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笑意吟吟地架著裴黎往前走,聽著他吐槽自己沒心沒肺地使喚他。


    “怎麽到哪都擺脫不了被你當成奇兵的下場。”


    裴黎無意識地喃喃自語,入了景元的耳中卻令他眸中閃過一絲捉摸不透的探究。


    “奇兵啊。倒也貼切。”


    景元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詢問為什麽說“到哪”,但這句“奇兵”確實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


    嗯,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走過一處牆角,裴黎看到了暈倒在地的冬蟲頓時止了腳步。


    景元見狀,饒有興致地看了他一眼。


    “怎麽?小師弟你對她感興趣?可惜了,倏忽最終是被她強製放出來的。雖說客觀結果上有助於仙舟,但無法抹消她主觀想法的罪責。”


    裴黎搖了搖頭。


    他與冬蟲相處不過兩天,說是僅僅知曉姓名的陌生人也不為過。


    但是他總覺得冬蟲作為假麵愚者,似乎缺少了點什麽。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轉頭看向景元,眼神略帶一絲探究。


    可那人卻是一派無辜的神色,實在看不出分毫。


    裴黎歎息一聲,暫且先不管這些,他實在是要休息一下了。


    這次藥王秘傳出現太多公司的人了,雖然他們各個都有被公司遺棄的情況,但這海量個例讓仙舟實在無法忽視。


    想來之後的審訊以及和公司的交涉,是要落到景元頭上了。


    師兄弟二人慢悠悠地走著,四周卻是一派忙碌景色。


    看著平時了無生氣的寒鴉判官風風火火地帶著匠作們給雪衣好一頓不明覺厲的操作,後者卻依舊一臉麵無表情地像個洋娃娃一動不動;


    看著被擠出去的桃華無可奈何地在旁邊上躥下跳,雲遊忍無可忍施展雲吟術將他死死釘在原地,還抽空和他倆打了個招唿;


    看著收到叛亂鎮壓消息的金人巷居民陸續出門查看,還要湊個熱鬧去拍那些藥王秘傳成員上傳玉兆朋友圈誇誇其談;


    看著想要逃跑卻被十王司的金人勾魂使發現嚇得屁滾尿流的半荷楓跪地求饒……


    裴黎看著這些景象失了神。


    景元卻適時地說道:“你看,這些都是被你守護的人。”


    “是因為你,他們才能安然無恙。裴黎,他們需要你。仙舟,也需要你。”


    裴黎瞬間紅了眼眶。


    他並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如此激動。


    身負豐饒賜福,又是師承鏡流的劍術大家,這樣的人在星穹鐵道的世界觀下想來無論在哪都是上賓。


    可他們並不會理解。


    你有價值與我需要你是兩種相互依存卻又背道而馳的需求。


    景元太懂得自己這位小師弟缺少什麽了。


    或許他自己都未曾發現,在他一次又一次強裝大度表示理解十王司的安排的時候。


    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寡淡,然後僅僅浮於表麵。


    景元看在眼裏,也不會為此說些什麽,但他會用實際行動去改變些什麽。


    如今,裴黎證明了自己。


    縱使是十王司,也不必再日日將他當做假想敵了。


    仙舟,會是他真正的家。


    走過吵鬧的巷道,來到空曠的碼頭,裴黎的傷勢也基本恢複得七七八八了。


    隻不過他沒想到,早有人在此等候多時。


    鏡流閑適地坐在椅子上,麵前的小桌放著一壺酒。


    見到二人來了,她微微點頭,將手中酒盅一飲而盡。


    酒盅落桌,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鏡流抬眸靜靜地看著裴黎,那對越發鮮紅的眸子難得帶著一絲溫柔。


    “這次,你做得很好。”


    終於,裴黎開心地笑了。


    後續的收場交由十王司打掃,裴黎被叫去地衡司做筆錄,到第二天晌午才出來。


    出來後,他就看到一個略有些熟悉的人。


    “夏草哥,你出來了。”


    是那個代號銀盤的小姑娘,她依然是一蹦一跳地來到裴黎麵前。


    “噤聲!這名字可不興叫,指不定還給我拽迴去做一頓思想教育工作。”


    裴黎先是一陣恍惚,而後一臉緊張兮兮地製止。


    銀盤卻是眼睛一亮,問道:“那你叫什麽啊。”


    裴黎挑了挑眉:“你不知道?”


    見銀盤依舊一臉不知情的模樣,裴黎繼續說道。


    “讓我猜猜,你是收到了【歡愉】的提示才會來到仙舟的吧。為了來看一看那個能被你們的星神注意到的樂子。”


    提到了【歡愉】星神阿哈,銀盤終於笑出了聲。


    “哈哈哈……原來你已經見過那家夥了,所以你也知曉我的身份?”


    裴黎點了點頭。


    “我先前就在納悶,總覺得冬蟲作為假麵愚者缺了點什麽。剛剛看到你那又蹦又跳的走路方式又覺得眼熟,像我夢裏的某位少女。而夢中,很難不讓我想起某次不算愉快的會麵。”


    “所以……你覺得冬蟲缺少了什麽?我又具備嗎?”


    銀盤與裴黎邊走邊聊,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甚是可愛。


    “真容。假麵愚者從不掩飾自己的個性,他們僅僅是用自己的方式探尋【歡愉】的美學。”


    “但是冬蟲卻先後換了兩幅截然不同的麵孔來隱藏。可即便到結束,我依然沒看到她隱藏在麵具下的真實意圖。”


    隨後,他轉過頭來看向銀盤。


    “況且,她才是第一個被倏忽選中的受肉體,但他卻嚐試之後放棄了。我猜,她才是你的假麵,恐怕自身也隻是一具偃偶,所以才會讓隻有一根枝杈的倏忽收手放棄。”


    銀盤無聲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裴黎深吸一口氣,說道:“最後我有一點很納悶,她一開始明明是人類,你是什麽時候調換的她?”


    “調換?”


    銀盤仿佛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般,連忙搖頭否定。


    而後,她用溫柔如水的語氣迴道。


    “其實我本來沒想對她怎麽樣。隻是她一開始就那麽亂來,不僅你煩惱,我也嚇了一跳呢。”


    “為了讓她之後安分點,我隻好趁夜裏把她給煉化了。對了,當時你剛好迴來,我也才從她房間出來,聽到動靜才趕忙坐下惆悵的。”


    “之後在房間竊聽到了京墨先生與半荷楓先生的交談,我想了想,便幹脆威脅半荷楓,讓他把那個小姑娘也帶上,我也就退居幕後看好戲了。”


    “怎麽樣?現在理解了嗎?”


    銀盤依舊是那可愛甜美的笑容,可裴黎看著卻覺得脊背發寒。


    他萬萬沒想到,僅僅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一名仙舟人就這般失去了生命,被煉化成傀儡。


    他卻又想到,隻要他早一步迴來,或許就能救下那個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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