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泓秋:…….


    這迴是周曉陽炸了,開天闢地三十多年來頭一迴。


    「那都是我兄弟!」周曉陽臉憋得通紅,腦門青筋俱裂的模樣,把狄泓秋也嚇著了,一邊勸架一邊找邵波濤。這事兒還不能找沉幹說,讓他知道自己兄弟的老婆到頭來覺著他噁心,這日子就難過了。


    等到邵波濤磕了包瓜子兒慢悠悠地上了門,一進門就撞上一句。


    「你要不想過就離婚!」


    世界都安靜了。


    也是那一天起,狄泓秋作為一個旁觀者才明白,對於把日子過得像一場鬧劇的人來說,感情的厚度哪怕有珠穆朗瑪峰這麽高也不管用。


    因為它消耗得實在是快。


    邵波濤戳了戳他袖子,兩人立馬站一條線上,距離戰爭爆發點三米遠。


    「不去勸一勸嗎?」


    邵波濤一樂:「勸啥啊,傻孩子。」


    「早這麽來一著不就成了嗎。」


    曾經的心上人不再是生活必需品,周曉陽也有足夠的閱曆去承擔出口的每一句話。


    「就跟你一樣,順心了,這日子不是才能過下去嗎。」


    從前周曉陽隻有跟周穎在一起的時候才叫順心,現在能把自己跟周穎隔開才是順心。


    狄泓秋恍然大悟,繼續看著眼前這場求不得向怨憎會的轉變。


    到最後也沒離婚,其中糾葛又是另一場鬧劇。


    沉幹跟明硝從頭到尾也不知道有過這一茬,年初他們倆要帶著朱梨花出去玩一趟,也是突然想到,這麽多年了,一路從地下走到雲端,走得太急也沒來得及看看一路上的風景。他們還年輕,可朱梨花老了。


    收拾行李的時候,朱梨花就埋怨他倆:「就沒見過大冬天還往外麵跑的。」


    沉幹一想:「有啊,當年老邵跟江雪不就大冬天度的蜜月嗎?」


    「美得你,還度蜜月,這是我的親子遊。」


    明硝貼到他耳邊,輕著聲說:「是咱媽的親子遊,我們倆的蜜月遊。」


    把沉幹鬧了半個紅臉:「去去去,誰跟你蜜月遊了!」


    「喲,還真有這麽打算啊,那我不就是電燈泡嗎!」


    朱梨花的聲音猝不及防在邊上響起,兩個人齊齊嚇了一跳。


    沉幹一臉無語:「媽您幹嘛呢,還讓不讓您兒子有點隱私了。」


    朱梨花:.......


    「……我是不是還得戴個耳塞,等你倆什麽時候不膩歪了才能拿下來啊。」


    明硝靠在沙發上笑,樂得不行。


    朱梨花繼續收拾行李:「我說你倆是真能跟我出去嗎?要真忙的話我報個老年團也成。」


    沉幹連忙阻止:「媽,親媽,您可別。」


    「……為什麽呀?」


    「我怕您跟人打起來。」


    朱梨花:.......


    他媽那個廣場舞團就老因為跳什麽舞鬧起來,迴迴他媽都占著份兒,其他人要跳健美操,就他媽想跳兒童操。


    老年人的圈子他跟明硝也不懂,天天看著朱梨花高高興興地出門,氣得二五八萬地迴來。一問又都是這種稀奇古怪的理由。


    「您放心,公司裏都有人看著呢,這個年我就得帶你出去過了。」


    朱梨花撇撇嘴:「行唄。」


    「哎喲,兒子,這不是你小時候第一迴 來咱家,你哥給買的大紅棉襖嗎?還留著呢。」


    朱梨花從箱底拎出來一件沒怎麽褪色的小棉襖,搖著頭說:「可真醜,這顏色,紅不紅粉不粉的。」


    明硝無奈地把棉襖接過來:「媽,您怎麽什麽都翻呢。」


    沉幹一看這顏色也有點樂:「那會兒你做飯的時候說還藏著這衣服,我以為你表表心意呢,還真留著啊。」


    「喲,這顏色,當年我是豬油蒙了心才讓你哥給你挑衣服,這一件件都是什麽呀!」


    朱梨花中氣十足地叫喚,還從箱底裏翻出好幾件,顏色太刺兒了。


    小棉襖,大棉襖,大t恤,還有當年明硝高考,朱梨花從大卡上被坑的橘黃色背心。幸好後麵家裏有錢了,沉幹買衣服都是商城裏溜一圈,人家店裏衣架子上的衣服活生生給掰下來拿迴家。


    朱梨花終於意識到,她小兒子的成長期簡直就是一部艱巨的忍耐史,要換成他大兒子,早該鬧了。


    急急慌慌,這一路她也隻在最初的時候受了點罪,其餘的歲月裏都被兩個孩子護在安穩的地方,十幾載光陰一過,苦澀跟著記憶淡化,倒也隻有留下來的幾件衣服能讓她再次貼近那幾年。


    明硝從行李箱裏拿出幾件棉襖:「媽,您厚衣服少帶點兒,咱們去的熱帶,暖和著呢。」


    「哎,知道知道。」


    收拾行李,就順帶著把家也給收拾了。


    這麽大一棟房子,朱梨花也是眼睛好了一半兒後才知道到底哪兒是什麽色兒。


    最初來的時候一無所有,現在倒也算像模像樣了。


    收拾房子收拾得滿頭大汗,三個人洗了澡往陽台一坐,正好下了一場雪,玻璃罩上蒙著一層薄薄的雪霧,遠遠地看過去,燈火模糊,透著昏黃的亮度。


    沉幹半靠在明硝懷裏,身上蓋著一床薄被,明顯已經睡過一覺。他做了一場夢。


    他夢到黑夜裏踽踽獨行,一條路走不到頭,沉默和脆弱相融的行程裏,他被困住腳,縛住手,一直到一雙手拽過他向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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