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媚上學年一年都這麽幹,同宿舍的同學沒有誰說她,所以她疑惑不解的問:“為什麽?”


    “為什麽?聽不懂人話嗎?影響我,我們睡覺了!”吳眉指指自己,又指一指吳姿說。


    “我剛才問汪白妙了,她說不影響!”趙明媚還在辯解。


    “她是她,我們是我們!別念了!”


    趙明媚並不是爭強好鬥的人,她隻是有點笨,有點後知後覺,偏偏還特別熱愛學習,所以才會格外的用功。她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麽以前雙胞胎沒來的時候都沒人說她,而她們跟她同宿才十幾分鍾,就不行了。她執著的把電筒朝吳眉臉上照過去,想看清楚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吳眉拿手擋著光,大聲喝道:“餵~”趙明媚趕緊就把手電筒關了。


    汪白妙在心裏籲了一口氣,正要睡的時候,眼前一亮,趙明媚又把手電筒擰亮了。這迴她不念出聲了,牙關咬的緊緊的,在心裏默念。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吳眉又嚷起來,“不行,你,你,開手電也不行,有光我睡不著!”


    趙明媚生氣了,心中腹誹,就你事多。也不理會吳眉,繼續背自己的單詞。吳眉見她不理會自己,翻身坐起來,砰的跳到宿舍中間的桌子上,抓起汪白妙晾的開水朝趙明媚潑了過去。一切來得太快,趙明媚反應不及,雖然蚊帳阻擋了水勢,但還是被潑了一身。她尖叫一聲跳下床,幸好開水晾了好一會,已經不太燙了,身體沒被燙傷,自尊心卻燙傷了。一下床,借著手電筒的微光,趙明媚看到吳眉還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她,不知何時吳姿也下了床,默默的站在桌子的另外一側。趙明媚向自己的身後看了一下,同班的同學全都默默的躺著,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委屈湧上心頭,她沒有動,氣勢上已經輸了。突然旁邊床上窸窸窣窣的一陣響,汪白妙起來了。她對站在桌子上的吳眉說:“把我的杯子放下!”


    吳眉沒太聽清,她以為汪白妙要為趙明媚出頭,於是語氣不善的問:“你說什麽?”


    汪白妙朝她伸出手,一字一字的說:“把杯子給我!”


    她的聲音並不大,卻非常堅定有力。吳眉卻認為這是對她的挑釁。從小因為長相甜美可愛,她們雙胞胎姐妹走到哪裏都是焦點。轉到新學校的第一天,她們精心打扮,可風頭卻被這個穿著廣成一中校服的女生搶走了。這筆帳她還沒跟她算呢,她自己還跳出來給人出頭。吳眉朝身後的吳姿看了看,姐妹倆會心一笑。她扭身把杯子遞給吳姿,說:“小姿,這是廣成一中同學的杯子,你給她放好哦!”吳姿笑著應下,假裝伸手去接杯子,杯子沒接住,啪的掉在了地上,雙層的玻璃杯頓時摔成了粉碎。


    “哎呀,小姿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吳眉假模假樣的說,眼角卻看見,在手電筒的微光裏,汪白妙踩著凳子一躍上了桌子,她縱身一撲,抱著吳眉撲倒到身後的下鋪裏。隻聽咚的一聲,倒下的過程中吳眉的後腦勺磕到了上鋪的床欄上,汪白妙剛舉起手要揍她,她已經疼的哇哇大哭起來。汪白妙舉起的手就沒再打下去,她目光冰冷的看著吳眉,眼睛裏的厭惡和憎恨讓吳眉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吳姿見姐姐受了欺負,搶身上來幫忙。她一把抓住汪白妙的頭發,用力往後一拉,汪白妙覺得頭皮一疼,用腿製住吳眉,一手握住吳姿的手腕,一手抓住她的一根手指,用力一掰。這下連吳姿都哇啦啦大叫起來,不由自主就鬆開了抓著汪白妙頭發的手。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把一旁的趙明媚並其他幾個看熱鬧的同學完全鎮住了。沒人出來勸架,畢竟這是二班自己內部的鬥爭,大家還沒熟悉到調停說和的地步。


    正鬧著呢,查寢的舍管老師把門拍的劈裏啪啦作響,“怎麽迴事?這麽晚了鬼哭狼嚎什麽?打架嗎?開門,開門!”


    幾個當事人站著沒動,舍管老師等的不耐煩了,站在門口大聲訓斥。靠門口下鋪的一班王慶從蚊帳裏鑽出來,怯怯的問:“開門嗎?”


    吳姿和吳眉哭聲漸止,這件事她們兩個理虧在先,鬧到老師那裏也得不了好。吳姿站的離門口近些,她與吳眉交換一個眼神,扭身過去開門。舍管老師鐵青臉,看著披頭散發的吳姿說:“怎麽迴事?哭鬧什麽?是不是在打架?”


    吳姿臉上還掛著淚痕,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老師,我想家,想爸爸媽媽!”說完淚珠從眼眶裏滾下來,又開始一聳一聳的抽泣。


    舍管老師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是嗎?我明明聽見好幾個人在哭喊?”


    “還有我姐呢,吳眉她也想家了。”吳姿摸一把臉上的眼淚,迴頭朝黑黢黢的宿舍裏喊:“姐!”


    吳眉看著還騎在自己身上的汪白妙,眼睛裏全是商量的意思,汪白妙輕輕把自己的腿挪開,向後一靠。身邊有人瑟縮了一下,汪白妙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吳眉的戰場在別人的床上。吳眉從蚊帳裏鑽出來,也是一臉的淚水,哭腔濃濃的喊了聲:“老師!”


    舍管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自己的女兒也就吳眉吳姿這般年紀。想她們小小年紀離開父母住校,第一天確實有可能不適應,心疼她們便柔聲勸慰了幾句,末了又說:“別哭了,迴去睡覺吧,不要影響其他同學休息!”


    兩個人忙不迭的點頭答應,關上宿舍門,別好插銷後,兩個人站在門口半天沒敢動。汪白妙從蚊帳裏爬出來,她對坐在對麵床上的張明媚說:“手電能借我用一下嗎?”語氣十分客氣,跟剛才兇悍的模樣判若兩人。張明媚以為剛才她是為了自己出頭,心中十分感激,連忙摸出電筒遞給她。汪白妙拿手電照了照地上的一堆玻璃碎片,撿起塑料瓶蓋,看著粉紅色瓶蓋上印著的“白雪公主”幾個大字,淚珠子嘩啦啦的往下流。


    這個杯子於她又特別的意義。小學五年級那年,媽媽重病在家臥床有半個月了。她奧數得了第一名,開開心心的把成績單拿給媽媽看。媽媽那天精神特別好,竟然下床給她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那時候爸爸還在漁船上工作,晚上迴來很高興,喝了好幾杯酒。後來媽媽拿出來這個白雪公主的水杯,媽媽說:“妙妙,送給你,奧數得獎的禮物!”


    “白雪公主啊!”


    媽媽也喝了一點酒,蒼白的麵色上有了一絲紅暈,“咱們家雖然窮,但你就是爸爸媽媽心中的白雪公主!”


    她高興壞了,問:“我也可以做白雪公主嗎?”


    “當然可以!隻要有豐富的內心,人人都可以做公主!”


    汪白妙笑了,“爸爸不能做公主,隻能當王子!”


    汪白妙的眼淚淌滿了麵龐,媽媽說的不對,王子和公主沒能幸福的生活,那之後沒多久,小公主的媽媽就過世了!這個白雪公主的水杯,是媽媽送她的最後一件禮物。


    張明媚以為在剛才的打鬥中她受了傷挨了痛,連忙問:“哪裏疼嗎?”汪白妙把手裏的電筒塞給她,“幫我照著一下!”說完朝門口走去。吳姿和吳眉嚇了一跳,以為她還要行兇,忙警覺得向旁邊讓了讓。汪白妙目不斜視的拿起門後邊的掃帚和簸箕,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掃到簸箕裏,端出去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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