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裕飛跟沈墨硯一同踏上傳送法陣,司大誌取出一張符籙催動。一道五彩光柱猛地從法陣上拔地而起。


    兩人隻覺腳下一空,身子已然離地,且以極快地速度向上飛行,眼前白茫茫一片,跟著,各種奇幻的光彩湧入眼中,續而又全黑了。


    不知過了多久,腳底重踏實地。


    兩人睜開眼睛,發現已身處一曠闊空蕩的大廳北隅。廳呈八邊形,地鋪白色長條石頭,牆麵也是堅硬岩石,無窗無門,整廳明亮,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光源,而在大廳後的上有一門洞。


    郭裕飛說:“想來,這便是囚妖穀內部了,跟我想的不一樣。我以為就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洞窟,裏頭到處都是妖精,到處都是屍骨。”


    沈墨硯點頭:“但這裏卻一片潔白,纖塵不染,好奇怪。”


    郭裕飛朝前眺望,見門洞後不遠處的地麵上便有一個太極圖案,朝那裏一指:“那兒又有傳送陣,咱們去瞧瞧。”


    二人穿過門洞來到傳送陣前,?見這個傳送陣是凹入地麵的,顯然是朝下傳送。四下一望皆是石壁,顯然並無其他道路。


    郭沈二人踏上法陣,眼前一黑一亮,周圍景致已變,想來是到了下一層。


    此時兩人身處一巷子中,三麵均是高牆,牆高及頂,隻有一條小徑筆直向前。兩人循徑向前,來到一間小廳上。


    沈墨硯一腳踏入小廳,餘光一瞥,猛地瞧見兩隻獸臉人身的妖怪靠牆蹲坐,吃了一驚,忙往後退了一步。


    郭裕飛也隨後瞧見妖精,手立馬握住了摘星劍劍柄。


    那兩隻妖精一隻為牛頭,一隻為豬頭,身形高大,衣衫破舊,都敞著懷,癱坐在地,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而二怪身旁還有一妖精,瘦瘦小小,是個老鼠腦袋,半條右腿已不知去向。這妖精脖子上套著繩索,身子枯朽,懸吊於空,顯然是上吊自盡,且已死去多時。


    那牛頭怪望著郭沈二人,說:“二位新來的吧?”


    郭裕飛見他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右手暫且離開劍柄,拱了拱手,說:“二位上仙好啊。”但眼神中仍有戒備之色。


    牛頭怪說:“老兄不必緊張,我跟豬兄弟還有食物,不會跟你們動手的。”說著指了指身邊吊死的老鼠妖,顯然他口中的食物就是這隻鼠妖。


    ?旁邊的豬頭怪對牛頭怪說:“牛老兄,你瞧,咱們剛來的時候也是不是像他們這般精神?”


    牛頭怪點頭說:“是啊!是啊,當時我就跟這位老兄一般瀟灑絕倫……隻可惜啊……唉……”說到這裏住了口,不住搖頭。


    郭裕飛插口問:“二位,不知道這裏是囚妖穀的第幾層啊?”


    牛頭怪說:“哦,你們剛來,不熟悉環境,來來來,坐下來,我跟你聊聊天,介紹介紹。”


    郭裕飛見他倆似乎真的毫無惡意,便朝沈墨硯點了點頭,兩人走上前去,坐在牛頭怪身旁。


    豬頭怪伸頭瞧了瞧郭沈二人,說:“二位啊,我勸二位不必浪費靈氣來維係人形了。到這裏啊……誰也沒心思看誰……”


    “不對,不對。”牛頭怪插進來說,“豬兄弟啊,你不看,不代表其他兄弟不愛看啊。咱們七八年前不還參加過一場婚禮嗎?那二位不就是‘看’上了彼此才喜結連理的嗎?”


    ?豬頭怪哼了一聲,說:“你說的蛇老兄弟跟狐小娘子的婚禮嗎?唉……蛇兄年三年前就上吊死了,還提做什麽?”


    牛頭怪“啊”了一聲,似乎很是驚訝,愣了愣說:“唉……沒想到,沒想到。咦?對了,事情都過去三年了,你怎麽才告訴我呢?”


    豬頭怪說:“你又沒問我,我幹嘛要說呢?我還想留著,等實在太悶的時候再跟你說呢。”


    牛頭怪“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郭裕飛久等,也不見二怪開口,便又問:“請問,二位,這裏到底是囚妖穀第幾層啊?”


    牛頭怪“啊”了一聲說:“啊呀,你剛問過,就要我答?”


    ?郭裕飛苦笑著說:“是啊,難不成要等上十天半月?”


    牛頭怪撫掌說:“是啊,就要等上十天半月再說嘛。好不容易遇上點事,要慢慢做才好。”


    ?沈墨硯皺眉說:“這時什麽鬼規矩,如此拖拉,豈不是要浪費許多時間?”


    ?牛頭怪慘然一笑,說:“這位女仙,你剛來不知,等過了幾年,你就知道啦,囚妖穀中,什麽都沒有,隻有時間……唉……唉……”


    ?沈墨硯說:“我們時間很緊,煩請趕快相告。”


    ?牛頭怪咦了一聲,說:“這都入了囚妖穀了,不知二位還有何事要辦?”


    ?郭裕飛說:“實不相瞞,在下入囚妖穀是為了尋找桃仙大聖。”


    牛頭怪“哦”了一聲,說:“桃仙大聖啊,我聽說過他名號,好似在穀中是老人物了。我前一段時間,我還在第七層跟他打過照麵呢。?”


    郭裕飛心頭一震:“你是什麽時候見過他的?”


    牛頭怪雙目上瞥,想了想說:“應該是三年前吧。”


    ……


    “三年前?那……那他現在到底在哪兒……”


    牛頭怪說:“這囚妖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要心急,慢慢尋找,如果一口氣把找遍了,找到了,就沒事做了啊。以後時光可如何打發?”


    沈墨硯說:“我們問你這裏是第幾層,你東拉西扯,囉囉嗦嗦的,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牛頭怪驚愕地說:“我囉嗦嗎?”跟著歎了口氣,接著說,“想當初我是出了名的雷厲風行,不喜言語。但也就是因為我這個性子,方倒俘獲了大批少女放心。”


    ?沈墨硯瞧著她一張牛臉,滿身臭味,不禁露出不信的神色來。牛頭怪瞧出,歎了口氣又說:“女仙,你是不知,我當年幻化人形,可是俊美不凡呐!”


    郭裕飛怕惹惱了他,他更不肯說,便忙接口說:“那是,那是!我看牛兄如今也是瀟灑非常,牛中龍鳳!”跟著又問月如:“你說是吧?”說著急使眼色。


    ?沈墨硯會意,違心地說:“正是,你俊極了。”


    牛頭怪聽了這話,猛地坐直身子,說:“真的嗎?”


    “真的!”郭裕飛跟沈墨硯異口同聲地說。


    豬頭怪哈哈一笑。


    牛頭怪說:“豬老兄,你笑什麽?”


    豬頭怪說:“你現在又醜又臭,哪裏俊了,兩位隻不過討你歡欣罷了。”


    牛頭怪“咦”了一聲,說:“豬老兄,這倒奇了。兩位初來乍到,跟我非親非故,幹嘛要平白無故地討好我呢?”


    豬頭怪說:“牛老兄,二位隻是想叫你立刻說出囚妖穀第幾層嘛。”


    牛頭怪恍然大悟,說:“啊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嗯……二位為了立刻得知此事,居然恭維於我,這法子倒想是人類所為。”


    郭沈二人聽了這句不禁感到好笑。


    牛頭怪哈哈笑了兩聲,說:“衝撞莫怪,衝撞莫怪。既然兩位如此急於知道,那我先說來便是。”


    頓了頓,“二位現在身處囚妖穀第八層,你要想找那個桃仙大聖,不妨去最低下的第一層去找。”


    “他在最底一層?”


    牛頭妖說:“我三年前見過他,他整日神神叨叨,妄想通過傳送法陣逃出去。人類在建造囚妖穀時,以防萬一,留了一處能通往外界的傳送法陣。這法陣便在最底一層。不過法陣需要從外部開啟,可在囚妖穀裏頭就算有通天能耐,也是無用。


    可那桃仙大聖太過愚笨,總認為一定有法子能從內部開啟法陣,所以他常常在最底層那傳送法陣上枯坐冥想。”


    ?郭裕飛遙趕忙稱謝,又說:“在下身有要事,就此別過。”


    ?豬頭怪說:“別別別,你別走啊。我們兄弟二人好些年了,也沒笑過了。見了二位好生投緣,找桃仙大聖實在不急於一時,來來來,再坐下聊一聊。哦對了,吃點東西吧!”


    說著轉過身把那吊死的老鼠妖精幹巴巴的右腿扯了下來,掰成四段,把一隻腳遞向郭裕飛。


    ?郭裕飛忙擺了擺手:“客氣了,客氣了。我不餓,我不吃。”


    ?豬頭怪又把腳遞給沈墨硯,沈墨硯也連連擺手。牛頭怪說:“給我一截小腿。”豬頭怪把一截小腿遞給牛頭怪,牛頭怪接了便吃,豬頭怪也低頭去啃食那隻腳,二妖吃得嘖嘖有聲,如享美味佳肴。


    郭裕飛心說:“果然如李青凡所說,妖類在這裏隻能吃妖屍度日。”衝著二妖略一拱手,說:“二位慢慢享用。我們告辭啦!”說罷便走。


    豬頭怪咽下最後一根腳趾頭,起身說:“二位慢走!”


    “別別別啊!再聊兩句!”牛頭怪一麵大嚼一麵含糊不清地說。


    郭沈二人也不理他,加快腳步往前飛奔,再往前走小徑漸寬,跟著跨過一道門洞,來到一間寬廣大廳裏,廳中渾無陳設,四麵皆是整塊巨石砌成的牆壁,四麵牆壁正中央均有門洞,兩人一時間倒不知該往哪走。就在這時,忽然聽到有吵擾叫罵聲從其從左手邊一門洞中傳出。


    兩人相視而望,郭裕飛以眼神詢問對方:“咱們是不是往有聲音的那裏走?”沈墨硯會意點頭:“聽你的。”


    循聲前行,踏入左手邊門洞,入門後又是一條窄窄巷子,數步後進入大廳。


    隻見廳內有四個鼠臉妖精,一個個衣衫襤褸,綴滿補丁。鼠妖個個矮小,身高不足三尺,跟剛剛見到吊死那隻差不多大。其中一隻灰皮鼠妖仰麵倒地,另外三隻則是褐皮鼠妖,顯是一夥。


    褐皮鼠妖中,一個騎在灰皮鼠妖腰上按住他雙手;另一個倒坐在灰皮鼠妖大腿上,按住他雙腳;還有一個蹲在灰皮鼠妖身邊,掄圓膀子,照著他臉左右開弓地扇嘴巴,直打得“啪啪”作響。


    灰皮鼠妖臉頰腫脹,滿嘴是血,但卻仍兀自罵個不停。


    雖然是妖精打妖精,但三個打一個,郭裕飛還是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說:“喂!你們三個打一個,要不要臉?”


    三個褐皮鼠妖聞聲住手,鬆開灰皮鼠妖,直愣愣地望向郭沈二人,灰皮鼠妖啐了口血,爬起身來,也直愣愣地望著二人。


    看著幾隻老鼠精尖尖的鼻子便抖動起來,四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齊聲說:“有吃的!”說著都飛跑著擁到郭裕飛跟沈墨硯身前,灰皮鼠狠嗅兩下,“嘿”的一笑,露出一口血牙,對沈墨硯說:“姑娘,你身上可是有麵餅啊?好香!”


    沈墨硯後行囊裏確實放了一疊麵餅,點了點頭:“是,有餅。”


    灰皮老鼠說:“給我一張吃成不成?”


    沈墨硯望向郭裕飛,郭裕飛看灰皮鼠妖可憐,點了點頭:“給他吃一張吧。”


    沈墨硯依言取出一張麵餅,還未遞出,便被灰皮鼠妖搶了過去,三個褐皮鼠妖立馬撲上去搶。


    但灰皮鼠妖動作極快,頭向前猛地一伸,把整張餅都送進嘴裏。褐皮鼠妖急得吱吱怪叫,又去掰灰皮鼠妖的嘴,好不容易掰開,但麵餅早已被他咽了下去。


    四隻老鼠精齊刷刷地望向沈墨硯,可憐巴巴地乞求:“女仙再給我們點麵餅吃吧,我們都好幾十年沒吃過像樣的幹糧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說著紛紛跪倒在地,砰砰磕頭。


    郭裕飛看不下去,忙說:“好了好了,墨硯,你再給他們一人一張吧。”


    沈墨硯取出四張麵餅分給四鼠。他們接過去一眨眼地功夫便下了肚,而後便開始舔手指,舔完手指,又望著郭裕飛吧唧嘴。郭裕飛說:“沒了,沒了。我們也沒有多少麵餅,不能再給你們了。”


    灰皮鼠妖說:“您行行好,再給我們一點吧。”說著又跪地磕頭,其他三個也跟著磕頭,仍是砰砰作響。


    郭裕飛說:“哎哎哎,你們別這樣,我們真沒了。”


    四鼠隻是磕頭。


    郭裕飛低聲對沈墨硯說:“咱們走,別跟他們再糾纏了。”


    兩人抬步欲行,但四鼠猛地跳起,擋住去路。灰皮鼠妖說:“不對,你還有,給我們吃。”


    三個褐皮鼠妖也跟著說:“不對!還有,給我們吃。”


    郭裕飛已經不悅,冷聲說:“是還有,隻是我不想給你沒吃了。”


    灰皮鼠妖說:“我們頭都磕了,你不給也得給。”


    郭裕飛冷笑:“你願意磕的,我可沒讓你磕。”


    灰皮鼠妖瞪圓了被打腫的眼睛,惡狠狠地說:“你不給,我可要搶了!”


    三個褐皮鼠妖也跟說:“你不給,我們也要搶了!”


    郭裕飛氣衝衝地說:“你怎麽恩將仇報!剛剛他們三個打你,還是我們救得你!”


    灰皮鼠妖說:“呸!誰要你救?我們打著玩的!誰要你多管閑事了?”


    “好好好,算我多管閑事,你們想怎麽便怎麽,請了!”說著便朝前走,鼠妖又阻攔,但他們身材太小,郭裕飛抬腿便從他們頭上跨了過去。


    灰皮鼠妖急躁起來,忽地破口大罵:“你們一對醃臢貨色,不知廉恥,沒皮沒臉,女的是破鞋,男的是綠毛王八……”


    正罵得興起,突然腹部一痛,正是挨了沈墨硯一腳,他一飛多高,重重摔在地上,“哇啦”吐出一口鮮血,又睜了睜一對腫眼:“你……你敢踢我?”


    沈墨硯點頭:“怎麽不敢了?已經踢了。”


    灰皮鼠妖彈身而起,扯開嗓子大喊:“來人啊!來人啊!有人欺負我啦!”不多時,從一麵牆後又閃出兩個灰皮鼠妖,也是三尺身高。加上原本四鼠,正好是三灰色三褐。


    六隻鼠妖迅速列隊,兩兩一組,分成三組。每一組都是一灰一褐,褐前灰後。


    忽然灰皮鼠妖高高跳起,騎到了褐皮鼠妖脖子上,褐皮鼠精雙手緊緊抱著灰皮鼠妖一雙小腿。


    灰皮鼠妖變戲法一般從身後取出一個氅子抖開披在身上,這樣一疊,若把兩隻鼠妖看成一隻,那麽倒是有五尺高了。


    三對鼠妖皆是如此。


    那個鼻青臉腫的灰皮鼠妖大聲說:“這兩人身上有麵餅!”


    另外兩隻灰皮鼠妖吱吱亂叫:“啊呀呀,有吃的!有吃的!”


    ?三對鼠妖一字排開,擋在郭沈二人麵前。居中一個上前一步,上頭的灰皮鼠妖說:“交出麵餅,再讓我們打一頓,饒你們不死!”


    ?郭裕飛說:“偏偏不交,有本事來啊!墨硯,動手!”


    沈墨硯左手上連捏二印,右手劍往前一甩,一道冰菱射向居中的一對鼠妖。


    沈墨硯將一起印,灰皮鼠妖便“哼”了一聲,冷笑著說:“雕蟲小技!”他說話時身底的褐皮鼠妖便即掐印,黑色光氣騰起,凝成盤狀。


    褐皮鼠妖將“黑色盤子”往上一遞,灰皮鼠妖接過來正好擋住冰菱。冰菱煙化,但黑色盤卻完好如初,就連劃痕也沒留下。


    冰菱雖消,但衝力仍擾得兩個鼠妖又疊著羅漢,不由得連連倒退,上麵的灰皮鼠妖搖搖晃晃險些要掉在地上,卻又被褐皮鼠妖頑強地拉住,並且扶正了。


    ?另一對鼠妖急奔向前,一躍而起,褐皮鼠雙腳並攏踹向郭裕飛,郭裕飛側身閃過橫劍前削。


    上麵的灰皮鼠妖的一聲喊叫,下麵的褐色鼠妖猛一發力,將自己肩頭的灰皮鼠妖朝上拋棄。灰皮鼠妖身在空中雙腿一縮,正躲過郭裕飛一削。


    郭裕飛騰身後撤,結“盤龍掌”四印,跟著舉掌撲迴,青色盤龍直朝那對鼠妖衝去。這一對鼠妖中的褐色鼠妖也用法術化出個黑色盤子,上頭的灰皮鼠妖接了盤子去擋青龍。


    “咯啦”一聲,黑盤碎裂,青龍微微一晃,仍往前衝,“轟“的一聲,將兩隻鼠妖掀飛,半空之中雙妖“解體”。說巧不巧,那灰皮鼠妖落地是後腦勺正硌再一階樓梯尖角上,登時硌出個血窟窿,當場斃命,褐袍鼠妖“啊呦”叫了一聲,扭身逃跑。


    ?另一邊,沈墨硯正與另兩對鼠妖打鬥,她以一敵二,一時間難分上下。郭裕飛飛步趕去,使一招“伏魔掌”朝那個鼻青臉腫的灰皮妖身背拍出。那鼠妖突感到背後靈氣湧動,立刻迴身,雙手舉盤迎接。下一瞬,光掌與黑盤撞在一處,一輪金色太極印綻放,金光閃閃。


    金光中,黑盤碎裂成渣,掌勢不消,拍落在灰皮鼠妖頭頂,他慘叫一聲,頭顱碎裂,身子僵硬倒地,不多時便被金光吞盡。與他組隊的褐皮鼠妖被掌力震翻在地,一個骨碌爬起來,頭也不迴地跑了。


    ?剩下一對還在與沈墨硯拚鬥。


    那灰皮鼠妖手裏也拿著黑盤,正朝沈墨硯砸去,沈墨硯矮身躲過,續而踏步上前,一劍刺出。


    灰皮鼠妖碗向前推,將劍抵住。這時候,郭裕飛一劍刺到,灰皮鼠妖又是吱的一聲喊叫,郭裕飛一聽這叫聲,立馬猜出對方下一步動作,急急將劍鋒朝上一抬。


    下一刻,灰皮鼠妖果被身下的褐皮鼠妖拋起,躲無可躲,被摘星劍穿胸而過,死得透透的。身下那隻孤零零的褐皮鼠妖嗷的一嚎叫,扭頭就要逃走。


    “截下他!”


    沈墨硯猛地跨出一步,正踩中那褐皮鼠妖拖在地上的尾巴。


    褐皮鼠妖騰地亂扭亂叫,直唿:“饒命!饒命!”


    郭裕飛說:“你們怎麽這樣恩將仇報?我好心給你們麵餅吃,你卻找了幫手來搶我?世上哪有這種道理?”


    褐皮鼠妖疼得眉眼錯位,強撐著說:“我錯了……真的錯了。我們聞到麵餅香味,便起了歹心。我……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大仙,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妖怪之間,喜互稱對方為“仙”,有些妖精自稱時也會說“小仙”或者“本仙”。稱對方為“大仙”那是十分客氣了。


    郭裕飛又說:“我問你,剛剛為何去打那隻灰皮鼠妖?你們是同類啊!”


    褐皮鼠妖說:“我們就是閑得沒事兒,打著玩的。”


    “騙誰呢?沒事打著玩?你們怎麽也得一兩百歲了吧?還會打著玩?”


    “大……大仙……您是剛入囚妖穀吧?唉……你剛來不知道,你想想你剩餘幾百年,乃至幾千年的日子都要在這裏過了。


    這裏看著還挺大的,其實呢?小的不能再小了……無聊啊……在這裏是真無聊……無聊到極點,便會幹出些古古怪怪的事了。”


    郭裕飛聽到這裏才感覺他所說或許不假。


    那褐皮鼠妖又說:“大仙,在這裏可不能發善心……你發了善心有可能便害了自己!在這裏不要信任任何妖!這裏沒吃的啊,隻能相互殺了來吃。


    餓極了,什麽兄弟?什麽夫妻?都要為了活命,自相殘殺!是有活不下去,自殺了的,但絕大多數還是想活著的,期盼著奇跡,期盼著囚妖穀損毀的那一刻……”


    “放開他吧。”郭裕飛說。


    沈墨硯依言收腳。


    那褐皮鼠妖對兩人打躬作揖,連聲說:“謝兩位大仙不殺之恩。”


    郭裕飛說:“誰說不殺你了?你不說了嗎?在這裏不能發善心,發善心便是害自己。”


    “這個……這個……”褐皮鼠妖一麵支支吾吾一麵悄悄後退,忽然扭頭,四爪著地,飛速逃竄。


    沈墨硯要追,卻被郭裕飛攔下了:“讓他去吧。”跟著歎息一聲,這裏可真是煉獄,待久了性子都扭曲了,毫無底線可言,才會做出自相殘殺的事來。”


    沈墨硯說:“相公,我再餓也不會殺你,我寧願殺了自己給你吃。”


    “呸呸呸,胡說什麽。咱們有傳送符籙,肯定能出去的。”


    “我知道能出去,我是說即使不能出去,我也不會像那些妖精那樣做的。”沈墨硯一本正經地說。


    郭裕飛心頭一暖,展開雙臂抱了抱沈墨硯:“能娶你為妻,真是我今生之幸。”


    沈墨硯乖順地躺在郭裕飛懷中,說:“相公,能嫁你,我很喜歡的。”


    兩人久久相擁,都舍不得放開。


    可就在此時卻忽然傳來一聲咳嗽,雖不甚響,但卻清清楚楚。郭裕飛臉上一紅,趕忙鬆開。


    而沈墨硯很喜歡這樣被郭裕飛抱著,陡然被一聲咳嗽打斷,很是不滿,扭頭尋聲望去,隻見一個三尺高的小老頭兒拄著一根拐棍從一麵白牆後繞了過來,緩緩前行。


    老頭兒穿著華貴,白須白發,麵色紅潤,本是一副衝雅相貌,但嘴巴裏卻生出一對齙牙,且一對耳朵也大的出奇,整張臉變得頗為喜感。


    沈墨硯惱他忽然咳嗽,氣鼓鼓地說:“喂,你幹嘛忽然咳嗽?”


    那老頭說:“嗯?新鮮了,我咳嗽一聲還不成了?難道這裏歸你管嗎?”


    “嗬?你還有道理了?”沈墨硯朝他走了一步,低著頭瞪圓了眼睛盯著他。


    老頭兒毫無懼色,往前走兩步,昂著臉說:“你想要做什麽?難不成想打我嗎?女娃娃,你打得到老夫嗎?”


    “踢不死你!”沈墨硯倏地飛起一腳,向那老頭兒踢去,但她沒想真的傷老者,腳尖將到他身前立馬收住,而就在此時,老頭兒身子忽地虛化了。


    “咦?”沈墨硯感覺很神奇,腳繼續前移,竟從他腦袋裏穿了過去。他的身體就如同一團光氣,而非肉體。


    “這?”沈墨硯的腳尖在老頭兒腦袋裏來迴移動,老頭兒得意洋洋:“怎麽樣?服不服?”


    “這是什麽法術?好厲害?”


    老頭兒小腿一蹬,往後後跳出一尺,身子實化,捋須說:“這一招仙術名為‘虛化影’,是本仙人的獨門絕技,天底下唯獨我一人可用,天底下也無一人能傷本仙人。”說到這裏不禁麵露得意之色。


    “哦?真的無一人能傷到你嗎?”


    “那是自然。”仙人雙目微閉已飄飄然矣。


    “那……你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沈墨硯幽幽地說。


    “咳咳咳……你……你……你問的真是個糟糕的問題!”仙人差點被憋死,“本仙被抓到這裏已經五百多年了!五百年前,本仙這一術還未大成呐!如果換到現在,誰也奈何不了我!”


    “啊呦,你被關了五百多年?”


    “正……正是,怎麽……怎麽了?”仙人警惕地說,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馬上又要說出噎自己的話,但自己卻無法預料,無法提前應對。


    “這囚妖穀修成也不過五百多年,那你可是進囚妖穀的第一批妖精啊!”沈墨硯驚奇而喜悅的望著仙人,仿佛在看一件剛剛出土的老古董。


    “咳咳……你……你……你真是個糟糕的妖精……”仙人再也不想理沈墨硯,甩了甩手上的拐杖,扭過頭,慢慢走開了。


    “咦?你去哪兒?”沈墨硯問。


    “我去找個看不見你的地方。”仙人頭也不迴的迴答。


    “喂,仙人,你的名字就叫仙人嗎?”


    “無知!哪有妖精叫這名字,‘本仙人’是老夫恰如其分的自稱,老夫真正的名號是‘鼠寶仙’!”


    “哈呀!原來你是隻耗子精啊!”沈墨硯恍然說,這時候她再看老頭兒就感覺他鼻頭又尖又大,連帶著鼻梁和人中都向前突出,果然有幾分老鼠的意思。。


    “啊!我實在受不了你了!”鼠寶仙倏地向前衝出,雙腿猛蹬,彈身而起,腳向前踢,小小的身體平齊於地,如同一隻短了一截粗了一圈的箭矢射向沈墨硯。


    沈墨硯斜身躲過,還了一掌,但掌到之際,鼠寶仙身子又已虛化。而當她手掌收迴,鼠寶仙身子立馬轉實,小拳頭朝她腰部打來。沈墨硯雙足點地,身子騰起,朝後飄出,鼠寶仙的小拳頭落了空。


    鼠寶仙兩攻不中,還不罷休,又朝前衝。這一迴,掄起拐杖掃向沈墨硯下盤,沈墨硯急朝後退。鼠寶仙拐杖來迴掄動,但沈墨硯退得很快,絲毫沒給他機會。


    忽然間,沈墨硯一腳從天而降,踩向鼠寶仙頭頂,鼠寶仙身子虛化,跟著猛然躍起,變迴實體落在沈墨硯小腿上,順著她小腿爬上大腿,繼續往上爬。


    沈墨硯連揮兩掌,卻都從對手虛化的身子裏穿了過去,無奈使出化煙術逃開。


    郭裕飛隻當這一人一妖是在打鬧,一隻沒有插手,也沒有說話。但如今看兩人越鬥越兇,忙說:“鼠寶仙前輩,莫要生氣啦,內子並無惡意,隻是跟您老人家逗樂呢。”


    鼠寶仙還在追著黑煙飛跑,但他畢竟年老力衰,早已氣喘籲籲,剛剛動手也是一時氣憤,此時看台階來了,趕忙下來。


    他蹲在地上,唿唿喘氣,從懷裏取出一塊小小手帕不住揩汗。


    沈墨硯變迴人形,衝著鼠寶仙拱了拱手:“你很厲害,佩服,佩服!”她一向敬重強者,鼠寶仙虛化身子戰鬥技法她覺得很是驚豔,當下這一句發自肺腑,絕非恭維。


    鼠寶仙看她說得真誠,笑了笑,捋了捋胡須說:“我若在年輕兩百歲,你這小丫頭絕非我對手。”說到這裏,尖鼻子忽然動了動,爬起來,跑到沈墨硯身邊繞著圈嗅,忽然說:“小丫頭,你多少年道行了?”


    郭裕飛忙在暗中拉了沈墨硯一把,意思是告訴她不要說自己是人類,畢竟這裏全是妖精,且就是被人類關在這裏的,若是自爆身份,怕招來圍攻,那可壞了。


    沈墨硯會意,隨口胡謅:“那個,我……我也差不多四五百年道行了吧……”


    “四五百年?”鼠寶仙麵露驚詫之色,“四五百年你會這樣年輕?四五百年你的妖氣怎麽這樣寡淡?不對,不是寡淡,你身上根本沒有半分妖氣?莫非……你不是妖……你是人類?”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我是妖!”沈墨硯狡辯。


    “對對對,她是妖,她是妖。妖氣被我們施法藏住了。”郭裕飛幫腔。


    “你們是妖?”


    “我們是妖。”


    “你是什麽妖?”鼠寶仙看著沈墨硯問。


    “我是……我是……我是貓妖!”


    “貓妖……貓妖……”鼠寶仙沉思起來。


    “是了!”鼠寶仙忽然大叫,“貓妖化人形,最難化掉的便是尾巴了。就算是千年的貓妖,也難化掉尾巴。你的尾巴呢?”


    “我……我把尾巴藏起來了。”沈墨硯含糊地說。


    “你給我看看你的尾巴。”


    沈墨硯捂著屁股,好似自己真的有條尾巴,退了兩步:“我為什麽要給你看我的尾巴?不給看。”


    鼠寶仙步步緊逼:“你們……你們不是妖,你們是人?對不對?”


    郭裕飛感覺很是棘手,眼看著身份就要暴露,萬一被對方說出去,十有八九要惹來群妖圍攻,妖精都都喜歡吃人肉啊,況且在這與世隔絕的囚妖穀裏,隻有消息走漏,自己恐怕立馬會成了行走的大肥雞了!


    更要命的是這個鼠寶身子能夠虛化,且靈環構築得極為迅速,好似可以無限使用,想要殺要滅口都不行。


    怎麽辦?怎麽辦?


    郭裕飛尚未想到什麽絕妙主意,鼠寶仙忽然又問了一句:“你們到底是不是人類啊?”


    “不是!”郭沈二人異口同聲,矢口否認。


    “嘿!耗子精!你在這兒做什麽呢?”白牆後忽傳來一個聲音,跟著便有個黑毛紅眼的牛頭妖精走了出來。郭沈二人心中咯噔一跳,心說:“完了完了。鼠寶仙肯定要告訴這個妖精了。”


    卻不料鼠寶仙提也不提,而是趕忙掩蓋:“咳咳,什麽幹什麽?什麽都沒幹……我就在這裏站一站。”


    牛頭妖慢慢走來,郭沈二人警惕地望著他。那牛頭妖說:“我剛吃飽!咱們誰也別惹誰!”他嘴上這麽說,但也跟著警覺地看著郭沈二人,走到二人身後,便轉過身,改為倒退行走,視線始終未離郭沈二人,生怕他們忽然暴起攻擊自己。


    待牛頭妖走後,鼠寶仙忙不迭地又來質問:“你們一點妖氣都沒有,天底下沒有這樣神奇隱藏妖氣的法術!你們一定是人類,一定是!對不對?”


    郭裕飛心說:“他顯然很希望我們是人了,但也很顯然不想讓其他妖精知道,是想獨吞?還是想隻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親朋好友?”


    “我們不是人類,我們倆都是貓妖!”沈墨硯一口咬定。


    “哈哈!你們果然不是妖精!”鼠寶仙好似逮到了什麽巨大破綻。


    “怎麽不是?你胡說什麽?”


    “女貓妖最難化的是尾巴,而男貓妖最難化的是一對貓兒,就算是一千兩三百年的男貓妖也難化去一對耳朵。嘿嘿,你才多少道行?貓耳呢?”


    “那個……藏在頭發裏了?”


    “頭發裏?好給老夫看看!”鼠寶仙奮力一躍,三尺身軀如肉球般彈向郭裕飛,郭裕飛捂著頭就往後麵跑。鼠寶仙四爪著地去追,但畢竟身材矮小,怎麽也追不上身高腿長的郭裕飛。


    “啊呀!兩位大人,可憐可憐我這老妖怪吧!”鼠寶仙忽然跪倒在地,轉著圈地對郭裕飛跟沈墨硯磕頭。


    “這……這是什麽情況?”郭裕飛一頭霧水,上去把鼠寶仙攙扶起來,“大仙,你這是做什麽?”


    “我已經很老了,妖魂還差三年滿八百歲,最近幾十年,我衰老地異常厲害,我知道,是我壽元將近了。我活不幾天了。


    唉……我大半輩子都是在這囚妖穀裏渡過的,要死了,實在是想出去看看……你們放心,我不傷人的。


    在這裏頭關了五百年,人肉早就戒了,不對,不光人肉,我是什麽都戒了。隻剩下這一條老命了。你們發發善心,把我帶出去吧?”說道後來老淚縱橫。


    “這個……”郭裕飛猶豫起來。u看書 w.uukanhu


    “你放心,你們這一次要去哪裏兒?整座囚妖穀我都很熟,這一次是哪一層的牆壁壞了,你告訴我我,我保準一天之內,把你們倆帶到!”


    “什麽牆壁壞了?”


    “你們不是進來修牆的嗎?”鼠寶仙驚詫地問。


    “修牆,修什麽牆?”


    “你……你們不是修牆,你們進來做什麽?”


    “我們進來找一個妖精。”郭裕飛不知不覺已經默認了自己是人類。


    “你們進來找妖精?哪個妖精?都進了囚妖穀了,你們還找他做什麽?”


    “我們要找的是號稱‘桃妖大聖’的妖精。”


    “哦,那隻肉桃木精啊。”


    “您認識?”郭裕飛眼眸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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