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牛抽了張凳子坐下,安元在他對麵坐下,韓長生靠在櫃子邊聽他們的談話。


    安遠問道:“石管家,十五年前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嗎?”


    說起這個,石老牛又開始抹淚花。


    韓長生不耐煩地摳了摳鼻子,輕輕一彈,石老牛麵前的茶杯砰一聲炸開,水花濺了他一身。石老牛嚇了一跳,頓時連眼淚都憋迴去了。


    韓長生吹吹手指:“說重點,別廢話,我和你們少莊主趕時間。明白?”


    石老牛嚇得連連點頭。安元隻是看了韓長生一眼,並沒有反對他的惡劣行徑。


    “十五年前,我記得那天早上天才剛亮,雞打了鳴我就起來洗漱。我正打算去叫老莊主起床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有人慘叫,我連忙跑出去看,就看見十幾個蒙麵的人在院子裏見人就砍。我嚇壞了,早就聽說天寧教的惡徒到了天道府,還放下話要找咱們天緣山莊的麻煩,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來了……我擔心老莊主的安危,想去通知老莊主趕緊逃走,沒想到我跑到老莊主的房間,打開門,就看見他已經倒在血泊裏了,我當時真的嚇壞了,魔教的人太厲害了,我雖然有心為老莊主報仇,但也有心無力,我就先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安元道:“這麽說,你並沒有看見我爹是哪個人殺的?”


    石老牛搖頭:“我進屋的時候你爹已經……”他哽咽了一聲,用力捶了下桌子,“魔教的人,實在可恨!當初隻怪我膽小,老莊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應該拚上我這條老命為他報仇才是,哪怕能殺一個魔教的狗賊也好!我苟活於世,家人卻被惡風幫的土匪抓走,我不得不替他們效力,大概這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


    韓長生翻翻白眼:“跟天緣山莊沒關係的廢話不要講!”


    石老牛縮了縮脖子,膽怯地看了他一眼。


    安元道:“你確定殺我爹的人是魔教的?”


    韓長生幽幽接了一句:“就是,你又沒有親眼看到。敢說謊的話,剛才那隻杯子就是你的下場!”


    石老牛雖然有些膽怯,但還是用力點頭,信誓旦旦道:“我肯定!不是魔教幹的,還能有誰?老爺武功高強,當年連萬石山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在咱們天道府,老爺論第二就沒人敢論第一!那魔教肯定也是趁老爺不備的時候背後偷襲才會得手……”


    安元和韓長生對視了一眼,各有各的心思。


    問了石老牛半天,也問不出什麽究竟來,石老牛知道的,並不比易老三知道的多多少。至於當初天緣山莊的其他下人,有的已經死的,有的不知去了哪裏,想要找出更多知情人來還真不是兩三天能解決的。


    韓長生從房裏出來,坐在台階上,嘴裏叼了根狗尾巴糙發呆。皇甫土根到底是誰殺的呢?殺他嫁禍給天寧教的目的又是什麽?安元說百花齊放的秘籍上冊被兇手搶走了,下冊被燒了,所以兇手殺人的目的是為了秘籍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一個聲音冷不丁在他身後響起:“你在想什麽?”


    韓長生嚇了一跳,脫口而出:“我在想秘籍……呃,我在想誰是兇手。”


    安元一臉鄙夷,一副“你就不要妄想了”的表情。


    韓長生看著他那副拽了吧唧的表情,簡直要吐血。安元給嶽鵬當徒弟的時候,那是多麽乖巧挺乖討人喜歡啊,怎麽到了自己這裏,禮義廉恥孝悌都讓狗給吃了?還動不動就威脅師父,公平嗎?像話嗎?簡直就是別人家的徒弟!


    安元轉身要走,突然一股大力拉著他的肩膀向後,他踉蹌往後退了兩步,背撞到柱子上,兩條胳膊架在他身體兩側,韓長生欺上來,把他困在自己的兩臂之間。


    安元看著近在咫尺的臉,一時怔住了。


    韓長生露出一個自認為邪魅的笑容:“我的生死掌控在你手裏?”他鬆開一隻手抬起安元的下頜,朝他脖子裏吹了口氣,以表示自己隨時能夠割斷安元的喉嚨,“你的小命,也同樣在我手裏攥著呢。不過為師不會殺你,為師也捨不得傷你。好徒兒,師父疼你。”


    安元怔怔的連反抗都忘了。


    韓長生收迴手,看著安元失神的模樣,心裏大為得意。總算扳迴一城了,就該讓狗仙君記記清楚,老子不動你是因為老子寬宏大量,別以為你真的比老子厲害了,哼!


    韓長生大搖大擺地離去,安元看著他的背影,墨色的眸子顏色又沉了些,半晌後閉了閉眼,也轉身離開了。


    轉眼天就黑了,忙了兩天,什麽都沒查出來,他們繼續在天緣山莊落腳,打算明天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新的線索。


    安元有些累了,早早就吹熄蠟燭上床休息了。


    到了亥時,整個山莊的火燭全都滅了,山莊外麵有兩人值夜,山莊裏安靜的隻剩下風吹動樹葉的聲響。


    黑暗中,一個人影偷偷摸摸來到了安元的房間外,一個小管子戳破了窗戶紙,縷縷白煙通過小管子進入房間中。


    躺在床上的安元一動不動,沉沉昏睡。


    片刻之後,房門被人推開,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來到床邊,那人輕聲叫道:“少莊主?”


    房間裏安靜的隻剩下兩個人的唿吸聲。


    那黑影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突然從袖子裏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著安元紮去!


    “啊!!”一聲慘叫打破了天緣山莊的寧靜。


    床頭的燭火亮起,安元坐在床上,石老牛跪倒在地,臉色蠟白,冷汗如雨。匕首掉在地上,他的胳膊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垂在身邊,剛才安元把他的胳膊給卸了下來。


    安元的神情還是那樣淡淡的,並沒有什麽驚訝,仿佛早就料到了石老牛今天晚上會來偷襲一般。他起身下床,打開門窗,讓房中的迷煙能夠散出去。為了迷惑石老牛,他方才沒有屏住唿吸,而是用內力把吸進去的迷煙逼出體外,十分耗費精力。


    開了窗後,安元道:“出來吧。”


    一個人影從房樑上跳了下來,摸摸鼻子:“你發現了?”


    安元迴頭看了韓長生一眼,沒吭聲,走到桌邊坐下,看著跪在地上一臉驚恐的石老牛,冷冷道:“現在把十五年前的事從頭到尾說清楚吧。”


    第四十九章


    石老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匕首就掉在一邊,那是罪證,他想賴都賴不掉,一條胳膊給安元一招就卸了下來,他根本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安元和韓長生的對手,因此也就放棄了抵抗,縮在一旁捂著自己的傷臂可憐巴巴地呻吟。


    韓長生大大咧咧拉了張凳子在安元身邊坐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石老牛:“哎,我說,你們家少莊主小時候是不是特別蠢?”


    石老牛呆了一下。


    連安元也莫名其妙地斜了韓長生一眼。


    韓長生摸著下巴道:“你們全家都被抓走十多年了,你算個帳還得有人拿著刀在旁邊架著你,你全家被捆了十五年?這你都覺得能騙過去,你家少莊主小時候得蠢成什麽樣啊?”


    石老牛、安元:“……”


    安元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問道:“十五年前那些闖入山莊殺人搶錢的人,是惡風幫的人吧?”


    石老牛哭著撲上來抱安元大腿:“少莊主,我是被逼的啊,他們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脅我,要我殺了少莊主,我也是沒有辦法……”


    安元一腳把他踢開:“你隻要迴答我,是還是不是。”


    石老牛涕淚橫流:“是……十五年前那些人都是惡風幫的……”


    安元道:“我爹也是惡風幫的人殺的?”


    石老牛搖頭:“不是,不是……”


    “那是誰?”


    “我不知道……”


    安元走上前,拉起石老牛另一條胳膊,跟掰白菜一樣隨手一掰,隻聽哢噠一聲,他的另一條胳膊也被卸了下來:“說!”


    石老牛又是一聲慘叫,撲倒在地,鼻涕糊了滿臉:“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韓長生皺著臉道:“你怎麽這麽殘忍?為師什麽時候教過你這麽對待別人了?審問能這麽審嗎?真是的,簡直不想承認有你這種徒弟。”


    “……”安元斜眼看他。


    韓長生走上前,蹲下身,摸了摸石老牛脫臼的胳膊,稍一用力,石老牛又是一聲幹嚎——他的胳膊被韓長生給裝迴去了。


    安元皺著眉頭瞪著韓長生,但卻沒有出手阻止。


    石老牛像是看見救星一樣撲向韓長生,抓住他的胳膊:“大師救我,我真的是被逼的啊,我也不想的!”


    韓長生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拉起他的手:“我知道,我明白。你有空讓人把你家老小都綁起來,怎麽沒空讓你夫人洗把澡,把臉上的脂粉和薰香都給洗了呢,瞧你家娃兒養的白白胖胖的,嘴角還帶著油呢,一頓得吃不少酒肉吧?”


    石老牛一驚,還沒來得及開口,又是一聲慘叫——他剛接好胳膊,手指卻被韓長生掰竹筍一樣掰斷了。


    韓長生一臉深沉地看著安元:“學著點。一個人才兩條胳膊,你掰完了接下來幹什麽去?手指有二十根呢,還有手腕和手肘呢!”


    安元:“……”


    十指連心,石老牛痛得想打滾,韓長生強硬地壓住他不讓他動彈,笑得邪氣道:“十五年前是你買通了惡風幫那些土匪讓他們來屠山莊搶銀子的吧?”


    “我……啊!”石老牛剛開口,韓長生又掰斷他第二根手指:“說實話喲!”


    但凡石老牛想否認或是找理由為自己推脫,韓長生就斷他手指,斷了三根之後,石老牛痛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哭著點頭。


    韓長生笑得溫柔:“這才乖。”


    安遠問道:“為什麽?”


    沒等石老牛迴話,韓長生就擺擺手:“問這個幹嗎,圖你家錢或者看你家人不慡唄,你管他為什麽。人都死了,又不能活過來。”


    又轉頭對石老牛說:“其他人死了就死了,無所謂,我問你,皇甫土根也是你買通人殺的?”


    安元無語地瞪著韓長生。槽點太多無從吐起,死的是他的家人,韓長生替他做的這個主倒是夠大方。


    石老牛連連搖頭,痛苦道:“不……莊主真的是被魔教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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