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霓裳千帆過盡,選了個妖族。


    海王認證,必屬精品。


    妖族經此一役,在婚戀市場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上,打出了口碑,打響了名氣,成為了最搶手的道侶候選。


    總之,這樁事件對後世造成的影響巨大,數千年後的今天,罵人做小三就罵“玳貓鬼”,但凡打小三小四,如果外室不止一個,裏麵隻要有妖族,一定先打妖族,一定往死裏打。


    小妖指不定是玳君托生,留之乃心頭大患,通通打死了再說。


    厲霓裳與玳君的故事,是一則六界耳熟能詳的民間掌故,有詩詞流傳,有戲曲傳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嘉應也從小聽到大,對妖族存在著天生的刻板印象。


    他越看月慕山,越覺得月慕山手段高明,簡直就是另一個玳君轉世,心中警鈴大作。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小心思。


    月慕山在嘉應看來,假裝清純的樣子真是令人作嘔。


    月慕山的衣服很樸素,身上的首飾都是不值錢的銀飾,嘉應一眼看透,月慕山不過是在標榜他生活節儉,不會亂花錢給妻子造成完成沉重的負擔,是那種能夠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一日三餐變著花樣做飯的,好贅風男人。


    手腕和腳腕卻故意露著。


    端著最守男德的保守模樣,好男人才不會像月慕山一樣穿七分袖,故意把大片手腕腳腕顯擺出來讓別人看。


    真正守男德的好男人會像他嘉應一樣,對衣服的露膚度有著嚴格的把控,袖口蓋住手腕,層層疊疊的衣領蓋住脖子——真希望葉曉曼早點看透這一點。


    “姐姐,喝點甜湯。”


    月慕山並不知道他對麵神聖端方的嘉應大師,在他和葉曉曼吃一頓飯的功夫,已經蛐蛐了他一千字,月慕山嗓音清甜,像漂亮的鄰家少年纏著人撒嬌。


    嘉應麵無表情,拿起塊趁手的木頭,以指刀為工具,寥寥幾刀,木頭被削成了長著貓耳的人形。


    月慕山聽葉曉曼講此處是惡鬼的記憶凝聚的,他憂心了起來,“嘉應上師,我們接下來何去何從?”


    嘉應不緊不慢地把手中的木頭削成月慕山的模樣。


    他迴答月慕山時,每一個字都透出了徹骨的冷氣,“等我恢複,打破此地封印,帶你們出去。”


    月慕山:“您幾日能恢複?”


    嘉應:“你的生辰?”


    月慕山疑惑:“您破陣的契機,為何與我的生辰有關?”


    嘉應:“年月日時,多少?”


    月慕山莫名覺得嘉應對他有一股惡意,他開玩笑緩解氣氛,“您看起來像要對我下咒似的。”


    他看葉曉曼有點不懂的樣子,跟她解釋,“在民間流傳著一種詛咒方式,隻要知曉對方的姓名生辰,再輔以詛咒的法陣,就能殺人。”


    嘉應反問:“你覺得我會咒你?”


    月慕山笑了,“我們無冤無仇……”


    他說了他的出生年月日,“具體的時辰要問我父母。”


    嘉應:“嗯。”


    等他問到之時,就是月慕山的殞命之日。


    嘉應低頭,在月慕山不解的表情、葉曉曼無語的眼神之中,庫庫地在月慕山的小木人身上,刻上月慕山的姓名。


    葉曉曼:“……”她好想逃。


    月慕山提及從此處離開,倒是讓她想起了一件事。


    【老板,你為何還沒到?】


    荊追:【我到了。】


    葉曉曼:【你怎麽沒跟我聯絡?】


    荊追:【你覺得我為什麽沒有聯絡你?】


    葉曉曼聽著荊追的語氣不對,好像抓到了員工摸魚。


    她確實是跟嘉應荒唐了幾日,將主線任務拋諸腦後。


    她機智地轉移話題,【你在附近?】


    得到荊追的肯定迴答後,她說:【let‘s接頭。】


    葉曉曼從火堆邊站起來。


    “我出去消消食。”


    月慕山立刻:“我陪你。”


    嘉應默不作聲地起身。


    葉曉曼指嘉應,“大師你繼續靜養,阿慕陪我走走就可以了。”


    嘉應坐下,背對著他們,手指一歪,削掉了月慕山木頭人的一隻貓耳。


    喲嗬,還鬧起了小脾氣,瞧她把他慣的。


    葉曉曼和荊追確定了接頭地點,帶著月慕山離開破廟,有意往比較偏僻的地方走去,避開嘉應神識覆蓋的範圍。


    他們離開後,荊追從廟後一處黑暗的地方走出來。


    輕如鬼魅,連一牆之隔的嘉應也無法察覺他的存在。


    葉曉曼跌落秘境的當天,他就來到了黑島,嘉應弄出的動靜太大,為了避免鬼主第一時間覺察到鬼牢的異常,他在外頭做了些收尾的工作。


    一直忙到兩天前,他進入鬼主的記憶。


    第一時間,就來找他的好下屬談公事。


    大雨滂沱,他看到葉曉曼跑出破廟,嘉應追著她跑,聖子的狀態不對,他以為她受到嘉應的襲擊,正要出手相救,然後就看到他們抱在一起滾到湖麵。


    荊追把抬起的手伸迴來。


    嘉應撐起了屏蔽法陣。


    荊追非禮勿視,他抱著手臂,靠在湖邊的一棵野樹上,閉眼假寐,等著葉曉曼完事。


    漫長的歲月裏,其他下屬偶爾會閑聊到此事,整合大部分的情報,大部分人很快就能完事,因此他等。


    荊追聽到聲音,他皺眉,關閉了聽覺。


    很快,他經由通感,接收了葉曉曼的感受……


    “葉、曉、曼。”他的形容頓時變得狼狽,牙根裏擠出來的字眼,“切斷與我的、聯、係。”


    葉曉曼無應答。


    荊追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手掌,他低低地籲出幾息,從靠樹,改為麵具的額頭抵著樹。


    ……


    荊追等著,終於等到那個虛脫的瞬間。


    感受若是過於強烈,他和葉曉曼之間的聯係就越是緊密,連他也無法直接掐斷通訊,須得等到這個空白的時期。


    他抬起有些麻痹的手臂,在強大的自控力的作用下,飛快地封住自身數處大穴,終於掐斷了和葉曉曼的聯係。


    “葉、曉、曼!”


    他們磨磨蹭蹭的。


    荊追從天黑等到天亮。


    整整一夜!


    他從鏡湖的東麵踱到西麵,來迴走了幾圈,忽然想起了要憤怒。


    他堂堂魔神,手下在裏頭辦事,他身為老大站在門口等待。


    究竟誰才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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