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餵、喂!”婉兒忍不住又開口了,“別亂走,看地圖啊!”


    一語提醒了西民,他再次鬆開了銘夏,低頭去看手裏的羊皮。


    “這……什麽鬼畫桃符啊……”婉兒的頭再次湊過來,“畫得這麽亂七八糟的,一點也看不懂耶……”


    西民沒有理睬婉兒的抱怨,他定定地,仔細地看著地圖,研究地,認真地看了許久,然後,他抬起頭,目光堅毅。


    “跟我來。”


    “這……”銘夏覺得不妥,慕容尋也遲疑了一下。隻有婉兒,立刻眼睛發亮。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懂!”


    她嚷著,已經跟在西民後麵走了出去。


    銘夏和慕容尋隻得也跟了上去。


    四個人在迷宮一樣的沙洞裏,一路穿行……


    銘夏臉色慘澹,嘴角邊還殘留著鮮血,頭暈眼花,手裏,卻緊緊抱著爸爸的屍體。邊上,慕容尋支撐著他,藍眼睛裏是不顧一切的堅毅。


    婉兒卻一臉輕鬆地跟在西民後麵,不時還東張西望,隻要跟著西民,就會走出去的,她才不擔心呢!


    西民走在最前麵,麵色凝重,不時停下來看看四周,再看看地圖。


    沙洞越往前走,岔路越多,每到一條岔路口,西民都蹲下來仔細察看,再做上個記號。


    “你這是幹什麽?”慕容尋問,“我們難道還走迴來嗎?”


    “如果不小心走迷了方向,看到記號就知道了。”西民淡淡解釋。


    “你……”銘夏奇怪,“你怎麽想得這麽周到?”


    “哎呀!你不要羅嗦了。”迴答他的卻是婉兒,“西民最懂了,聽他的絕對沒錯!”


    道路越來越曲折,高低起伏的黃沙擋在麵前……


    “怎麽這麽難走,越走越困難啊!”婉兒汗流滿麵。


    “會不會走錯了?”慕容尋擔心地問。


    “絕對不會錯的!”迴答她的又是婉兒,“跟著西民怎麽會錯?笨蛋白癡!”


    “可是……怎麽越走越崎嶇了?”銘夏也發出疑問。


    “那就對了。”西民微微一笑,“地圖上,我仔細看了,所有的路,都是畫的細線,但最後的一條,卻用粗重的線畫著,並且看得出來,是畫了兩次,畫得蜿蜒曲折,特別重……應該是你爸爸沒有力氣用文字說明最後的路特別難走,所以用扭曲的線說明。”


    “這……”銘夏將信將疑。


    西民堅定地解釋:“不會錯,你們看看自己的鞋子,是不是已經濕了?”


    婉兒第一個低下頭去看鞋子:“對啊!”


    西民迴過頭,迎著銘夏驚疑的目光,淡淡一笑,“地下深處是幹燥的,而地表的三四米下,卻往往有地下水的源頭,可見,我們是接近水源了,也就是說,我們已經越走越高,所以才那麽崎嶇困難,因為我們在向上爬!”


    “對呀!”銘夏恍然大悟,但新的疑雲卻更重了,“西民……你竟然懂這麽多?你是什麽時候學的?怎麽我從來不知道?”


    “你不會知道。”西民的嘴角突然有了一個苦澀的笑容,“有很多事情,也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可是……”銘夏還要追問。


    “夏!”慕容尋卻及時打斷了他,“既然西民說得對,我們就快走吧!”


    cháo氣越來越重了……


    路越來越崎嶇了……


    黑暗陰森的沙洞,迷宮一樣的沙洞……似乎怎麽也走不到頭……


    西民的神情堅毅,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沉重。


    婉兒緊緊地跟著他,不時地遞上手帕給他擦汗……


    銘夏幾次差點倒地,手裏卻始終沒有放下爸爸的屍體。


    慕容尋用小小的肩膀,支撐著他……


    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彎,走了多少岔路……


    通道越來越狹窄……漸漸地,四人都直不起身子來……


    突然間,一線亮光,從前方漏了進來!


    那細細的,小小的一點光……


    “光!”西民驚喜地,不敢置信地喊。


    “有光了!有光了……夏,你再撐一下……”慕容尋的藍眼睛閃發出狂喜的光芒,激動地看著銘夏。


    銘夏的嘴角漸漸浮現出微笑:“光……”


    “啊——我們可以出去了——”婉兒最後一個反應過來,卻比誰都喊得大聲。


    轉過最後的一個彎,一個直徑兩三米左右的出口,驀然出現在麵前!


    突然其來的強光,使得四個人的眼睛都一花!


    接著,婉兒喜悅的喊聲就衝出了地洞口——


    “烏拉——萬歲——我們出來了——出來了——出來了——”


    西民第一個鑽出地洞,白皙的臉上終於如釋重負!


    婉兒緊跟著手腳並用地爬出來,幫著西民一起,和地下的慕容尋合力,將銘夏和他爸爸的屍體一起拖出地洞。


    慕容尋最後爬出來,來不及拂去滿臉的泥汙和沙塵,就趕到了銘夏身邊。


    四人都累得坐倒在地,不住喘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有死裏逃生,重見天日,恍如隔世的悲喜。


    “哇……”婉兒是第一個迴到現實中的,她狂喜地嚷了起來,“太好了!死人,你太強了!我們又迴來了……哈哈,迴來了……”她崇拜地,深深地望著西民,“我就知道有你在,我們一定可以迴來……耶!勝利了!上帝!我太高興了……”


    西民忍不住也笑了,“我看,就你最不擔心,還是那麽多話!”


    “我當然不擔心啊!因為有你在啊……”婉兒越說越興奮,“好了,都過去了,再也沒有危險了,哇,太好了……”


    話音未落,一陣狂風突然撲上了她的麵頰!一口沙子重重地進了她的嘴。


    “呸呸,見鬼……”婉兒含糊不清地詛咒,還沒來得及吐幹淨沙子,空氣中傳來西民的驚叫!


    “不好!沙暴……”


    “啊……”


    漫天黃沙,再次席地而來!


    整個沙漠,再次天崩地裂!


    “爸爸……”


    銘夏緊緊抱著爸爸的屍體,一陣狂風吹得他滾倒在地,一直滾出幾丈遠……


    “夏……”西民立刻撲了過去,想要抱住銘夏。


    可是,一個紫色的人影比他更快,箭一樣地,隨著狂風掠過去——


    慕容尋已經緊緊地撈到了銘夏的身子,兩個人一齊跌在沙堆上,沿著斜坡滾落下去!


    “夏……”西民痛喊,還想撲上去,可突然間,一雙溫熱的手,緊緊從背後箍住了他——婉兒已經飛撲過來,不管不顧地從背後抱住了西民!


    她抱得那麽緊,那麽有力,西民屈服了,不再掙紮——他摸到婉兒交叉在自己胸前的雙手,緊緊地扣住!


    風在怒號著,天地間一片蒼茫。


    黃沙翻滾著,掩埋了一切……


    坡下,銘夏緊緊抱著爸爸的屍體,護著爸爸的頭臉。


    慕容尋緊緊抱著銘夏,用自己的身子,護著他的頭臉……


    兩個人不住地翻滾,翻滾……


    坡上,西民雙手緊緊扣著婉兒……


    婉兒整個人好似長在西民身上一樣,她的胳膊緊緊扣著他,臉埋在他的衣服裏……


    黃沙捲起他們的身影……


    一路向前漂移,漂移……


    漫天黃沙飛舞……


    大漠一片荒蕪……


    似乎幾千幾百個世紀都過去了……


    似乎幾萬幾億個星球都破碎了……


    終於……


    風漸漸停止了它的咆哮……


    沙塵慢慢收起了肆虐的魔爪……


    銘夏和慕容尋慢慢從地上抬起了頭……


    西民和婉兒慢慢地張開眼睛……


    風已經不再號叫了……


    沙塵也不再飛揚了……


    可是……四個人,卻仿佛被魔杖點過一樣,誰也做聲不得——


    銘夏抱著爸爸的屍體,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四下搜尋——


    慕容尋扶著銘夏,也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四下搜尋——


    西民屏住唿吸,拉著婉兒的手,不敢相信地看著四周——


    婉兒瞪大眼睛,拉著西民的手,也不敢相信地看著四周——


    四周——


    哪裏還有什麽沙坡?哪裏還有什麽大漠???


    腳下,是一片平坦的土地,遠處,是一片碧綠的大湖……湖四周,是一座座樓房,林立著,像是一個小小的城堡……


    四人幾乎以為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了……


    直到,看到眼前,一座巍峨的城門——


    城門上,半輪雕刻的紅日,一支箭穿過那半輪紅日,拖著一個長長的尾巴……


    紅日下麵,是紅色的三個大字——


    “日、落、城!”


    四個人齊聲驚叫!欣喜萬分!


    “日落城……”西民喃喃自語。


    “這就是日落城啊!”婉兒嘴巴張得大大的,露出了牙套。


    “日落城,是日落城!!”慕容尋的藍眼睛帶淚又帶笑地閃動著。


    “日……落……城……”銘夏的嘴唇輕輕翕動,深棕色的眼睛裏,帶著狂喜和欣慰的光,慢慢地轉頭,看嚮慕容尋的藍眼睛……


    他眼中帶著喜悅的微笑,卻也有淚光浮動……


    她眼中淚光閃爍,卻綻放著無比美麗的微笑……


    就在他們目光交會的那一刻——


    “砰!”銘夏突然直挺挺地仰天倒下!他手裏還緊緊抱著爸爸的屍體!


    “夏!”慕容尋大叫一聲,撲過來,一把托起了銘夏的頭,“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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