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槍爭鬥多年,此刻竟是分出了勝負。


    這一結局著實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連同裴黎在內。


    裴黎微微蹙著雙眉,略感不解。


    按照設定,鏡流與丹楓相鬥多年一直未能分出勝負。


    直到某次鏡流一劍分斷海潮才獲得龍尊欽佩。


    【怎會如此?】


    裴黎思索著,而他的思考也落入了景元的眼中。


    “你分神了。”


    鏡流劍指丹楓,清冷的聲音淡漠地陳述著。


    最後一刻,雙方都未有收手。


    丹楓也做出了對應,隻是更偏向於往日戰鬥的下意識舉措。


    而這次的鏡流卻是多做了防備。


    若是平時的丹楓,定能第一時間對鏡流的禦劍做出相應反擊,最後反製鏡流,形成對峙,相互掣肘。


    可是,他卻僅僅隻是下意識進行了防禦便認為該結束了。


    因此,他沒能徹底防住鏡流的攻勢,第一次落敗了。


    見他依舊怔愣不語,鏡流浮起一絲不悅。


    “你是在小看我嗎?”


    清冷的聲音發出質問,鏡流神色不善地看著丹楓,手中重劍都未曾放下。


    丹楓星眸暗沉,微微側首,隨後便化作碧波水影閃到一旁。


    “不過是想到了一些瑣事罷了。”


    言罷,丹楓再次浮空而坐,閉目養神。


    “瑣事?”


    鏡流輕哼一聲,心中不滿愈甚。


    “恭喜恩師,贏下此局。想來今後,劍首之位也是指日可待了。”


    這時候,景元笑意吟吟地湊上來,打斷了鏡流。


    鏡流瞥了他一眼,收迴了重劍與佐戰援護飛劍,並沒有多說什麽。


    如今羅浮劍首之位空懸,鏡流有著冠絕仙舟的實力卻一直沒有去爭,便是因為還有一位龍尊在此。


    她那般驕傲,若不能讓這位清風傲月的龍尊大人低頭,實在不想去爭那劍首虛名。


    “今日是你分心了,做不得數。”


    留下這句話,鏡流便轉身離去。


    景元微微挑眉,無奈地笑了笑,對著龍尊致意。


    丹楓微微頷首認可,景元這才叫上自己的小師弟。


    而此刻,裴黎正迴憶著剛才的戰鬥。


    鏡流那堪稱神技的絕世劍技,以及丹楓古法傳承的槍術。二者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交織,直到景元喚醒了他。


    “小師弟?我們該走了。”


    裴黎如夢初醒,眨了眨墨黑的雙眸,景元卻敏銳地發現其中似乎多了一絲未曾有過的華光。


    不知其中緣由為何,但景元也隻能暫且先按下心中疑慮。


    “仔細想想,這是第幾次感受到小師弟的不同尋常了?這還真是······”景元自嘲一笑,便領著裴黎離去了。


    待眾人走後,懸空盤膝的丹楓這才睜開雙眸落下地來。


    他轉過身望向羅浮初代龍尊雨別的偉岸雕像。


    雕像曆史已久,臉部風化嚴重,再看不清雨別當年俊顏的絲毫。


    不過據說曆任龍尊長相相似,丹楓想,大概便也是他這般模樣吧。


    有一點鏡流的疑惑沒有錯。


    與鏡流的戰鬥,是丹楓少有的能夠短暫卸下龍尊之位,隻管盡情釋放自己的時刻。


    因此,每一次的戰鬥他都相當重視。


    但今日,他確實分神了。


    鏡流帶來的那個孩子,他身上獨屬於【豐饒】的力量實在太過張揚,讓他難以忽視。


    既然鏡流和景元敢把那個孩子帶來仙舟,自然也是經過將軍乃至十王司認可的,他也不會去自討沒趣。


    可危機暫且不管後,丹楓不禁想到另一個問題。


    這孩子能不能為他帶來一些利益?


    聽聞豐饒令使倏忽曾施展不可思議的豐饒神術複活了妖星羅睺。


    複活一詞在仙舟屬於禁忌。


    丹楓本不想沾染,可仙舟聯盟與豐饒民的戰爭曠日持久,哪怕現在依舊有著大大小小數不清的衝突戰役。


    更何況,仙舟亦在主動尋找豐饒孽物。


    但是孽物能夠不斷重生卷土重來甚至不斷壯大,可仙舟聯盟失去的,就是真正失去了。


    尤其持明族,隨著與豐饒民此消彼長的拉鋸之下,無法生育的問題日益突顯。


    身為持明龍尊,每天有數不清的龍師們進言探討,可惜多年無果。


    【繁育】的蟲皇塔伊茲育羅斯生生將【繁育】的概念自【不朽】的龍身上剝離,導致龍的後裔持明族無法繁衍。


    如今,這個無法忽視的問題終於還是落到了丹楓的身上。


    “既然連十王都默許了那孩子留在仙舟,或許······”


    正這麽想著,丹楓猛然驚醒。


    無論如何,“永生”、“複活”等等概念都是仙舟聯盟的禁忌,他身為持明龍尊,更應該嚴於律己,怎能妄圖染指這些禁忌之事?


    丹楓在戰鬥中意識到裴黎身上的豐饒賜福,便略有思忖。


    因此他在本該專心致誌的戰鬥中,分神了,以至於連最後鏡流的反製都未能抵擋便被掣肘。


    此時無了旁的糾纏,他靜下心來思索過後才驚覺,自己竟然已經有了如此可怖的想法。


    望著雨別偉岸的雕像,丹楓不禁後退兩步。


    “不,不會的。”


    丹楓默默念叨著。


    染指永生,那是明文律法的十惡逆!


    故去的人,自該讓他們安息。


    丹楓不禁閉目仰頭,似乎應了他的心境,剛才還明媚的天竟是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來。


    過往持明族人戰死的身影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曆年持明人口統計的數字越來越小。


    龍師們的爭執也是一日不休,令他倍感焦灼。


    最近甚至能常聽到那句話。


    “若是雨別龍尊,定能想出法子來!”


    驀地,丹楓睜開雙眸。


    霎時,一道光芒刺破剛剛聚起的烏雲,照在祭壇的青石地板之上。


    連帶著,雨別的雕像似乎也覆上了一層華光,看著神聖而又威嚴。


    丹楓的雙眼隻在頃刻間便散去陰霾,其中的光芒比太陽都要明亮耀眼!


    “盡是些瑣事罷了。”


    丹楓最後看了一眼雨別的雕像,便一揮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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