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杭之沒有陰陽眼, 隻能看到很模糊的影子,分辨出一共有六隻鬼魂。那些鬼魂也是悽慘, 仿佛死前被肢解過, 魂影殘缺,故而怨氣很大,甚至能扛得住車站來來往往的陽氣。


    按理來說這就是厲鬼至少也是怨鬼, 極具攻擊性,但它們目標明確,就是要跟著他。


    如此,極有可能是那男人加害過這些鬼魂。


    李杭之瞬間想到猴子來的那天看到的新聞,灃都附近有一樁至今未破案的連環殺人案。


    若沒記錯的話,當時新聞上是五個死者,而且均被分解過才拋屍……沒想到幾天不見,又多了受害人。


    他心裏一咯噔,頭一次慶幸自己天生對陰物如此靈敏,竟然發現了嫌疑兇手。


    那個男人在車站出現,可能是想藉機逃走,隻要能坐上最遠的火車,再找到他就如大海撈針了。


    轉眼間那個嫌疑兇手就如同泥鰍般消失在視線中,車站人太多,李杭之一思量,馬上聯繫了警察。


    然而不走運的是,神速的出警卻沒能成功逮捕,那兇手竟然又逃掉了!


    而他迴去的路上,則多了個鬼祟的尾隨者,正是在車站遇到的人。他已經換了一套新裝束,眼神陰冷地盯著身材清瘦的李杭之,不遠不近地跟著他走。李杭之那個電話確實打得隱蔽,但他還是知道了是這個人報的警,所以他打算除掉他。


    男人顯然非常擅長藏匿和跟蹤,一直跟到日月客棧那塊區域時,李杭之甚至都沒有發現背後有人。


    眼看他越走越荒涼,尾隨者心裏逐漸欣喜起來。


    就在他伺機動手的時候,李杭之停了下來。


    因為手指……在發熱。


    李杭之低頭一看,是魁青送給他的青白色指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了一個號。


    與此同時,他敏銳察覺到身後颳起一股陰風。這感覺太熟悉了,每當有陰魂在附近時,溫度定下降好幾度。


    李杭之心知後麵肯定是有鬼,幹脆拔腿就跑。


    那陰冷沒有跟著他,反而從四麵八方趕來,匯集於他身後。


    尾隨者的男人看他突然沒理由地跑開,以為自己暴露了,正要追上去時,隻覺得周身一陣涼颼颼的。


    那瞬間他覺得自己似乎被麻痹了一下,但男人急於追李杭之,沒怎麽在意這突如其來的冷意。


    他腳程是很快的,按理來說追上對方是輕而易舉,誰知拐了幾個彎後,他就知道不對勁了——他,他居然又迴到了原點!


    他轉了好幾次,始終轉不出去後,終於知道自己這是遇到靈異事件——鬼打牆了!


    一般殺人犯陽氣煞氣都重,鬼魂輕易不敢近身,所以他身上那幾隻鬼始終沒法對他下手,隻能影響他的氣韻。但剛才突然莫名吸引而來新的孤魂野鬼,合力把他給懟到鬼陣中。


    尾隨者半天無法脫身,被死死困在鬼打牆的一畝三分地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出於對未知的恐懼,他幾乎崩潰了。


    ·


    日月客棧。


    麵色蒼白,妝容感極強的男人輕輕冷笑著,撚了一把自己掉下來的灰。


    嗬,想動他的人?


    不過外邊的鬼魂倒是識相,他還未出手,就知道衝出去保護他的人了。


    如此,便留外邊的孤魂野鬼一條小命吧。


    李杭之迴來時,就見魁青靠在前台邊上,嘴角有些邪肆地上揚,心情似乎不錯。見到他還揚了揚下巴:“過來。”


    “???”


    李杭之一頭霧水地走過去。


    魁青執起他帶著戒指的那隻手,見上麵的顏色暗淡不少,就微微傾過身,輕輕吹了一口氣。


    李杭之瞬間感到一股很涼又柔和的氣息拂過指尖,


    男人垂下眸子,念出一句聽不懂的咒語。


    那戒指上的黑霧像受到指引,被魁青一手納入掌中。魁青這才滿意地抬眼,倆人目光有短暫的對上。那漂亮的碧翠眼睛直直看過來時,指尖上的酥麻突然就傳到了心底,頓時李杭之整個人就有些忐忑和緊張。


    “做、做什麽?”


    “你很乖。”一直帶著戒指,可見是真的聽話。


    魁青收迴手,道,“繼續好好帶著吧,本座加持了威懾力,下次就無需懼怕那等宵小了。”


    李杭之更加迷糊,但老劍說完就走,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


    他琢磨半天實在想不明白,就跟千靈說了魁青古怪的舉動。


    千靈:“肯定是因為你在路上遇到過髒東西,大人的環趕跑了。”


    李杭之想起之前的那陣陰風,恍然大悟,“……好像是有這麽迴事。”


    “嚶!好嫉妒,我也遇到過好多次髒東西,大人從來都沒保護過我!”千靈酸溜溜道。


    李杭之斜睨他一眼:“你都這麽厲害了,還需要什麽保護嘛。”


    “你別看我這樣,太厲害的我也打不過啊。”千靈委屈巴巴的,他是千年冰蠶絲所織成的,聽起來很珍貴,其實也就欺負一下鬼魂野鬼,懾青鬼一類的,他見了也得跑。


    “所以我也沒讓你做保安嘛,放心,有危險先讓你跑。”李杭之沒什麽誠意地安慰幾句,心思轉到劍鞘上。


    魁青對他這麽好,當然要泉湧相報,得早點把劍鞘做出來了。


    他大學是美術係的,有一點基礎,不過木雕還是首次接觸,所以他需要做很多功課。


    李杭之空暇時,就埋首開始研究起來,還偷偷買了一套工具。當然,為了給魁青驚喜,這一切都是悄悄進行的。


    兩天後,灃都新聞頻道傳來好消息,那個在灃都臨近困擾警察多時的殺人犯落網了!


    據說逮捕他時,他就在西郊附近的一片荒無人煙的待拆遷老區,不知道發什麽神經對著天對著空氣大吼大叫,見到警察叔叔時活像孩子見媽,居然是一頭載進警車裏。


    他灰頭土臉的,又哭又鬧還大喊大叫,行為舉止扭曲而異常。


    主持人說疑似神經病,極有可能會無罪釋放,但同時也會關押進精神病院看管。


    李杭之剛好看到這則新聞,一看畫麵中的肖像照片,便從那雙眼睛認出就是那天在車站撞到自己的男人。雖然當時他逃過一劫,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於還是給逮住。


    就是好端端的怎麽犯了神經病呢?


    本地論壇針對這件事情議論紛紛,懷疑他是在裝瘋。


    李杭之想起那六隻被直接的鬼魂,也很憤慨道:“這要是因為精神病無罪釋放了,那些死者的親人多傷心?太不公平了。”


    “不是裝瘋,”千靈眯起眼,“應該是真瘋了,魂體顏色不太對。”


    小芙蓉剛好也在旁邊圍觀,她仔細地趴在電視機前,反覆看那短短的視頻,得出結論:“爽靈出走,失心瘋了,但又走得不徹底,現在的情形是,他的爽靈魂在附近生生看著自己的肉體發瘋,除非有法師按迴去,不然直到臨死都得這麽過一輩子了。”


    原來魂魄還有這樣的騷操作。


    李杭之問:“嫂子能看到跟著他的六隻魂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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