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自覺不妙。


    裴黎下意識地將那炫彩奪目的翅膀收了迴去。


    零零散散的羽毛飄落一地。


    狐人男子見狀笑出了聲。


    他抓著裴黎的手腕轉了個身。


    將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攙著他向前走去。


    同時不忘一手拖著被死死綁住的恚燚。


    “別急啊,這不是隻有我們倆嘛,還可以商量不是。”


    裴黎瞥了他一眼。


    “作為仙舟民你覺得這事能商量?那我倒是得先把你給舉報了。”


    “哦豁。”


    狐人男子饒有興致地扭頭看向他。


    “原來如此,你背後有人啊。我想想,好像看到過,景元?還是鏡流?總不能是那位將軍吧?但你這個狀態應該連他們也沒見過吧。”


    裴黎沉默。


    幸運的是,第二次開啟這個“造翼者形態”他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失去理智。


    相反,他能借助那對雙翼感受到了更多,也能調動更多力量。


    但悲慘的是,這個形象就是他有千百張口也說不清啊。


    如今他隻能祈禱帝弓司命寬宏大量,十王司檢查的時候能放他一馬。


    實在不行,就隻能以師兄的人格來保釋自己了。


    此刻,庇爾波因特。


    景元信步走在裝潢華麗的長廊,欣賞著沿途公司市場開拓部曆任部長的畫像。


    沒來由地,他突然感到脊背一陣發寒。


    他身邊的黑衣男子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不禁戲謔地調侃。


    “看來庇爾波因特的保暖設施確實需要更新了。連景元先生這樣的仙骸之軀都庇護不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又該怎麽度過即將到來的寒冬。”


    景元笑著應承。


    “邁爾斯先生倒是安然無恙。可見,問題僅僅源自此身。這也沒辦法,獲得了某些不該奢求的,自然也要承擔其代價。”


    黑衣男子挑了挑眉。


    “景元先生可是畏懼了?但明明擁有一切卻說這種話,可是會讓聽者心寒的啊。”


    景元搖了搖頭,兀自向前走去。


    “我既已走到如今,自然會坦然走下去。隻是我這人心善,不忍看到他人誤入歧途,總想勸其迷途知返。”


    “有些人願意聽我三兩句,信我的話 平平淡淡走完一生。也有些人一意孤行,自命不凡,覺得區區代價可有可無。至於勸不動的……”


    他轉過身來,雙眸之中難得一片冰寒。


    “可要記牢,如今的代價可不僅僅隻有其自身帶來的那些了。”


    二人遙相對望,彼此之間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激烈交鋒。


    良久,還是黑衣男子率先開口。


    “時候不早了,部長與你們那位司舵應該已經準備就緒,我們也快些過去吧。”


    景元又恢複了春風和煦的笑容。


    “好說好說。”


    特拉希爾-viii。


    狐人男子帶著裴黎來到自己的星槎降落處。


    那裏站著一個男人,正對著手中的稿紙分析著什麽。


    “嘿!孤舟,你看我找到了誰!”


    名為孤舟的男子迴眸看了一眼,簡短地“嗯”了一聲就收迴目光。


    “不是,你也太冷淡了吧。我看報告好歹人家是從咱們曜青出去的呢,也算是同鄉了。”


    狐人男子很是不滿。


    孤舟抬頭點了點遠處。


    “那邊還有一位同鄉,你不是說來找她的嗎?怎麽不去?”


    狐人男子立刻正色道。


    “這星槎可是我的私產,為了保證它能完好無損地開迴去,我可以下次再找。”


    孤舟翻了個白眼,卻又突然頓住了。


    隨後,他朝著狐人男子展顏一笑。


    “可惜嘍,人家來找你了。”


    “孤舟!驚弦!是你們來了!”


    少女悅耳的聲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抬頭看去,充滿活力的狐人少女騎著一隻鳥……哦不是,造翼者飛來,興奮地朝著他們揮著手。


    驚弦一本正經地看了一會兒,扭頭對著裴黎問道。


    “羅浮已經沒有供她駕駛的交通工具了嗎?”


    裴黎迴望他:“這場麵我也是第一次見。”


    聖澤飛的速度不慢,落地後腳刹一路 揚起大片沙塵。


    白珩雙手一撐,靈巧地從他肩上躍下。


    “太卜大人說援軍已至,沒想到竟然是你們啊。”


    驚弦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一雙桃花眼落在了一旁的聖澤身上。


    白珩後知後覺,給他們介紹起了聖澤的情況。


    一下子麵對三個仙舟民,聖澤有些局促,甚至本能地有些想要逃離。


    聽完白珩的介紹後,驚弦這才對著他笑了笑。


    “哦?來投誠的啊。也好也好,我們仙舟聯盟向來是以德服人,以德報怨,厚德載物……”


    白珩“噗嗤”一笑打斷他。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驚弦依然掛著他的笑容,說道。


    “隻是打個預防針,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是講道理的。”


    白珩還沒理解他的話,就看到裴黎眼中的錯愕。


    一聲悶哼聲喚醒了白珩。


    轉頭看去,孤舟麵無表情地接住暈倒的聖澤。


    而另一手上的“兇器”手帕告知了是誰下的手。


    “你們這是……”


    “別擔心,隻是一些必要流程。報告我們都看過,這也是上麵的指示。”


    “你們身處敵營也就罷了,但我們畢竟要將他帶去仙舟,總要確定他確實無法對我們造成威脅才好。”


    白珩蹙了蹙眉。


    但她想到自己的立場,終究沒有阻止,隻是留下一句:“控製住就好。”


    一時間,幾人陷入了沉默。


    見氣氛一時凝結。


    裴黎便開口問道。


    “白珩姐,柏雅伽爾呢?他沒跟你一起來?”


    白珩點了點頭。


    “他最終成功斬殺那頭災厄巨獸有些乏了。後來扶桑樹被擊中,獸潮蟲群重歸寂靜,他確定此事了結,說要去找基洛斯將盜出來的酒還給他,便匆匆離去了。”


    驚弦有些好奇。


    “那個柏雅伽爾就是那位純美騎士吧。他還會盜竊?”


    裴黎撓了撓臉,說道:“其實是我拿的。”


    “哦,原來是你偷的。”


    “什麽話什麽話這是!拯救世界的事,怎麽能叫偷呢?!”


    驚弦可不慣著他,原本互架在雙方肩上的手臂被他順勢一壓一抬,就在裴黎的慘叫聲中成了押送犯人的姿勢。


    “少來,我看除了十王司,你還得跟我去一趟地衡司好好改造一下。”


    幾人這才打打鬧鬧地走向荒城,去往那株依然在熊熊燃燒的扶桑樹。


    隻是可憐了孤舟,左手恚燚右手聖澤的,得先將他們帶去曜青仙舟控製起來。


    臨走前,他對白珩解釋。


    “距離你們最近的隻有我們。但曜青仙舟暫時還不需要下放移民,所以你和驚弦迴城中再好好記錄一下當地情況迴報羅浮太卜。到時候由各大仙舟挑選人才前來治理複興這顆荒星。”


    白珩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另外,你暫且留這,但是裴黎要以最快的速度迴去。羅浮十王司堅持要求他得迴去做檢查。”


    “正好,景元就在庇爾波因特參加互惠協議簽訂儀式,他那邊結束後就會趕來這裏接他。”


    孤舟跟個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惹得白珩哭笑不得。


    囑咐了一刻鍾後他才終於告別離去。


    眾人皆散,此地再度歸於寂靜。


    一片黃沙之中突然凹陷下去一塊空洞。


    黃沙聚合而成的男人蹲下身子,挖出一隻精致華美的檀木方盒。


    “這群造翼者果然沒用,那艘仙舟隻是到來就讓他們全軍覆沒了。”


    他掂了掂手中方盒。


    “也罷,沒有價值的家夥不值得浪費那位大人的關注。”


    言罷,黃沙漫天而舞,匿去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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