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唐景雲才率先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秀清,你為何在此?不是讓你們迴峨眉了嗎?”


    住在隔壁的年輕女子正是唐景雲已經已經迴峨眉的孫秀清,此刻見自家大師兄一身濕淋淋一時驚詫而有些呆愣,聽聞唐景雲的話後也就呆呆開口:“我正跟著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低低地、緩緩地,這四個字從唐景雲的嘴裏出來,就如同落在了那被古老色彩遮掩的長廊上,輕而恍惚,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緩慢的如同古老的時鍾上鍾擺晃動的弧度,“在哪裏?”


    此時的孫秀清有些驚嚇到了,自小,她見過的大師兄有各種各樣的。麵對她們時的溫和和懶散,麵對師父時的討好和親近,麵對他人時的冷淡和隨意,但從沒有像現在這般,那雙漂亮的鳳目漆黑如無星的夜空,看不見絲毫光亮,就好像在瞬間,大師兄就失去了所有的情緒,剩下的隻有那漫天漫地的冰冷殺意。


    “他就住在這間房。”脫口而出後,孫秀清才想起了什麽的想要繼續開口。卻發現,僅僅隻是一眨眼的時間,自家剛剛還站在門口的大師兄已經失去了蹤跡,在感慨自家大師兄本領高強的同時,臉色大變的直往那房門大開的房間衝去,果然,待她衝進去時就看見自家大師兄已經舉劍指著浴池邊上很顯然才穿好衣服的西門吹雪的鼻子了。


    “西門吹雪?”第一次的失誤讓唐景雲在動手前提前先確定了目標。


    被人用劍指著,西門吹雪非但沒有絲毫憤怒甚至還反常的勾唇笑了,隻是這笑,比起憤怒更加令人心顫。冰冷之中的熱情才更加讓人害怕,物極必反必有妖。


    “你果然用劍。”


    “這麽說你承認是西門吹雪了?”


    “動手吧。”


    二人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讓衝進了的孫秀清聽的胃疼,但現在也管不來自己胃疼不胃疼了,還是趕緊的……“大師兄快住手,師父他沒死啊啊!!”


    已經持劍刺過去的唐景雲聞言,急速的身影一頓,手中的攻勢也停了下來。隻是,他的劍停了,對方的劍卻沒停,在空氣之中反出的冷光直取咽喉之處,看的孫秀清雙目睜大到了極點,心髒在瞬間停下跳動。


    大師兄——


    劍光鋒利,白皙的肌膚上一條血痕觸目驚心的橫在那脆弱的咽喉,腥甜的氣息在空氣之中蔓延,流竄入鼻間,孫秀清隻覺得那鮮血的味道竟似被煮燙的油水,一股滾過了咽喉,燙的皮焦肉綻。


    “大師兄——”急急的喊了一聲,卻阻不斷那密密編織成網的劍光,兩人的劍都太快了,孫秀清除了在一旁幹著急之外竟找不到任何可以插手幫忙的餘地,而那四名女子,早就嚇的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仿若實質化一般,那劍光飄過,似有氣流滑過肌膚,刺得渾身發疼。孫秀清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實的發現,自己和大師兄的差距究竟有多麽遙遠。並非師父偏愛,大師兄習武是和他們一起學的都是一樣的,但偏偏,她們卻遠不及大師兄,她自問,若是換做她和西門吹雪比,根本不可能抗過三招。


    突的,劍網消失,就在孫秀清還沒搞清楚目前狀況時,就覺腰下一緊,然後整個人就被拎著衝出了客棧,一路顛簸,直至衝出去好遠,孫秀清才能夠腳踏實地。


    “嘔——”


    實在太顛簸了,孫秀清才雙腳落地就顧不得腿軟直接跑牆角幹嘔了起來,腹中就跟排山倒海似得難受的緊。——以後再也不搭大師兄的順風車了qaq~~“師父沒死?!”唐景雲自身倒是沒覺得自己跑的有多麽不穩定到以至於讓搭順風車的人暈車的地步,畢竟他早已習慣一路奔跑過程之中快速繞過擋路物體的彎曲路線了。


    “當然沒死啊。”孫秀清也沒吐出什麽來,隻是待腹內氣息平穩了點就舒服多了。“大師兄你別聽風就是雨啊,那些路邊消息都是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在亂嚼舌根。”等她們反應過來大師兄所謂的師父的事情就是指為師父報仇時,她們嚇的差點沒哀嚎啊。


    “可是你說師父輸了。”而和西門吹雪決鬥的,輸了就代表死了,這幾乎已經成為了定論,根本不需要思考和確定。


    “是輸了,但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終於完全平息了腹中的翻騰,孫秀清用繡帕擦了擦並無汙漬的嘴後才繼續開口,“的確,那時師父讓我和大姐三妹去見了陸小鳳,隔日,西門吹雪也去了相約地點,但是,師父沒去。”


    “……哈?”唐景雲聽糊塗了,他可是了解師父的,和他人相約決鬥後慡約是不可能的,這是師父的驕傲。


    見唐景雲滿頭霧水的樣子,孫秀清也不拖延的把事情講了出來,趕緊的給自家大師兄解釋清楚,要是再讓大師兄去找一迴西門吹雪就糟了。


    “其實,師父那日的確想去的,但是……”說到這裏,孫秀清想到了什麽臉色突然蒼白了起來,憔悴的就跟幾天幾夜沒睡覺的人一般,偷偷的瞄向了正在等她解釋的唐景雲臉上,聲音低低的就跟蚊蚋般聽不清楚,“但是師父吃多了,吃壞了肚子,一整天都幾乎不能離開……那裏,更別談出門了。”


    說白一點就是:大師兄你煮的飯菜毒害了師父以至於師父他老人家拉了一天一夜拉虛脫了沒辦法去應戰啊有木有?!


    ☆、第十四章


    “……=口=”這是聽出自家師妹言外之意的大師兄此時唯一能做出的表情了。許久,唐景雲才緩過心中那猶如一萬匹羊駝奔騰而過的淩亂心情,開口不解問道,“那當初我見你身穿素衣臉色憔悴……”既然師父沒事又為何那般模樣?說難聽點還真的像被滅門似得脆弱不堪。


    說到這個,孫秀清臉色更加蒼白了,眼中隱隱露出了幾分恐懼,“那日迴去後,我們便把師父剩下的飯菜吃了。”言罷,眼中的恐懼之色突的就消散了,剩下的是幾分複雜的哀傷,及時的被垂下的眼簾遮掩。


    那日迴去後,她們才從四妹她們口中得知大師兄的事情,心下不由得愧疚,便把那些飯菜全部吃下,當時也沒覺得怎樣,卻不料隔日就腹疼難忍上吐下瀉,幾人硬生生的被折騰了一日一夜,期間還要想辦法拉住和她們狀況一樣卻硬是想撐著脆弱的軀體去赴約的師父。這樣折騰下去不憔悴才怪!


    至於白色素衣,實在是因為她們被折騰怕了,看什麽顏色都會聯想起那一桌子色澤鮮麗的菜餚,無奈之下才選擇了陰影最弱的白色啊。胃口不適時,清淡的才是最受歡迎的,不是嗎?


    ……所以說,一切都是他的錯嗎?他害的師父他們全體食物中毒不說,還弱智的聽信了市井流言就傻乎乎的就熱血沸騰的跑去尋仇,半途還尋錯了一次?到了此時,唐景雲不得不套用他之前聽過的一句話來表達對自己的所有感想。


    ——愚蠢的中原人。


    “你……”看了看臉色蒼白如紙楚楚可憐的師妹,唐景雲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了。不過,知道師父沒死,這比什麽都高興。哪怕這樣的結果會讓師父再次對他加上追殺令。


    “大師兄,我還有一事不明,望大師兄給我解惑。”亭亭玉立的少女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空氣之中刷出了美麗的弧度,那幽幽的聲音,猶如六月的午夜螢火蟲的飛揚,帶著幾許鬼魅的美麗。


    “什麽事情?”


    緩緩的抬起眼簾對上了自家的大師兄,也讓對方清清楚楚的看見自己眼中的哀怨之後,孫秀清才語氣更幽幽的開口,含著莫名的哀愁。“為何,西門莊主會指名道姓的約我一戰?”


    她一開始聽見這個流言時還嚇了一跳,除了那晚隨著師父去見陸小鳳順便約戰時和西門吹雪短暫見過一麵外,她根本就不認識對方,怎麽會惹到對方並且還是約戰這種令人恐怖的方式。直到從四妹口中才知道,這個被西門莊主約站的倒黴催大概可能也許應該是她這個喜歡用她們名字行走江湖的大師兄。


    孫秀清奇怪,唐景雲覺得更加奇怪,雙目流光微轉,比那稚齡幼童還要無辜上三分:“這西門吹雪找你約戰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情,我又如何知道原因?”


    瞧,這人表情多純潔吶,堪比那未曾染上塵埃的陽春白雪般潔白無瑕。可是,孫秀清內牛滿麵,“大師兄啊,我已經見過陸小鳳了,他認為你也叫孫秀清。”不用說,肯定是大師兄報上名號的時候再一次的順口報上了她的名字,還竟然忽悠的陸小鳳半分不疑。


    若是其他人,話被說到如此境地也就承認了,但唐景雲是誰?從二師弟到小師妹的名字都借用了無數遍的老手了如何會和其他人反應一樣?於是,漂亮的鳳目眨啊眨的,眨的孫秀清內心發癢。“這個師兄我就不清楚了,或許是哪裏做過讓陸小鳳誤會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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