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冬至。


    在明代,大朝會一般都是在每年的冬至、正旦,以及萬壽日(皇帝的誕辰)舉行。


    而朝會的時間恰恰又是從卯時開始,因此哪怕吳予這個皇帝也不得不在寅時就得從床上爬起,然後再經過一番梳洗之後,爭取在卯時之前前往皇極廣場。


    一開始的時候吳予也不是沒想過要修改朝會的時間,但一想到貌似自己一年到頭也上不了幾次朝,所以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這所謂的冬至大朝,其實在吳予看來跟後世的年度總結差不多。


    大臣們在朝堂上匯報自己部門的工作成果,並提出新的計劃和建議,而皇帝則會根據這些匯報來評估各個部門的表現,並做出相應的決策。


    此外,冬至大朝也是一個重要的社交場合,大臣們可以借此機會互相交流、增進感情,同時也可以向皇帝表達自己的忠誠和敬意。


    因此,對於大臣們來說,冬至大朝既是一次工作總結,也是一次社交活動,更是一次展示自己才華和能力的機會。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大朝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接受來自番邦附屬國的使者朝拜以及進貢。


    當然這個進貢也是要迴禮的,尤其是像大明這樣的宗主國,所迴贈的禮物價值往往是那些藩屬國進貢的十倍乃至數十倍以上。


    雖然這在吳予看來有點打腫臉充胖子的嫌疑,但為了維持作為天朝上國的威嚴和風範,所以哪怕是他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做好表麵工作,否則一旦讓那些藩屬國看到了大明的虛弱,那必然會讓那些小國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從而造成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隨著三唿萬歲落下,也預示著吳予自登基將近一年以來的第四次朝會正式開始。


    而隨著一番年度總結匯報完畢之後,戶部尚書畢自嚴便再次站了出來。


    “陛下,臣有事啟奏!”


    明麵上有事啟奏,但這個老東西卻是擺著一副臭臉,仿佛吳予欠了他幾百萬兩一樣。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起因也很簡單,一個多月前方正化所帶領的騰襄四衛自南邊收取商稅迴來之後,這個老東西就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堵在了乾清宮門口。


    按對方所說,既然是商稅那自然是要入國庫,但如今吳予卻要將其納入內帑,畢自嚴自然不服。


    但吳予顯然也不是好相與的,說這些錢都是我禦馬監帶人收上來的,為此還死了幾十號人,憑什麽你說要拉走就拉走。


    於是兩人就圍繞這件事吵了起來,最終吳予實在受不了這老東西的撒潑打滾,這才同意將此次補繳上來商稅的一半,也就是一千二百萬兩給這老東西。


    可誰知這老東西壓根就不知道什麽叫知足,在看到吳予服軟之後就越發得寸進尺。


    直到最後吳予使用內力封了他的啞穴,然後又一巴掌將他拍出來乾清宮後,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可也就是自那時候起,這老東西每次見他都會擺出一副臭臉,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樣子。


    加上這個老東西又是出了名的守財奴,隻要不是通過內閣下發的旨意,就算是自己這個皇帝也休想從他口袋扣出一分錢來。


    甚至還時不時跑過來跟他哭窮,要他從內帑拿錢補助到國庫裏麵。


    當然這種事情吳予自然是拒絕的,開玩笑,公是公,私是私,除非是真的有急用,而戶部又確實拿不出來,否則誰也別想動他內帑的一分錢。


    搖了搖頭,將思緒收迴後,吳予這才道:“準奏!”


    得到答複的畢自嚴定了定神,然後道:“陛下,自今年下半年以來,我大明兩京十三省……”


    接下來就是畢自嚴劈裏啪啦的一大通,但歸根結底就那麽幾個——天災人禍。


    北方大麵積幹旱,幾乎顆粒無收,而南方則是各地洪澇災害不斷,今天不是這個堤壩被衝垮,明天就是那個農田被淹沒,總而言之就是過去一年,整個大明就沒幾處好的,兩邊加起來受災的群眾不下幾百萬人。


    再加上某些不良商販惡意囤積糧食,使得原本不過一到二兩的糧價,硬是翻了五六倍,就這還是方正化殺了一大批人的結果,否則這個價格隻怕還要再翻上一番。


    “那畢愛卿覺得此事該如何解決?”


    聽到又是糧食的問題,吳予也是一臉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這種事情他自然知道,但對此卻沒有太好的辦法。


    想要將糧價給壓下去,就必須要有足夠的糧食儲備,但恰恰如今大明最缺的就是糧食。


    哪怕是他已經在所有自己的皇莊都種上了番薯,收成方麵也的確不錯,但相較於幾百萬人的肚子而言還是差的太多。


    “陛下,臣建議讓朝廷出台律法,要求所有的糧食漲價不得超過原有的三成。”


    這個答案是畢自嚴一早就想好的,現在一聽吳予詢問自己的意見,立馬就說了出來。


    可哪知他這話一出口,就馬上有人站出來反對,吳予仔細一看,發現這人並不是東林黨的人,而是出自浙黨。


    隻聽這名叫薛千嶽的官員道:“啟稟陛下,糧價的溢漲無非是市場上的糧食供不應求。


    原本商稅漲了一半已經讓無數商賈惴惴不安,如果此時再按照畢大人所說直接出台法律禁止糧食溢價,屆時隻怕全國的商人都會惴惴不安。”


    而他的話一說完,便遭到了畢自嚴的反懟,“那照薛大人所說,難不成那幾百萬百姓就活該被餓死,還是說薛大人有辦法搞到糧食抑製糧價?”


    聽到畢自嚴拿上幾百萬人的性命來道德綁架自己,薛千嶽也怒了。


    “畢大人不要給薛某戴帽子,薛某不過是說不能隨意出台律法抑製糧價而已,什麽時候說過放任災民餓死?”


    “那你倒是拿出糧食來啊?”


    “這是你們戶部的問題,與嶽某何幹?”


    “那要不你來,我這個戶部尚書讓給你來做,你來負責安置那幾百萬災民如何?”


    “停停停!”


    眼看這兩人就要掐起來,吳予不得不出聲製止了他們,再吵下去都成菜市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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