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裕飛想起當日絳珠島的提出的數目是五萬兩,是自己自作主張提到了十萬兩,事後麻長老對自己又打又罵,現在想想,當真是該打該罵啊。


    除去這十萬兩,還剩十六萬兩銀子,而過兩天朝廷還會派人下來征繳。宗派創立之初,湖州宗每年上繳的銀兩是兩萬兩,但後來朝廷幾番視察後認為湖州宗生意做得十分紅火,兩萬兩少了,要追加到八萬兩,麻長老多番活動,四下打點,才變為五萬兩。


    臘月二十六,傍晚時分,一個湖州宗弟子飛跑著來到郭裕飛書房,地上信箋,這封信是朝廷寄來的,非比尋常。


    郭裕飛拆開一看,才知道朝廷這次派來的官員不僅是要來收繳稅銀,還要對湖州宗再次巡查,以確定下一年的繳納銀額。


    顯然,這個來視察的官兒必須伺候好了,若惹了他不開心,迴去向朝廷美言幾句,說不定征繳銀款數又要提到八萬兩了。


    郭裕飛緊急跟宗內的長老,掌事門商量,製定接待方法。


    臘月二十七,一隊鐵鷹軍護著巡查使來了。使者姓花,從二品,生得肥肥胖胖白白淨淨,走下轎子,滿臉笑容,郭裕飛忙上去打躬作揖:“花大人大駕光臨,敝宗蓬蓽生輝,快請,快請。”


    “嗬嗬,郭宗主客氣了。”


    花大人主管宗派視察工作,無論到哪一宗,哪一派都是坐上貴賓,任誰都要討好他,就算到了蒼綾宗,那諸葛風雲也是要親自會見的,畢竟宗派下一年繳納多少銀兩,實際上就是他的一句話而已。


    郭裕飛為了多省下些銀子,對花大人是盛情款待,無微不至,吃得自然是山珍海味,住得也是宗內規格最高的廂房。


    巡查之餘,在湖州名勝古跡遊覽,又請了胡州主城最為有名的戲班來為他表演。


    花大人在巡查使的位子上做得久了,這種場麵見得也多了,郭裕飛如此表現他也覺得是理所應當,至多是恰如其分,並不如何驚喜,一張臉隻是偶有笑意。


    一晃眼間兩天的巡查結束,花大人要走,郭裕飛咬咬牙拿了一萬兩銀子出來,暗中給了花大人。


    花大人哈哈一笑,身旁隨從接了過去,花大人拍了拍郭裕飛肩頭說:“我這兩日裏看得出來,貴宗被郭宗主你打理得井井有條,十分興旺……”


    聽到這裏郭裕飛心中一緊,十分興旺何意?那便是進賬多,那可不就是要多繳銀子的嗎?


    正自驚恐,又聽對方說道:“不過嘛,我也看看出來了,貴宗的人員很多,每月的例銀,年終的賞銀,那都是開銷不是?”


    “是是是,花大人慧眼如炬,慧眼如炬。”郭裕飛連忙附和。


    花大人捋了捋稀疏長須,慢悠悠說道:“嗯……本官經過方方麵麵的考慮,擬上書朝廷,建議今後湖州宗每年上繳稅銀變,仍為五萬兩。”


    “花大人明鑒。”


    “嗬嗬”花大人飛飛的臉上堆滿笑容,拍了拍郭裕飛肩膀,低聲說,“郭宗主很好,花某擔保五年之內,朝廷不會在派人來巡查啦。”言下之意,五年之內,湖州宗每年要繳納的稅銀都是五萬兩了。


    送走了花大人,宗內還剩下十萬兩整,剛夠一百一十萬兩的零頭,若是這樣得十一年後,才能攢夠銀子,可到那時候縛魂紅綾還有沒有?即便還有,又是什麽價?


    郭裕飛愁容滿麵,悶悶不樂,這個年過得也是沒什麽滋味。


    正月初四,忽有個姓穆的弟子來找郭裕飛,說自己要跳出門牆,不再做湖州宗弟子了。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湖州宗去年走了不下百餘名弟子,但後來又新收了百餘名,規模並沒有縮減,誰走郭裕飛也沒阻攔。


    但當下他見這個姓穆的弟子請辭,卻有些不舍,這弟子名叫穆鴻,藍霞一階修為,心思縝密,辦事牢靠,更難得的是他一直敬重郭裕飛。


    即便是麻長老在湖州宗內隻手遮天的時候穆鴻仍保持這中立的態度,至始至終,他做的都是湖州宗弟子,而不是誰誰誰的人。


    麻長老掌管宗務時,穆鴻一直隻是執事身份,後來郭裕飛重掌實權,便想著給他官升一級,但當時百事繁瑣,雖有這個想法,卻一直未有落實,再往後孔石捐款逃走,宗內亂成了一鍋粥,郭裕飛焦頭爛額,這事便漸漸淡忘了。


    “穆鴻,你為何要走?是平日裏我有什麽疏忽的地方嗎?”郭裕飛說道,他已經打定主意要許他掌事職位,再給他漲些月例以挽留。


    穆鴻恭恭敬敬一揖倒地,說道:“宗主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一輩子都銘記於心。”


    郭裕飛又說:“你平日裏辦事認真,忠心耿耿,這些我都是知道的。咱們宗內掌事的職位一直有空缺,我思來想去,由你任職很是合適。其實早就想知會於你,隻是這大半年來諸事繁忙,倒給耽誤了,現在告訴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穆鴻拜了又拜,誠摯地說:“多謝宗主肯高看小人一眼,可是……可是小人怕是沒有福氣再為湖州宗盡力了。”


    “怎麽說?”


    穆鴻歎息一聲說:“我母親從去年年初開始便有些丟三落四,忘東忘西,起初也沒怎麽在意,但最近一段時間裏,愈發嚴重,出門拐個彎,便找不到家了。昨日竟連我老婆,也就是她的兒媳也不認得了。”


    郭裕飛聽到這裏,心說:“他母親這應該是患了老年癡呆症了,不知道這一方世界有何醫治之法?”心中想著,便問了出來:“此病可有醫治的辦法?”


    穆鴻答道:“有是有的,聽說南州聖領宗的摩訶大法師便有醫治的方法。”


    “摩訶大法師?他竟有這等手藝?”


    “是,他的辦法是控蠱入腦,遏製病情惡化,但具體如何小人就不知道了。”


    郭裕飛微微頷首:“你離開湖州宗是要去加入聖領宗嗎?”


    穆鴻搖頭:“不是,實話實話,小人離開湖州宗,就是為了去賺銀子。摩訶大法師雖有治療之法,但他可是紫金八階的大高手,怎麽可能輕易施救?一條控腦蠱蟲二十萬兩白銀,還得排隊等候。”


    “二十萬兩……”郭裕飛喃喃自語,心思忽而一動,連忙說,“二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卻不知你要怎麽掙?做生意嗎?”


    穆鴻搖頭:“小的大字不識一籮筐,算盤珠子都不會撥,要做生意豈不是要把褲子也虧沒了?小人是要去西界,做個職業殺手。辭去湖州宗執事身份也是為了以後不給咱們宗惹麻煩。”


    “西界?殺手?”郭裕飛麵露驚詫表情,“西界是妖類地盤,你過去,豈不太過危險?而且在那兒做什麽殺手,殺妖類嗎?”


    穆鴻說:“宗主有所不知。如今西界人妖對立已經不是劍拔弩張之態,妖類大軍已潰,重新分裂為一個個小團體相互攻伐,戰亂不休。


    而人類在這一場大戰中保住了三座主城,殲滅無數妖類,名聲大噪,妖類也不敢太過輕視。也正因為妖類之間陣營眾多,爭鬥繁多,正麵打不過,就想著暗殺,也就需要殺手。”


    郭裕飛又問:“去西界做殺手多久能賺到這二十萬兩?”


    穆鴻說:“這就不好說了,小人……呃……小人有幾個朋友。”他本想說的是絳珠島上幾人,但考慮到湖州宗與絳珠島關係不睦,說出來恐怕要觸郭裕飛黴頭,所以便模糊以朋友指代,“我有幾個朋友先後都去了西界,無一例外都是去做殺手。


    有的第一次執行刺殺任務便丟了性命,那便是半兩銀子也沒賺到,但有的運氣好些屢屢得手,那可就賺得盆滿缽滿了。


    就我猜想,二十萬兩銀子若是運氣好,一夜便賺到了,但同樣的,若是氣運不佳,碰上了硬茬子,那一夜之間也就丟了性命。”


    郭裕飛這時候動了去西界做殺手的心,依照湖州宗今年盈利狀況,顯然已經難以按時湊出一百一十萬兩銀子,也就無法複活燕若絹了。他必須另尋出路。


    去西界,雖然兇險,但同樣受益也高。而且雖然是做殺手,但並不是殺人類,而是妖類,並不算違背人倫道德,心裏也沒有多重負擔。


    說不定自己便是運氣好的那個,連續獵殺幾隻大妖,說不定很快就能賺到一百萬兩了。


    郭裕飛拿定主意,又問:“你怎麽去西界呢?”


    穆鴻實在沒想到宗主會問這麽細致,十分納悶,但仍是趕忙迴答:“如今東界去西界闖蕩的人類頗多,已經有專門的擺渡人,我已經聯係上了,如果一切順利,過了十五,我便要去濱州主城,見擺渡人,從那裏出海,前往西界。”


    “唔……原來如此。”郭裕飛若有所思,沉吟許久之後開口說道:“你跳出門牆的事我準了,你立個字據,我來批複,除了本月例銀之外再多領……多領五十兩。”他本想說一百兩,到底舍不得。


    穆鴻趕忙跪下,雙手拱手:“小人已經厚著臉皮收了宗主年終三個月的獎賞銀子,哪裏還能再要例銀,再要這五十兩呢,萬萬使不得。”


    郭裕飛說:“你這執事做的盡心盡責,無論是昔日的孔長老,還是如今的虎長老都對你讚許有加,這些我都是知道的,如今你雖離開,但情分還在,他日有緣,大可重列門牆。嗯……這五十兩就算作是我對你母親的一點心意吧,你莫要再推脫了。”


    穆鴻聽了這一番話,感不感動,眼眶中已有淚水打轉,恭恭敬敬地又向郭裕飛作了一揖,說道:“小人謝郭宗主厚賜,小人所有命迴來,一定再來投奔。”


    當夜,吃完晚飯,郭裕飛向沈墨硯說出了自己想去西界的主意,沈墨硯有些驚奇,但也並未反對,隻是說“我聽你的。”


    郭裕飛又寫信給周李儒跟李青凡詢問他兩人的意見。過幾日虎展旗迴來,同時也帶迴了周李儒迴信,信上勸說郭裕飛打消去西界的念頭,又說西界太過兇險,雖然上一場人與妖之間的大戰結束後,人類地位有所提升,但仍遠不及妖類。


    去西界的固然不少,但能賺得了銀子的卻是少數,而這些人中有命花的更是少數中的少數,如今並非走投無路之境,大不可如此冒險。


    而李青凡的迴信卻很簡短——此事重大,來蒼綾山上,你我麵談。


    如今虎展旗已歸,宗內各項事宜也慢慢開展起來,有條不紊,郭裕飛並沒有什麽好擔心的,過了正月十五,便與沈墨硯一道去了蒼綾山,與李青凡會麵。


    郭李兩人許久未見,自是十分親熱,不知不覺說了許多話,而後才轉入正題。


    李青凡說:“你為何想著去西界掙銀子?”


    郭裕飛歎息,說:“實話實說,治理宗派,做買賣我真不是那一塊料,去年湖州宗一年盈餘也不過十萬兩銀子,這還是虎展旗過來幫襯才有的,如此下去,是買不到縛魂紅綾了。”


    李青凡說:“可以西界很是兇險,我聽說是有許多人在哪兒發了財,但更多的是丟了命。如今去那裏,隻有亡命徒了。”


    “大哥……可是我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什麽好方法了。”


    李青凡沉吟一陣,喃喃說:“本就是行不可能之事,如無非常方法,確實難成事。”


    郭裕飛聽他這麽說,心頭一喜:“大哥,你支持我去了?”


    李青凡說:“支持,uu看書 .uukanshu 但你也要聽我一句勸。”


    “大哥必有金玉良言,快快說來,小弟洗耳恭聽。”


    李青凡端正表情,說道:“你跟弟妹去西界之前,先來我蒼綾山上修煉一年。”


    “什麽?修煉一年?”郭裕飛吃了一驚。


    其實,蒼綾山上有氤氳仙氣籠罩,靈氣充沛,蒼綾道士中更是高手如雲,在此修煉那是事半功倍的美事,是天底下不知多少修士夢寐以求之事,可是郭裕飛卻不願答應,他說:“多謝大哥美意,可是我已經沒有一年時間了,我跟虎燕門的副宗主說好了,今年之內買走縛魂紅綾,逾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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