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母親指的是嫁了夫君改了姓,就變成了站在男人背後的無名氏。私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有了男人的依靠,女人不就應該種花澆水,洗衣做飯,把家布置成讓人嚮往的家園嗎?


    婚姻就像稀釋劑,再濃的感情也無法抵禦一天天的平淡。用完的衛生紙盒,未繳的電費單,洗衣筐裏的髒襪子,永遠是這樣細瑣的事情,慢慢吞噬生活中的期許和快樂。夫君鍾愛安穩的日子,每月按時遞交他的薪水,收看固定時段的連續劇。私時常興高采烈地湊近夫君,索要一場深夜的電影,或是幾天的遠足旅行,都無一例外被一一彈迴——我好累。這事以後再說吧。亮太不知道我很忙嗎?


    聽膩了連夫君都難得創新的託詞,私終於明白了母親那句“自己就不是自己”的意思了。


    不知不覺中,私已經變成了母親的樣子,每天提早一個小時起床,做飯熨衣,家務全包。當深夜疲累地爬上床,夫君已是鼾聲雷動。束手無策的委屈,隻有在關燈後默默流淚,曾有過獨自逃離這個家的念頭,可這就意味著當初私的選擇是錯誤的。


    不喜歡失敗的感覺,哪怕心一點一點在胸膛裏死去,也不會認輸。


    正是在私與夫君近似冷戰的期間,夫君國中同學毛文傑的出現,讓私的生活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一次認識他,是在私的婚禮上。


    作為伴郎的他,仗義地替夫君喝了不少酒。但醉態百出的他卻在私和夫君新婚床上睡了一晚,這樣不識趣的男人私是絕對看不上眼的,和他比起來,夫君優秀多了。


    往往人的想法是會改變的。幾年前的一個想法,幾年後看來也許是荒唐可笑的。


    差不多五六個月前,公司派遣私去洽談一批用來製造高爾夫桿頭的鈦合金材料,供應商的負責人恰巧就是夫君的同學毛文傑。


    因為他的發型很容易辨認,是個亮鋥鋥的腦袋,即便他長相大眾化,私也立刻認出了他來。


    “嫂子!”他也在第一時間認出了私。


    私沒有應答,隻是禮節性地對他笑了笑,並不是中文水平不夠,而是私當時忘記了他的名字。


    見私沒有迴應,他又說道:“我是毛文傑,不知您還記得嗎?當時楊成森結婚的時候我是伴郎呀!”


    “當然記得。”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私鬆了口氣。心中對這筆業務也稍稍有了點把握。


    “太巧了。前台告訴我來的是個日本女代表,但是沒想到居然是我唯一認識的日本女性。”


    毛文傑對私的到來表現得有些熱情過了頭。


    業務會談演變成了家常聊天,毛文傑暢談著他和夫君幼年時的頑皮,像是忘了私來訪的緣由,直到最後一刻才意識到預約時間已接近尾聲。


    “一談起高興的事,我就容易忘記時間。今天耽誤了你的時間,不如改日由我迴訪吧!”他語氣誠懇地說道。


    “麻煩你了。稍後把公司地址留給你的前台。”


    “不用了。你們新婚的房子我還沒去過呢。”毛文傑意味深長地朝我微笑著說。從他看見私開始,那種曖昧的態度和語氣就令私很不舒服,開始以為是中國人對朋友妻子的熟絡,但他有意無意的挑逗,好似別有用心。


    所以對他提出的拜訪,無論出於朋友還是工作夥伴,私都很排斥:“可是,夫君他不希望私把工作帶到家裏來做。”


    “沒事。那就改日再約吧。”毛文傑掃興地垂下眼瞼,他翻了翻桌子上的行程表說,“最近訂購這批鈦合金的廠商比較多,到下個月底,除了周末我好像沒有辦法騰出時間給你了。”


    私把這句話視作威脅,略顯失望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原以為隻是筆採購的業務,供貨商不勝枚舉,不怕找不到。可轉了一圈,發現毛文傑公司的鈦合金材料與市場上所有同類產品都有巨大差別,他公司的材料不僅材質更輕,牢度更堅固,而且在成本上有著微弱的優勢。然而正是這一點點優勢,私公司的採購量足以將其變成數百萬元的開支節約。


    私的年度指標還相差一大截,倘若能與毛文傑公司簽約,此筆節省下的成本也將納入指標之內。一旦無法成功簽下這批材料,很可能麵臨上級的重新評估,決定是否繼續與私續約。


    用中國話來說,真是命運戲人。與此同時,私的簽證也即將到期。簽證一直是由公司代為辦理,若是失去這份工作,工作簽證失效無法再續,那就必須親自迴國一趟重新辦理了。


    事情本身並沒有問題,就算失去這份工作,夫君的收入養家也綽綽有餘,簽證稍加時日可以拿到。但正是和毛文傑的這次會麵,讓私產生了困擾。


    從他口中得知了夫君從未提及的感情經曆,讓私心中不安起來。


    夫君曾深愛著一個女子,隻因女子家中父母反對才被迫分手。誰都會有這樣的經曆,他現在是私的夫君,私不在意他的過去。


    可是,他和那個女子近期又有了聯繫。


    說來有些難以啟齒,結婚至今,夫君和私的夫妻生活寥寥無幾,每次夫君都在私洗澡時酣眠入睡,搖醒他也無濟於事,滿麵疲態地對私說上一句,抱歉,我實在太累了。


    這種冷淡讓私不快,又無法直白地表達出來,開始擔心夫君是否身體有恙,觀察後發現夫君生理上是個正常的男人,隻是工作壓力過大。久而久之私也就適應了,那個夫君曾愛過的女人出現,打破了私心裏這種微妙的平衡。不禁疑惑起來,夫君麵對那個女人的時候,也如此乏味木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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