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之後,竟然化作一個巨大的黑影!


    原來,不隻是那染缸裏——


    那染缸下頭的泥土中,竟然還鎮著另一個枉死的冤魂!


    難成雙


    從那黑影的輪廓看來,的確應是一個女子的冤魂,隻是,不過須臾之後,那黑影漸漸實體化,


    褪了那層朦朧的黑霧,儼然竟是變成了一個青麵獠牙披毛散發的厲鬼!


    月光之下,她麵容上透著青幽幽的綠光,四顆露在唇外的獠牙白森森的,雙目淌著殷紅的血,


    幾種詭異的顏色強烈對比之下,更顯得她妖異而可怖。看清了眼前的千色與青玄,她猙獰地伸出十


    指,發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聲音,完全視千色為無物,直接掉轉頭,朝著青玄撲了過去!


    千色知道,羅剎姬能分辨出生人身上的氣息,她是仙,身上自然是沒有人味的,而青玄不僅是


    生人並且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身上的陽氣甚重,自然會成為羅剎姬的目標。


    “青玄,快用鎖魂訣召喚劍魂!”眼見著羅剎姬已經朝著青玄撲了過去,千色自知此時絕不能


    出手,不管多麽困難都得要靠青玄自己全力以赴,收服羅剎姬之後才能成就功德,也唯有出聲提點


    。


    青玄原本心裏就有些悚然,忐忑難安的,見著那羅剎姬時也被她那可怕的模樣給嚇了一跳,不


    過,好歹之前曾經有過些心理準備,於是,他便眼明手快地往旁邊一滾,滾到那染缸後頭,躲過了


    羅剎姬的進攻再用最快的速度咬破了手指,把血塗到戮仙劍上。


    他的血仿佛是喚醒劍魂沉睡靈魂的關鍵,隻見那原本色澤黯淡的劍倏地就亮了起來,發出一聲


    鳳唳般的長嘯,仿佛了有了生命一般,瞬息便從他的手中飛了出去。


    那戮仙劍飛到空中,不斷放出刺目的的強光,極迅速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千萬萬,形成


    一個天衣無fèng的劍陣,將那羅剎姬團團圍住,如同一個劍影鑄成的牢籠,將她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


    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饒是再兇猛的厲鬼,也知道討不了什麽便宜,就該乖乖地束手就擒,或


    者另謀他途,可是這羅剎姬卻沒有。她明明已是被戮仙劍禁錮得如同籠中的困獸,仍舊在不厭其煩


    地一遍又一遍擊打著劍陣,雖然不斷被自己所擊出的力量反噬,仍舊不肯停止,如同漁網中垂死掙


    紮的魚,帶著即便是自己必死也非要扯破漁網的絕望。


    千色眯起眼,看著劍陣之中躁動的羅剎姬,知道她枉死的原因必然蹊蹺,正在尋思著該要用什


    麽辦法使得她肯安靜下來,不料,一旁卻想起她甚為厭煩的聲音。


    “古人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說話的正是那一身白衣搖著摺扇的狐妖花無言。他站在染坊


    的圍牆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滿身泥土的青玄,眼眸中的光彩看不出究竟是什麽意味,可話語中卻


    實實在在帶著酸溜溜的意味,慢慢全是嘲諷:“你這小鬼,前一日連小小的樹妖也應付不了,沒想


    到才不過幾天功夫,竟然就能獨自禦劍魂,布劍陣,還順利困住了羅剎姬。由此可見,你師父同你


    雙修得還真不錯嗬!”


    千色遠遠看著花無言,玩味地微眯起眼眸,聽著他酸氣十足的言語,卻是不動聲色。夜風侵襲


    而至,撩開了她額前的發絲,但那眸中的寒光冷冽得徹骨徹心,即便發絲微亂,卻也仍舊撩不動她


    眸底那一片冰冷的深藍。


    青玄仰起頭,看著那圍牆上做金雞獨立狀的花無言,自然沒有忽視他話語中故意挑釁的“雙修


    ”一詞。大約知道花無言說這酸話的原因和目的何在,他索性懶懶地一笑,拍了拍頭上的糙屑和泥


    土,學著千色一慣的冷淡語氣,沉著聲音道:“好說,我與我師父分屬同門,即便是雙行雙修,也


    合我神霄派師尊所定下的規矩,與你這滿身異味的狐妖似乎無關吧?!也不知你多管哪門子閑事


    !”


    花無言被他那“滿身異味”的嘲諷給氣得青了臉,輕輕哼了一聲,似將酸意和嘲諷全數化作了


    無限的輕蔑:“哼,你們師徒苟且,倒還理直氣壯,也不想想雖然是合了你神霄派的規矩,隻可惜


    ,卻是違了天下的人倫綱常!”


    青玄從小沒讀過什麽書,雖然知道師徒之間有那事不太合宜,可是聽到花無言突然同他說起了


    “人倫綱常”的深奧道理,倒是忍不住略略一愣,一時不知如何迴應。


    “花無言,從你那未曾吃過素的嘴裏說出這麽道貌岸然的話,倒真真是開了我的眼界。”千色


    見青玄突然愣住了,不慌不忙地接過話去,並不曾因花無言的先發製人而有一絲慌亂,幽幽的聲音


    兀自沉著而鎮靜,似黑夜朔月下婉轉悠揚的清風。


    聽到師父沉著的聲音,青玄突然像是吃了一劑定心丸,原本的啞口無言在瞬息之間便又恢複了


    伶牙俐齒地狀態。“狐妖,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與師父做了苟且之事?”他仰起頭,對花無言怒目而


    視,氣勢洶洶: “我看你分明就是吃不著葡萄,故意詆毀葡萄是酸的!”


    一時之間,花無言還真是無言以對。


    “難道不是——”他有點遲疑地剎住言語。原本見這小鬼數天之內便似是換了個人,道術進步


    神速,絲毫不遜於一個修了數百年仙道的人,還以為是千色與之雙修,使得其事半功倍,如今看來


    ,似乎是與他的推測有些偏頗之處。


    “好吧,算我多管閑事,我在一邊看一看熱鬧,這總成了吧?”他是個素來便深諳見招拆招的


    人,更何況,他今日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自然是不會就此離開的。又哼了一聲,他壓抑著難平的


    氣息,故意擺出看戲的姿勢:“我今日倒要見識見識,你這小鬼困住了羅剎姬之後,又能怎樣!”


    見他這麽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千色猜到他定然是有備而來,挑高的眉梢讓人猜不透她現今是


    喜還是怒:“照你說來,你似乎是胸有成竹?”


    “那是自然。”花無言笑了笑,早在數天之前,他便就做了多方準備,隻恐以自己的道行,不


    能太輕鬆地收服這羅剎姬,所以方才見到青玄出手,他便也就樂見其成,隻打算讓這小鬼白費力氣


    桎梏了羅剎姬,他便再來坐享漁人之利。看著那在劍陣裏想無頭蒼蠅一般胡沖亂撞的羅剎姬,他凝


    神靜氣,突然一聲喝斥:“古蕙娘,你不是要找齊子洳麽?”


    如他所願,那羅剎姬果然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站在原地,就連那猙獰的法相也一下子消失了


    ,幻化成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一副迷途羔羊一般的呆滯表情,隻是滿嘴喃喃地叨念著:“子洳


    ……子洳……”


    因著察覺不到那羅剎姬身上的煞氣了,戮仙劍發出一聲長鳴,又迴到了青玄的手中。


    得意地睨了青玄一眼,花無言繼續對那羅剎姬喝道:“你想見齊子洳,就得告訴我,你究竟是


    怎麽死的,又是被誰害死的!”


    **************************************************************************


    原來,那羅剎姬生前叫做古蕙娘,是鄰鎮賣胭脂水粉的古家的獨女,從小被當成男兒養大。而


    齊子洳則是最近幾年鄉試的秀才,原本開了一家私塾,卻因著德行甚高,被古家老爺聘到家裏,成


    了教古蕙娘讀書識字的先生。


    這先生與學生,原本該是各行其是,各司其職,八竿子也打不上的,可是,到底是孤男寡女,


    春心萌動,兩人一來二去,眉眼相對,竟是有了感情,還私定了終身。


    雖說兩人歲數相差不多,可因著齊子洳是古蕙娘的老師,即便是他按照倫常三媒六聘,這古家


    老爺爺是決計不可能同意這門親事的,而且,反倒是會壞了自己的名聲。


    於是,兩人便商量著,在月黑風高之夜私奔。


    誰知,才逃到染綢鎮,古家便追來了,萬不得已,齊子洳便將古蕙娘藏在了與自己私交不淺的


    趙富貴家裏,自己則出去避避風頭。


    古蕙娘在趙富貴家一住便是好幾個月,鎮日提心弔膽,不敢見人,卻又久久等不到齊子洳迴來


    ,當她怯生生地詢問趙富貴時,卻不料,那人麵獸心的趙富貴竟然霸王硬上弓,將她給侮辱了!


    事後,那趙富貴甚為得意,竟然毫不避諱地說要派人給她父親送消息去,要娶她做正房。她不


    肯依較,鎮日尋死覓活,卻被趙富貴給綁了關在房間裏。後來,也不知是誰趁著送飯,在她的飯食


    裏藏了一張字條,隻說齊子洳在染坊裏等著她一同遠走高飛,她便欣喜異常,假意乖順,尋了個機


    會到了這染坊,卻是落得個慘遭謀害分屍的結果,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齊子洳。


    至於,她是怎麽死的,是被什麽人害死的,她竟然全然不知,就連是誰將她的屍骨給埋到了染


    缸下頭,她也不知道!


    花無言知道即便是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收穫了,便就斂了眉眼,故作溫柔地壓低了聲音,誘


    哄著:“來吧,古蕙娘,跟我來,我帶你去找齊子洳。”


    那羅剎姬古蕙娘迷惘地看著花無言,卻見花無言那細長的眼眸透出幾許妖異的光芒,便被攝魂


    術給亂了心智,立刻乖乖地朝著他走了過去。


    那一刻,青玄還沉浸在古蕙娘與齊子洳的經曆之中,隻感慨那所謂的人倫綱常,真是害人不淺


    ,活活扼殺了這麽一個巧笑倩兮的女子。至於那齊子洳——


    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想起那被趙富貴害死之後鎮在染缸裏的斯文男子,猶記得如趙富貴的夢境


    時聽得不甚分明的對話,突然醒悟了過來!


    原來,那就是齊子洳!


    沒有想到,古蕙娘苦苦等待齊子洳,可齊子洳早已經死了,而且,三魂七魄還被染缸鎮著,永


    世不得超生!


    思及至此,他有些忿然,跳到花無言的麵前,對於其近乎欺騙的言行很有幾分鄙視:“花無言


    ,你這分明就是在欺騙她!”他凜起臉,怒叱著,那輪廓深邃卻帶著幾分稚氣與蒼白的臉孔,如今


    竟有幾分強悍淩厲:“她說的那個齊子洳,魂魄根本就沒有入幽冥司!她即便是跟著你去了幽冥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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