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著唱著,船與人一併消失在水霧之中。


    到了成親那日,嫁進寧安城的女子就會意外猝死!


    這個傳言也不是沒有根據的,聽說去年娶外地女子入門的商戶劉家,就是因為不信那些祭祀水


    鬼的消息,那新娘子便就在喜堂上突然暴斃的,雖然事後仵作查出那女子是死於急症,可多少


    還是和傳聞有著部分重疊,再加上前年出事的王家,大前年出事的甘家,這些或真或假的傳言


    一時厚積薄發,自然會造出捕風捉影的驚人效果。


    如今,寧安王府要娶進門的是來自京師的當朝右相之女,就連皇帝也對這婚事極為重視,派特


    使一路送嫁,整個寧安城的老百姓都把眼盯在寧安王府的門楣上,就等著寧安王府三牲蔬果大


    肆祭祀水鬼。可趙晟心裏非常明白,若是這個時候,寧安王府真的去祭祀水鬼,隻怕會惹出些


    風言風語,傳到一向不信鬼神之說的右相耳中,難免會惹下禍事來,可若是不去祭祀,他又擔


    心新娘子真的出什麽意外,屆時,可不知該如何交代才好!


    正當此時,侍衛送來了那半塊玉玦,他頓時喜出望外!


    這半塊玉玦是他與師父的信物。


    師父是他年少之時因緣際會之下偶遇的一位高人,雖然自稱道士,卻是甚為儒雅,看上去也不


    過三十來歲的模樣,可卻很有道骨仙風之味。而且,他與師父相處過一段日子,知道師父的確


    有著非凡的本事,自然更是崇敬。如今,他成親在即,也挺希望師父能來觀禮,卻礙於不知以


    何種方式將消息告知師父。


    可眼下,師父竟然在他最為苦惱的時候不請自來,怎不讓他驚喜?一時情急,他立刻讓管事地


    安排香茗待客,自己則是親自前往,打算將那奉上半塊玉玦之人給畢恭畢敬的請進來。


    隻可惜,他這驚喜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站在王府門口等候的並不是他的師父,而是一男一


    女兩個陌生的年輕人。


    那個男子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雖然是一身灰色的舊衣褲,可是身形頎長,五官深邃,舉手


    投足間皆有一股迫人的風華。而那女子,看上去應是剛及笄,樸素的衣褲襯著討喜的圓臉蛋,


    慧黠的雙眸顧盼有神,一看便知是個古靈精怪的角兒。


    “敢問兩位為何會有這半塊玉玦!?”將這一男一女仔仔細細打量了好一會兒之後,趙晟確定


    自己與他們從未見過麵,這才瞳眸淡睨,微微拱手行禮,攤開手心裏的半塊玉玦,聲音輕柔地


    開口詢問。


    “在下青玄,乃是西崑侖玉虛宮神霄派門下弟子。”青玄淡淡含笑,軒眉往上一挑,也拱手迴


    了個禮,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這半塊玉玦乃是師伯所予,受他之託,前來探望寧安小王爺。


    ”


    “師伯?”趙晟瞳眸一亮,心中的疑雲頓起,隱隱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男子來曆甚為神秘,說不


    定和自家師父真有什麽關係,便微微挑眉,唇角凝著一絲詢問,從容而優雅地繼續試探著:“


    敢問閣下的師伯姓甚名誰,有何特徵?”


    “我師伯擅用一隻白玉筆,沉迷於詩詞書畫,藍繡儒衫,雲遊四方。”青玄答得不急不緩,到


    了最後,索性反問道:“至於他姓甚名誰,小王爺應是心裏有數的吧?!”


    “果然是師父!”趙晟慡朗地一笑,豪氣頓現。青玄的這一番敘述和他記憶中師父的模樣完全


    吻合,而且,他拜師一事,就連自己的娘也未曾告訴過,可說的上是隱秘之極,也不必擔心是


    居心叵測者前來訛詐。再次拱了拱手作為賠禮,他悠悠開口,不經意地將眼眯:“青玄兄,方


    才趙某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不得不說,趙晟這個習慣性的小動作和半夏頗有幾分神似,乍一看,兩人竟是連相貌也頗有些


    相像,青玄心中雖有著疑惑,卻並沒有多言,隻是微微頷首:“小王爺客氣了!”


    “既是同輩師兄弟,青玄兄也就不用拘泥禮數了,對趙某直唿其名即可!”趙晟一邊笑著,一


    邊將青玄往王府內引去,豪慡之情溢於言表:“正逢趙某成親在即,不如青玄兄就留下住幾日


    ,喝杯喜酒吧!”


    “喜酒?!”跟在青玄後頭的凝朱一聽見這個詞,整個臉都樂得開了花兒,忙不迭地湊上去,


    戳了戳青玄的手臂:“青玄師父,有喜酒喝呢!我們留下多住幾天吧!”


    她一直在深山中修行,極少來這這種凡人聚居之處,看什麽都覺得無比新鮮,至於凡人的所謂


    “喜酒”,她也聽別的妖怪們談論過,可自己無緣得以品嚐,如今有這機會滿足自身的好奇,


    又怎能錯過?


    聽凝朱稱青玄為“師父”,趙晟微微一愣,本能地望向凝朱:“這位姑娘是——”


    “在下凝朱!”終於有了自我介紹的機會,凝朱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學著青玄方才的模樣


    ,蹙著眉故作嚴肅:“乃是西崑侖玉虛宮神霄派門下——”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自稱是神霄派的“弟子”,青玄便已經似笑非笑地接過話去,打斷了她的


    自以為是。“她是家師門下倒夜香的小丫頭,趙兄不用理會她。”


    倒夜香?


    凝朱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好一會兒之後,青玄和趙晟都走了幾步遠了,她才驟然明白“倒夜香


    ”是怎樣的一種差使。


    青玄師父哎,就算我還不是你的正式弟子,可你也不能拿個“倒夜香”的差使來敷衍我呀,你


    這讓我以後怎麽抬得起頭來呀!


    “我不是倒夜香的小丫頭!”凝朱抽抽噎噎,泣涕零零,唯有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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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夜香:古時候的茅房沒有下水係統和自動沖水的係統,是用木桶裝糞便(也稱作馬桶),裝


    滿後需要清空。於是,會有專人在半夜每家挨戶收各家的馬桶中的糞便,倒夜香就是指的倒糞


    便。


    *************************************************************************


    趙晟是個豪慡豁達之輩,雖然生在皇家,可是卻沒有半分架子,甚好相處,不僅將青玄和凝朱


    的衣食住安排得妥妥噹噹,當晚還在王府內設下宴席款待。因著是半夏的弟子,所以青玄與他


    有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全然沒有初次見麵的生分。


    酒過三巡之後,趙晟對青玄不僅是稱兄道弟地自來熟,還頗有些掏心掏肺的知音之感了。而凝


    朱卻隻管挑那席間的好菜下箸,埋頭苦吃,不再多言。


    “說來慚愧,趙某雖然拜在師父門下多年,可是卻對師門有關的事一無所知。”將杯中的佳釀


    一飲而盡,趙晟擱下手裏的杯子,看著青玄擱在手邊的幹坤劍,眼中有著幾分羨慕。實話實說


    ,他對自己的師父來自何門何派,究竟是人是仙一點也把不穩,想起青玄之前坦然地自報家門


    ,心中感慨良多:“青玄兄此行來寧安,不知有何事要辦,若有用得著趙某之處便隻管開口,


    千萬不要客氣!”


    青玄輕輕啜了一口甘洌的佳釀,言辭之中對於自己的真正目的隻字不提,隻是微微地笑:“不


    用麻煩趙兄,我不過是四處遊曆,斬妖收鬼,除魔衛道罷了,沒什麽要緊事。”


    “這麽說來,青玄兄的道術定然非同尋常?”聽青玄談起“斬妖收鬼,除魔衛道”,趙晟眼中


    的羨慕便更深了一層。他跟著師父也學了些本事,可因著自己身份特殊,不可能四方遊曆,增


    長見識,隻能在這寧安的方寸之地內抑鬱。到後來,他幽幽嘆息:“可惜我天資駑鈍,跟著師


    父,也沒學會些什麽有用的本事,真是有愧師父的教導。”


    這話是何意,青玄自然明白,隻是笑而不語,可凝朱嘴裏明明塞滿了食物,卻還是趁著這機會


    口齒不清地插嘴,語調洋洋得意,帶著炫耀:“我青玄師父道術很是了得,就連修行數千年的


    狐妖,在他手裏也隻有乖乖束手就擒的分——”


    “真的麽?”趙晟眼前一亮,頓時有了主意。


    青玄撇過頭去,睨了凝朱一眼,暗暗咬牙:“多吃東西少開口,沒事別添亂!”


    “青玄兄不要謙虛。”趙晟是個聰明人,又怎麽會放過這平白的好機會,立刻便就打蛇隨棍上


    ,壓低了姿態有事相求:“趙某如今正有一事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是好呢,還望青玄兄仗義


    ,拔刀相助。”


    青玄也不便拒絕,隻好應承:“趙兄有什麽事就說吧,隻要是青玄力所能及,絕不會推辭。”


    就這樣,趙晟將自己的煩心事如同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一傾吐出來,末了,便就央求青玄去探


    探這事的虛實。


    因著凝朱在一旁不斷慫恿,在加上青玄自身也對這鬧鬼的傳言很有幾分好奇和狐疑,想要得個


    究竟,便就打定主意,替趙晟解決這棘手之事。


    當然,他也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這事,他推脫不得,隻能硬著頭皮上,否則,豈非有辱了神霄派的名聲?若真的有什麽妖魔鬼


    怪在此害人,他能一力除滅,自然是為自己累積功德,可若是自己應付不來,那便就更好畢竟


    ,師父在附近,說不定,他能用這法子逼得師父自動現身呢!


    (嗬嗬,趙晟就是半夏師伯的私生子,大家看明白了嗎?下一章,青玄計策成功,師父會現身的


    !


    最近抽得很厲害,也河蟹得很厲害,我前兩天被逼著迴頭看了看20萬字的前文,刪除那些需要


    被河蟹的東西,更新被迫延遲了一點,大家別介意。這分明是多麽清水的一篇文呀,淚奔!今


    晚有可能會出現偽更的現象,請大家諒解!)


    紅嫁衣


    當晚子時,青玄便就帶著死皮賴臉硬要隨行的凝朱,乘著趙晟準備的小船,去了寧安河上。


    夜涼如水,深秋的月華被層層疊疊的雲霧掩著,整個安寧河上一艘船也沒有,水上籠著一層寒


    煙,如紗如煙般恬淡輕盈,帶著點令人戰慄的森冷。也不知從何處傳來幽幽的調子,飄渺若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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