰涼的河水裏不停搓洗。待他把臉抬起來時,臉已經被搓紅了。


    韓長生取出鏡子和易容工具,對著臉又化了起來。這一次,他化的格外的久,一切準備好之後,韓長生才騎上馬朝著安元離開的方向追去。


    安元就在前方的城鎮等著韓長生,第二天下午他們就成功碰頭了。


    一見韓長生,安元問道:“你落下的東西找到了嗎?”


    韓長生道:“找到了。”


    安遠問道:“你落了什麽,連聲招唿也不打,留了張紙條就急匆匆走了?”


    韓長生掏出虎牙匕首遞給他。


    安元一怔:“這是什麽?”


    韓長生道:“這是我在上一個城鎮得到的,我覺得很適合你,打算送給你的。”


    安元接過虎牙匕首,試著在自己的袖子上劃了一下,十分鋒利。他道:“送給我?”


    韓長生笑道:“這麽久了,我也沒送你什麽禮物。”


    安元沉默了一會兒,收下了:“多謝。”


    給了虎牙匕首,韓長生便往客棧走:“今天就不趕路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在路上買了酒,喝了酒好好睡一覺……”


    安元沉默地跟在他身後。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很不安。韓長生有些異常,雖然這傢夥平時也不正常,但是今天的表現特別奇怪。安元說不出哪一點,就是……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你是不是去了酒仙穀?”走在後麵的安元突然開口。


    韓長生嚇了一跳:“什麽?”


    安元默默地看著他。


    韓長生心虛地轉開視線:“我去酒仙穀做什麽?我真的是迴城了一趟。”


    從前安元就看得出韓長生有些舉止不大正常,好像想刻意把他卷進一些事件似的。到了剿滅影月門的時候,安元的感覺愈發強烈了。茶館中那件事,說不是韓長生故意給他設的局,他都不相信。這一路走來,韓長生又故意把他往酒仙穀的方向引,好像很希望他能跟酒仙風來人交手。這種種事情,很難讓安元不往陸弘化在武林大會結束前說的話上聯想。


    兩人到了客棧,天色也不早了,收拾收拾吃頓飯就準備休息了。


    韓長生專門叫客棧的小二送了酒上來,道:“這些天趕路累了,今日喝點酒,好好睡一覺。”


    安元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韓長生逕自給自己和安元倒了酒,先幹了一杯。他已一杯酒下肚,安元也隻好在桌邊坐下,卻不喝酒,隻是沉默地看著他。


    他一直沒有揭穿,一直一直,隻是為了弄明白韓長生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麽。然而這麽久過去,他還是迷惑不解。韓長生的心思,他琢磨不出,時日久了,就越來越不安,而他還是忍耐著,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有做,因為他擔心,揭穿了韓長生的身份之後,這人會一走了之。


    可現在,他感覺韓長生離他越來越遠,他就快要忍不下去了。


    安元舉起麵前的杯子,一飲而盡。


    韓長生道:“你迴嶽華派之後,看看你的師弟師妹們,接下來還有什麽打算?”


    安元有些驚慌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陪我一起迴去嗎?”


    韓長生頷首:“我是要與你一起走的,不過到了那裏,你總有日後的打算吧?”


    安元默然片刻,道:“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我的劍法雖不算得了蘭芳長老的真傳,但也是師承嶽華派。如今師父……嶽鵬已經不在了,嶽華派勢必如一盤散沙,我想暫留一陣,教他們劍法,至少……讓嶽華派傳承下去。”


    韓長生喟嘆一笑:“你還真是……真是個好人,嶽鵬害你如此,你心裏還是記掛著嶽華派。”


    安元苦笑:“仇歸仇,恩歸恩,不能攪在一起說,何況嶽鵬也得到報應了。”


    韓長生又給兩人倒了酒,咂咂嘴,道:“你當初不是想要討伐魔教麽?”


    安元怔了怔,表情複雜地看著韓長生。過了許久他才道:“我當初以為是魔教殺我父親,滅我山莊,如今誤會已解開……”


    韓長生的臉色頓時僵住了。奶奶個腿,即便他費盡心機把安元扶上武林盟主之位,那也隻是成功一半,按照安元的命格,他必須剿滅魔教,匡扶武林正道,這才是徹底完成了他的劫數。要是現在安元根本就沒有要討伐天寧教的意思了,那他所作的一切豈不是白忙活了?!


    安元接著道:“我已不恨魔教,但……若魔教繼續作惡,也不能縱容。”


    韓長生立刻道:“魔教作惡多端,理該……剿滅。”說到此處,他自己心酸得頭皮都發麻,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他這教主雖然做的不盡心,但他對天寧教的感情卻不輸給任何人。他從小在出岫山長大,喝的是出岫山的水,吃的是出岫山的糧,他身邊所有親近的人都是天寧教的人,從前但凡敢有人說天寧教的壞話讓他聽到,他一定整的那人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來到這世上。打從黑白無雙交給他這個任務,要他幫著安元剿滅魔教以來,他有無數次都想撂挑子不幹了,可最後還是硬著頭皮留在安元的身邊,到最後把自己都兜了進去,不為別的,隻是因為比起門派,還是門派中的人對他而言更重要。


    韓長生道:“我與魔教有些淵源,因此也對魔教有幾分了解。魔教中的人並不各個都是壞人,相反,有不少好人,若你見到他們,你便會知道。魔教中有些人是年幼的時候被撿迴去的,有些人是被坑蒙拐騙帶迴去的,他們為魔教做事,並非出於本心,隻是被威逼利誘之故。若說天寧教當真有惡人,那就隻有一個——天寧教的教主!”


    安元怔怔地看著他。韓長生在天寧教中究竟是個什麽地位,安元猜了很久,可以肯定的是,韓長生的地位很高,也許他的真實身份在江湖上頗有名氣。安元甚至猜過他是否就是天寧教的教主,可一個教主成天在外晃悠一整年都沒迴去,那這魔教也太不靠譜了。韓長生不止一次提過他有一個壞大哥,安元之前也有猜到他說的人應該是魔教教主,但是這是他第一次點明。


    不知道為什麽,安元竟覺得韓長生此刻的表情讓人有些心痛,他忍不住道:“如果我能為你做什麽……你可以告訴我。”


    韓長生擺擺手,把麵前的酒一飲而盡:“我想要的,你做不到。”


    安元自然不滿:“你不說,別知道?”


    韓長生笑了笑:“喝酒喝酒。”


    又喝了兩杯,吃了些花生牛肉的下酒菜,大約是酒意上頭了,安元突然深吸了一口氣,放下筷子,有些激動道:“你到底什麽時候能跟我說句實話?”


    “若我說我希望你能殺上出岫山剿滅魔教呢?!”


    安元一下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竟然笑了:“以我目前的能力來說,我的確還不夠強大。但如果你想要,我就會努力去做。我隻求……隻求你對我坦誠。”


    韓長生道:“有些話如今還不是時候,待到那一日再說吧。今天就陪我喝酒,明日不著急趕路,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韓長生今天酒性真的很高,喝了一杯又一杯,安元在旁看著,也忍不住陪著喝,沒多久,兩人就都已醉了。韓長生搖搖晃晃地從自己的包裹裏取出一支酒囊,道:“這酒……今日就不喝了,你帶在路上喝吧。”


    安元喝得有些頭暈,捂著額頭擺了擺手。


    韓長生腳步蹣跚地爬上床,不片刻就已昏昏欲睡。安元沒他醉得那麽厲害,在桌邊坐了一會兒,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才走到床邊。


    韓長生睡覺的姿勢難得沒有半點防備,他唿吸沉重,臉色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白——那是一張假臉!


    安元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盯著韓長生看。韓長生睡得很安逸,看來他是真的醉了——這麽長時間以來,韓長生一直都睡得很輕,安元和他同床共枕的時候,翻個身他都會醒。他也總是盡量地將臉轉向床內睡,弓著身體,時時刻刻都是防備的姿勢,但是今天,他睡覺的姿勢,任何人可以對他出手!


    安元的唿吸逐漸變得有些急促,他猶豫了一會兒,咬了咬嘴唇,終於下定決心,將手摸向韓長生的耳後。


    往常韓長生易容的時候,假臉和真臉的接fèng處他總是做的無比小心,不仔細或者心有懷疑就摸很難摸出破綻來。但是今天,安元隻是輕輕一摸,就立刻摸到了凸起的地方。他的手指停留在那裏,等待了一會兒,韓長生還是沒有動作,於是他心一橫,小心翼翼地將韓長生的假臉揭了下來——


    “啊!”


    在假麵脫離韓長生臉部的同時,韓長生突然抓住了安元的手腕,安元嚇了一跳,失聲叫了出來——但他已經看到了,假麵之下的那張臉,從未見過的一張清俊臉龐。


    不過轉瞬,安元便被人大力拖上了床並壓在身下,韓長生開始瘋狂地掠奪他口中的空氣。安元試圖掙紮,但他隻推了一下就停下了,然後他摟住了韓長生的脖子。韓長生閉著眼睛,但安元卻一直睜著雙眼,要看清麵前的這張臉。


    一隻溫熱的手探入安元的衣服內,在他身體上遊走,溫熱的唿吸噴塗在他的耳邊。情熱時,他恍惚聽到了一句動人的話。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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