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麵讓風聽夜有些啼笑皆非。他堂堂一個司夜神君被一個孩子保護。又覺得心頭一暖。輕柔地拍了拍念夜的肩,道:“念夜,你怎麽醒了,乖,不要胡鬧。”


    念夜卻沒有乖巧的讓開,死死盯著那老人。風聽夜失笑道:“老人家,不好意思,孩子還小,不懂事。”


    老頭用那渾濁的雙眼來迴掃視兩人,語氣不快地道:“你不知道有人就可以隨便闖我家了?”又指了指念夜,道:“孩子還小就可以不懂事了?”


    風聽夜被說的臉一陣白一陣紅,他自然也覺得理虧,所以才一直好言相說,但怎麽說他也是九重天的嬌子,哪裏被人這般說過?


    老頭拐杖一敲,雙眼泛紅,怒喊道:“出去出去!誰允許你們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要是隻有風聽夜一個人,他絕對二話不說,甩門而出。深深吸了口氣,將心緒平穩下去,溫言道:“老人家,我們真的不是故意叨擾您的,您看孩子還小,能不能行個方便,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


    風聽夜以為起碼要再費一番唇舌才能說服這個老人,畢竟他看上去有些冥頑不靈。哪知他道:“明天一早就給我滾出去。”


    語畢,還不待風聽夜道聲謝,便兀自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被這麽一鬧騰,風聽夜也沒有心情出去查探了,時間離天亮也沒幾個時辰了。他再將念夜抱迴了床榻,自己則坐在塌邊。


    黑夜中,一雙格外明亮的大眼瞅著風聽夜,道:“大哥哥不睡嗎?”


    風聽夜又想起剛才念夜小小的背影,沒由來的讓他特別安心。他道:“恩,我坐著睡就好。”


    這床榻太小,並容不下兩個人,再者風聽夜也不需要睡覺。念夜朝裏頭挪了挪,騰出個空位來,扯著風聽夜的袖子,道:“一起。”


    活像個愛撒嬌的孩子,一臉期待的看著他。風聽夜揉了揉他的額頭,輕聲道:“臭小子。”


    床榻兩個人睡還是擁擠了些,風聽夜躺上來後,念夜果然乖巧的閉上了眼。風聽夜也不敢動,怕吵醒了他,四下什麽都沒有,他隻能愣愣發呆。


    大哥現在如何了,裴修缺還好不好,這孩子的睫毛挺長啊,鼻樑也很挺拔,皮膚雖然蒼白了些,但長大了一定是個俊俏胚子。


    風聽夜乍一迴神,自嘲笑笑,心道:真的是太久沒有見過美人了,老毛病又犯了。想到此處,又忍不住想到了瑤雲仙子,將剛才那點懊惱全部拋之腦後,什麽時候追迴了掌天書,迴九重天後定要去竄竄瑤雲仙子的仙府。


    一夜無眠,翌日清晨,微微晨光從窗戶裏透了進來。四下寂靜,連雞鳴鳥叫都沒有。門口傳來‘叩叩’敲門聲,這老頭果然異常不歡迎他們,天才剛蒙蒙亮,就來趕人走了。


    打開門,隻見來人頭發枯燥稀疏,一雙眼凹陷嚴重,滿臉的黃斑,正是昨晚的那個老頭。昨天夜黑風聽夜也沒看清他的長相。


    老頭的牙齒都掉的差不多了,開口說話還透著風,道:“走走走!快滾!”


    風聽夜也不想耽擱,帶著念夜便要出門。老頭走在前邊,兩人跟在後頭。穿過院子時,東邊一座小屋裏卻有嗚嗚咽咽的聲音,極其輕微,卻瞞不過風聽夜的五感。


    老頭轉身道:“幹什麽!快走!”


    風聽夜頓足道:“老人家,您這裏還有別的人嗎?”


    老頭不耐煩地道:“沒有沒有!晦氣死了,還不快滾。”


    風聽夜失笑道:“那是在下失禮了。”分明有人,這人卻硬要說沒有,其中定有古怪,但說多了恐怕會引起他的疑心,風聽夜也隻能佯裝聽錯,再找機會打探也未嚐不可。


    出了宅子,大街上也是一片死寂,這個時辰了也沒有一個行人。


    烈日當空,酷暑難當,兩個人隨意找了個茶棚避暑。想不到這裏的茶棚還是有夥計的,風聽夜當即點了一壺水,從腰間抽出摺扇來,扇扇風。


    從他抽出扇子後,風聽夜就覺得有一道視線盯著他,他勾起嘴角道:“你也想扇扇風嗎?念夜”


    念夜果斷點了點頭,道:“大哥哥,你這扇子真好看,是誰送給你的嗎?”


    念夜的問題總是能難倒風聽夜,這會他摸摸下巴,斟酌了片刻,道:“不太記得了,隻是帶在我身上,應該就是我的了吧……”


    念夜似懂非懂的看著他,伸出手牽住風聽夜的手,模仿大人的語氣道:“那我牽著你的手,你就是我的了!”


    他神情認真,一點也不像開玩笑,風聽夜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好半晌才笑夠,他活了八百歲,還從沒人理直氣壯的對他說‘你是我的’這種話,當真是童言無忌。他道:“念夜,你真聰明,都學會舉一反三了,可是這個比喻說的可不太對。”


    念夜道:“何處不對?”


    風聽夜曲指彈他額頭,道:“哪處都不對。‘你是我的’這種話,可不能隨便亂說,知道了嗎?”


    念夜有些失落的‘哦’了一聲。與此同時,夥計也將茶壺端了上來,風聽夜嗅到了股血腥味,猛然將茶蓋打開,裏麵裝的竟然是血!


    風聽夜倏地站起,喝住那夥計,道:“我要的是水!血怎麽能喝!!”


    那夥計卻不以為然的看了他一眼,不滿道:“有的水喝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風聽夜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衣襟,怒道:“什麽叫挑三揀四?你從哪裏弄來的人血!”


    夥計被揪的唿吸困難,連忙道:“大爺大爺,這位大爺,你有話好好說,你把我先放下來,放下來。”


    將人放下,風聽夜道:“你說!”


    夥計摸了摸脖子,咳了兩聲,還沒緩過起來,拿起血水就往嘴裏倒,頓時那嘴唇鮮紅一片,隻聽他道:“我們這裏都鬧了三年旱災了,還哪裏來的清水啊。要是有幹淨的水,誰想喝這個?”話說是說,又提起水壺灌了一口,顯然是習以為常了。


    風聽夜不知該不該上去製止他,站在原地道:“就沒有人管嗎?”


    那夥計摸摸後腦勺,道:“管?怎麽管?我們這個地方本來就偏遠,不鬧天災也就算了,鬧了天災隻能怪自己倒黴。”


    風聽夜臉色稍霽,道:“你……說說看,我也許能做點什麽?”


    那夥計大為不信,嗤笑道:“你?”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擺擺手“得了吧。”


    “大哥哥他可厲害了!他不行,你行?”


    夥計才發現是個孩子在那裏說,更加變本加厲道:“兩位還是莫要拿我開玩笑了。”似乎是把他倆當成了瘋子,轉身就要走。


    風聽夜攔住他,道:“反正,你也沒客人,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說說看唄。”


    夥計拗不過,無奈的點頭:“行吧行吧。反正告訴你也沒用,就當發發牢騷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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