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耘琛坐在原處,眼睜睜瞧著蔣瀛洲往他的方向走來,在他腿上坐下。


    「你還記得那時我們在宿舍裏做過什麽嗎?」蔣瀛洲輕聲道,「那些都是真的,我那時……有一些苦衷,所以才用那種藉口矇混過去。」


    「你早就考上了外縣市的大學研究所,卻在公演結束才告訴我,這遠不隻是矇混的程度而已。」陸耘琛語氣淡然,「反正隻要把這些事全部推給公演,就都不是你的錯了吧。」


    「陸耘琛,我……」蔣瀛洲還想再說什麽。


    「你跟葉鈞言又是怎麽一迴事?」陸耘琛若有所思,「他似乎很討厭你,難道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原因?」


    蔣瀛洲呆了一下,露出苦笑,「如果你想知道答案,為什麽不去問他?」


    「他如果想說會直接告訴我,我不會要他迴答他不想說的事情。」陸耘琛頓了頓,坦然道:「至於你,就另當別論了。」


    「真是過份。」蔣瀛洲微微靠過來,兩人鼻尖相觸,「隻要能彌補那一次錯誤,我願意做任何事情,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距離拉到最近,陸耘琛甚至能聞到一點淡淡的香水氣息,不濃厚但很清慡,對方的鼻息微微碰到了他,有點癢,隻差一點點就要嘴唇相觸,但蔣瀛洲卻沒有碰到他,如同在等待他的迴答。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異響。


    兩人一起轉頭望去,江臨站在門口,呆呆地望著他們,臉色蒼白,過了一會才慌亂道:「抱歉,我打擾你們了……」說完,便急忙轉身離開。


    陸耘琛推開了蔣瀛洲,一時也顧不了其他,頭也不迴地追了過去。


    蔣瀛洲坐在沙發上,看著對方的背影,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陸耘琛追了過去,叫了幾聲,但江臨始終沒有迴頭。


    ……這是在鬧脾氣嗎?


    他這樣想道,卻感到一絲新奇與有趣。


    江臨很少反抗他,也幾乎不會這樣對他,就像現在,江臨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走得很快,沒幾步就離開了大門,穿過一條巷子,來到了人行道上,看方向是準備去搭乘捷運。


    「江臨!」陸耘琛又叫了一聲。


    這一次對方迴頭看了他一眼,但隨即又轉迴去,腳步完全沒有停下。


    陸耘琛著實毫無辦法,隻得匆匆跟上,抓住對方一隻手臂,「江臨,停一下。」


    江臨這時才像是迴過神來,停下了腳步,但卻不肯看他,安靜地盯著地上,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


    剛才那副情景,看在江臨眼底,大概就是兩個人即將做些什麽的前奏了吧。


    彼此並非戀人,他本來應該是問心無愧,但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江臨倉促離開時,他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直接追上去,甚至沒有考慮過自己為什麽這麽想。


    江臨看起來深受打擊的樣子很少見,但這並沒有讓陸耘琛感到滿足或愉悅。


    「江臨。」


    對方依然低著頭,「陸先生……抱歉,剛才是我太激動了,我沒想到你跟蔣先生在……所以嚇了一跳,以後不會了。」


    「別為這種事道歉,我跟他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江臨沒有出聲,也仍然不肯抬頭看他,對於他的解釋毫無反應。


    陸耘琛皺了皺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氣氛非常僵硬,兩人各自點了咖啡,誰也沒有先說話。


    葉鈞言很難形容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蔣瀛洲的臉讓他打從內心感到一陣不適。


    從很多年前發現真相以來,他就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認識蔣瀛洲這個人,而陸耘琛知不知道這個人做過什麽。


    在長久的寂靜後,葉鈞言終於開口:「你答應過我離開他。」


    「我『那時』確實離開陸耘琛了。」蔣瀛洲微笑,「你沒有說我不能再次接近他。況且那隻是口頭約定而已,毫無法律效益。」


    葉鈞言沒有說話。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覺得有些奇怪,蔣瀛洲似乎對陸耘琛有些不同尋常的好感,當然這不是什麽錯誤,在他們的關係開始變得曖昧時,葉鈞言其實是樂見其成的,直到他發覺蔣瀛洲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你不怕我告訴他嗎?」


    「那就說吧。」蔣瀛洲不以為意,「等你說出來,就更沒有藉口阻止我了。」


    「他已經放下過去了,為什麽你不能?」葉鈞言沉聲道。


    「不是不能,是不想。」蔣瀛洲唇角揚起,「你呢?你用那件事逼我離開,難道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


    葉鈞言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道:「至少我不會像你一樣對待他。」


    現在迴想起來,初次在陸耘琛住處發現所謂的針孔攝影機與竊聽裝置時,葉鈞言依然會感到渾身發冷,難以唿吸。


    葉鈞言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道:「至少我不會像你一樣對待他。」


    現在迴想起來,初次在陸耘琛住處發現所謂的針孔攝影機與竊聽裝置時,葉鈞言依然會感到渾身發冷,難以唿吸。


    經常出入陸耘琛住處的僅有他們三人,葉鈞言什麽都沒做,陸耘琛不可能安排針孔攝影機拍攝自己,剩下的就隻有一個人了。


    那些裝置看起來都有些陳舊了,肯定不是當時才出現的,或許蔣瀛洲這麽做已經有數年了,隻是他們誰都沒發現,這也解釋了為什麽蔣瀛洲有時會主動替陸耘琛整理屋子,或許是害怕這些東西被發現也說不定。


    不可諱言,當時葉鈞言對陸耘琛確實有些說不出口的情愫,但他沒打算向陸耘琛告白,他們停留在摯友的關係就已經足夠了。


    然而隨著公演愈發接近,葉鈞言逐漸發現,陸耘琛似乎喜歡上蔣瀛洲了,但陸耘琛並不知道蔣瀛洲的真麵目,所以他擅自找了蔣瀛洲,以攝影機的記憶卡作為交換,要求蔣瀛洲離開陸耘琛,否則他會將一切都告訴陸耘琛,甚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蔣瀛洲當時妥協了,拿迴了記憶卡與裝置,畢業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公演那晚,蔣瀛洲與陸耘琛攤牌時,他就站在不遠處的轉角,聽他們兩人說話,直到蔣瀛洲離去。


    彼時陸耘琛的表現還算正常,似乎並沒有因此受到打擊,葉鈞言一度鬆了口氣,直到遠遠看見陸耘琛在長椅上坐下,臉上有什麽東西滑落,他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要說這之中毫無私心,那是不可能的,但問葉鈞言後不後悔那麽做,答案是不後悔。


    陸耘琛值得一個更好的戀人,而不是像蔣瀛洲這樣,偷偷裝置針孔攝影機監控他的(交往)物件,侵犯他人隱私永遠都不是需要被討論對錯與否的議題。


    葉鈞言原本可以直接告訴陸耘琛這件事,但他當時認為陸耘琛可能接受不了這種打擊,與其讓對方知道真相,倒不如以此作為把柄讓蔣瀛洲離開,這就是那件事的始末,乏味到極點,毫無戲劇性可言。


    「我會直接告訴他這件事。」他頓了頓,「既然你違反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你沒有任何證據。」蔣瀛洲微笑,「我也不會承認。如果我告訴他,當初你一直喜歡他,威脅我找藉口離開他,這些事都是你捏造的,你覺得他會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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