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他躺到床上,護士給他輸了液。而他就坐在一邊,臉色淡淡,神情專注地盯著手上的文件。那是他的病例,有些腦震蕩、皮外傷,休養兩日就可以出院。他注意到他的臉色驟然繃緊又驟然緩和,想到他在為自己的病情而情緒波動,一陣甜蜜湧上心田,再大的疼痛也消失了。


    周睿安心中甜滋滋,忍不住輕喚了聲:“少爺?”


    “嗯?”慕辭輕輕應了聲,頭也沒抬,目光依舊停留在文件上。


    周睿安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忽然開口道:“少爺,我喜歡你。”


    慕辭反應平平,點頭道:“嗯。我知道。”


    周睿安看到了,心中一澀,心情蔫蔫的,低聲問:“你呢?”


    “嗯。”


    淡淡的聲音,像是敷衍,又像是無奈。


    周睿安心情更蔫了,耷拉著腦袋,不出聲了。


    像是感覺到了身邊人低迷的情緒,慕辭終於抬起了頭。年輕的大男孩也在偷偷看他,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目光熱烈又赤誠。


    真的太像當年的雲錚了!


    慕辭的目光愛憐了些,伸手摸他的發發,像是主人給寵物順毛,聲音帶著無奈:“可阿睿啊,喜歡是沒有用的。”


    他是喜歡他的,可那又如何?他最喜歡的是金錢,別無其他。即使是他自己,也是比不了錢重要。


    氣氛有一瞬間的哀傷,然後,迅速破碎。


    陸雲錚衝進來,看著兩人的曖昧動作,雙眼冒火,大喝道:“別碰他!”


    慕辭看著自己摸著周睿安腦袋的手,薄唇勾著一抹諷笑,抬眼問他:“好巧,陸先生,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陸雲錚傻眼了。


    是啊。他怎麽知道他在這裏?


    因為他派人盯著慕氏別墅,哪怕周睿安,也派人監視著。所以,一早發現他不在房間,稍作問詢,就知道了他的位置。


    可這話一旦說出口,慕辭轉臉就能把他踹出去。


    他最恨別人控製他!


    慕辭見他不說話,依然優雅含笑、和和氣氣地問:“陸先生,你怎麽不說話?”


    陸雲錚站如鬆柏、麵色緊繃、一言不發。


    “滾!”他的脾氣突然爆發,手中的文件披頭砸過來,低喝道:“陸雲錚,我說我原諒你了。可你呢?你特麽還在監視我。”


    自他出現在包廂,自他跟陳娥虛與委蛇,自他對他死纏爛打,他就知道監視這種小把戲是跑不了的。結果隨便一試,事實如他所料。


    真可笑啊!他在慕坤的嚴密注視中活了十年,沒想到那老傢夥死了,還是有人打他的注意,想著把他金屋藏嬌關起來。


    簡直是做夢!


    慕辭從口袋裏掏出新換的手機撥打110。


    陸雲錚看出他的用意,疾步上前,一把奪過手機,握緊了拳頭。他忍得額頭青筋直跳,憤恨不甘地反駁:“雲辭,不要心懷惡意揣測我。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種監視,其實是保護呢?”


    慕辭不屑地哼笑:“你當我白癡?”


    “不!”陸雲錚搖頭,“你比誰都聰明,不然不會半夜離開別墅,害我擔心到現在,隻是為了驗證,我是不是派人監視你?”


    “哈,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這麽高看我?”


    “別這樣,雲辭,我是真心對你——”


    慕辭奪過手機,揮手打斷:“閉嘴吧!彼之蜜糖,吾之□□。陸先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陸雲錚看他油鹽不進,也沒了耐心。他冷了臉,黑眸幽深:“你喊我陸先生?你口口聲聲說原諒了我,現在又喊我陸先生。雲辭,論虛偽誰比得了你?”


    “既然比不了我,那就甘拜下風,滾得遠遠的。人要學會識趣,不然隻會像隻狗皮膏藥般,令人生厭。”


    “你以為我想嗎?我特麽也就栽你身上犯賤了!”


    戰火蔓延之際,敲門聲響起。


    外賣小哥拎著盧記米粥走來,麵色尷尬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是你們點了米粥和包子嗎?”


    慕辭似乎瞬間換臉,走過去,接過早餐,溫和地笑笑:“是的。謝謝你。辛苦了。”


    謙遜禮貌,一派紳士風度。


    陸雲錚看得一顆心碎成了渣渣。他深深看了他一眼,語氣近乎嘲弄:“我在你心裏還不如一個陌生人。雲辭,你這人跟個禽獸沒差了!”


    慕辭正在解塑膠袋,聽到他的話,連眼皮也沒抬,隻不鹹不淡地應了句:“多謝誇讚!”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說?


    陸雲錚轉身離開,走的迅速決然。


    慕辭似乎沒看見,淡然地把米粥、包子一一放到餐盒中。他端了一份給周睿安,留下一份自己享用。


    盧記的米粥很香,還伴著玉米粒,襯得色澤很好看。可再好看,也是米粥。沒有什麽配菜的情況下,那點甜香味也勾不起人的食慾。


    慕辭看著米粥發呆,偶爾想起來了,就喝一口。他不喜不悲、神色木然,隻餘光瞥了眼門口,脾氣乍然爆發,起身摔了勺子、踹翻了麵前的茶幾。


    “神經病!”


    “有多遠死多遠!”


    “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他罵罵咧咧,看著散落一地的米粥和包子,頹然地塌了雙肩,跌坐到沙發上,伸手捂住了雙眼。


    氣急之下,衝出病房的陸雲錚也捂住了雙眼。


    吵架傷感情。


    昨晚的努力,一夕間全白費了。


    惋惜?懊惱?憤恨?自責?無奈?萬千情緒在胸腔中積聚,壓得他無法喘息。他捂著眼,忍住那股想哭的衝動,一拳砸到牆上。


    “雲辭,我們完了!”


    他痛苦地呢喃一句,不顧鮮血淋漓的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打了好友的電話。


    顧含彰跟隨程信從美國到英國再到非洲,如今正在泰國,一圈下來,風塵僕僕,忙得連早餐也沒吃。現在他就在視察葡萄園,嘴裏嚼著甜滋滋的葡萄,算是解餓。收到陸雲錚的電話,頓時大吐苦水:“阿錚,我感覺自己被算計了。”


    “什麽意思?”


    “誰特麽知道拿個遺產還要東奔西走,簡直要忙成狗。我都三天沒睡個好覺了,程信這個人,徹頭徹尾的工作狂,把我壓榨個徹底!”


    陸雲錚“嗯”了一聲,也沒心情聽他傾訴旅途感悟,便直入主題問:“你什麽時候迴來?程信向你們公布遺產了嗎?”


    “一兩天吧?撐死了,三天,就可以迴去了。至於遺產,勉強透了點底。我估摸著慕辭是要淨身出戶了,天知道那老傢夥是怎麽想的,明明五十大壽前,還說要把所有財產留給慕辭呢。”


    “真的?”


    “我騙你做什麽。”


    “那恭喜你要成為大富翁了。”


    陸雲錚賠笑恭維了幾句,掛斷了電話。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一連兩天沒有去煩慕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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