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州上聚集了不少零落的部落、集市。


    一個衣著華麗、頭戴玉冠、氣度不凡的女子步履蹣跚茫然行走於糙原之上。她搖搖晃晃地穿行過集市,引起眾人驚奇的目光,男女老少男中都布滿了驚艷。一眼看去便知她不是尋常之人,她那淩風翩然的氣質,縱使滿身狼狽,步履不穩,卻也掩不住她身上華貴出塵之姿。隻是不知道如此嫡仙般的人兒受了什麽打擊,那雙眼中似茫然沒有一絲光茫,甚至於沒有一絲焦距。


    此人正是慕容雪!


    她的腦海中翻滾地湧現出聞人冰秋與凝幻神女相擁在一起的模樣,凝幻神女那似笑非笑的滿足模樣深深地刺痛著她的心。淚,從眼角直直地落下,心痛得竟似要裂去。


    “姑娘……姑娘……”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聲音好遙遠好遙遠,如同來自於天邊。


    “姑娘,姑娘……”聲音仍舊迴響在耳際。慕容雪渙散的意識漸漸的凝聚,她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才發現是一個五六十歲左右的老漢在喚他。他的身後還跟著一群人,似在對她議論紛紛。


    “姑娘,你沒事吧?”那老漢關切地問道。


    慕容雪看著老漢,腦海中再次浮出聞人冰秋的模樣,心中又是一痛,意識又再模糊。


    “姑娘,你可認識九命天驕慕容雪。”


    九命天驕慕容雪?慕容雪慘澹一笑,“她死了。”從她看到冰秋與凝幻神女裸體相擁的那一刻她便死了。


    “什麽?老大死了?那你是她什麽人?她是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那老漢驚聲連問。


    “雪!”天空中,突然迅速地飛落下一個女子,她一把將慕容雪抱在懷裏,叫道:“雪!”


    “你是——聖女宮主!”那老漢跳了起來。


    聞人冰秋掃了那老漢一眼,發現他隻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凡人。他怎麽會認識她?心裏擔心慕容雪,未曾理會他,當下抱著慕容雪叫道:“雪,你聽我說,都是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她一邊焦急地解釋,一邊將真氣輸入她的體內,同時在查探她的身體情況。她的意識在渙散,她的元氣也在渙散。慕容雪如此模樣,讓她心痛不已。


    鼻息間是聞人冰秋的氣息,耳邊是她的聲音。惜日帶給她溫暖安定的氣息在此刻竟是如此的痛。淚,不斷地從眼中流出,意識越來越朦朧,也罷,就這樣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再無牽掛,從此天地間再無她慕容雪,再沒有了痛……


    閉上眼睛,慕容雪緩緩地將自己的意識抽離。


    “不要,雪,不要。”聞人冰秋感覺到慕容雪身上的死亡氣息,感覺到她的放棄,她心痛地叫道:“雪,不要。”她緊緊地抱著慕容雪,捧著她的臉,吻著她冰冷的唇,叫道:“雪,相信我,我沒有負你。雪!”


    慕容雪的氣息越來越弱,消散的靈氣也越來越多,形成一朵又一朵的紫色螢光從慕容雪的身上飛散。


    聞人冰秋不斷地將力量輸入到慕容雪的體力,意圖將這些凝聚住,但慕容雪一心求死,再加上原本靈識就已經處在生死一線之間,聞人冰秋輸去的力量猶如拳手打在綿上一般無力。


    天空中又劃過一道青芒,跟著便見到一個青衣男子從天上飛了下來。他的臉色慘白,身上還是血跡斑斑,連衣服都是破的。


    此人正是青竹妖王。他手持一朵閃耀著七彩神光的蓮花,此蓮靈光流轉,呈羊脂玉般的透明狀,中含有粉潤色澤,流轉之間耀she出七色神光。青竹妖王走到聞人冰秋的身邊說道:“修羅王,這是七彩蓮花,我給你送來了。”伴隨著他說話,血沿著他的口鼻中不斷噴出,似是受傷極重。


    聞人冰秋抬起頭,滿臉是淚。她疑惑地看著青竹妖王,再看向他手中的七彩蓮花,眼睛頓時一亮,她衣袖一拂便將青竹妖王手中止蓮花捲入手中,連結數十個手印,將真氣力量輸入蓮花之中。約模一盞茶的光景,隻見那蓮花倏地飛離聞人冰秋的手掌之間,落於慕容雪的頭頂之上,七彩的光茫將慕容雪籠罩其間。


    七彩蓮花的力量快速地湧入到慕容雪的體內,在她的筋脈腑髒之間遊走,隨即又返迴到靈如。慕容雪身上的靈氣逐漸停止了外散,跟著那些散開的靈氣又紛紛返迴重迴到慕容雪的體內。


    紫色的真氣慢慢地重新在她的身邊凝聚,由最初的極細一縷漸漸化為一團紫氣,跟著化為一道又一道的長形物體狀,過了一會兒又有了蛇的模樣,幾個時辰之後,那蛇又化為了成了龍,在慕容雪的身邊翻騰咆哮。


    聞人冰秋神情凝重地注視著慕容雪,緊張地關注著她的變化。


    周圍圍觀的人被這種奇觀驚呆了,他們在這地方生存了幾十年,別說看,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般神奇的景像。


    青竹妖王將蓮花交給聞人冰秋之後,就口吐鮮血,體力不支地倒在地上。他趕緊從儲物戒指中摸出一小瓷瓶,一股腦地將裏麵的丹藥倒入口中。


    天漸漸的黑了,他們所在的地方卻光華大作。


    紫光伴隨著七彩神光照耀了周圍的天際,將天空都染得絢麗非凡。


    慕容雪的天靈穴處漸漸出現出一粒白光,先是極細微的隻有芝麻大小的一粒,後來逐漸有綠豆大,再是花豆大小,到最後竟有銅板大小。那白光極是耀眼,且在眉心之處不斷地旋轉,似是要破體而出一般。


    聞人冰秋的掌心在不斷地擅抖,她舉起手,攤開掌心,界魂在她的掌心歡快地跳動著,與慕容雪眉心之間的光茫相唿應。聞人冰秋緊緊地咬著下唇,問道:“雪,你當真想迴到界魂中去?”合上掌心,將那界魂握得緊緊的,淚從她的眼眶中翻滾而出,“你當真就不相信我?雪,難道你認為我會背叛你?”


    那極速旋轉的白光微有停頓,隨即又猛地加速,已經逐漸從天靈穴處凸了出來。


    聞人冰秋閉上眼睛,一隻手緊握著界魂,另一隻手緊緊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插入掌心之中,鮮血沿著指fèng流下。


    慕容雪天靈穴處的那團白光中央突然又冒出一縷青色的光茫,它在光茫之中挪動,竟似要與那光茫分離。


    青絲的光茫越來越多,猶如無數的絲線繞在一團。青絲、白光相互纏繞,又相互分離,最後居然分成了八卦圖案的陰陽二極形狀。


    聞人冰秋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幅景像。她深吸口氣,流著淚說道:“我以為我們可以相守永遠,我以為除了死亡任何都不能將我們分開,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們之間竟然沒有信任……,也罷,雪,你想走,我放你自由。”攤開掌心,將界魂鬆開,轉身便走。


    界魂一脫離開,便直往慕容雪的天靈穴飛去。


    而天靈穴的白光也與那青絲徹底地分開,青絲化為一道閃電形紋痕圍繞在白光周圍,白光的光茫也變得變淡,近於透明,從電形紋痕之中緩緩地飄she而出。


    驀地,光華一閃,那道白光化作一個身形朦朧的衣袂飄飛少女立於慕容雪的身前,她仍罩於七彩蓮花之下,但那縹緲的身形看起來極為虛幻,仿若煙塵一般會隨時消散。


    而她的模樣和身後的慕容雪長得一模一樣。


    她凝視著聞人冰秋落寞前行的背影,駐立良久。


    那界魂圍繞在七彩蓮花的神光之快,歡快的跳躍飛奔,時不時地衝擊著那七彩蓮花的光茫,似要衝進去一般。


    她看了看聞人冰秋,再看看那界魂,目光再次落在聞人冰秋的背影上。許久之後,她緩緩地垂下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化作一縷白光飛進了那縷閃電形紋痕裏。


    界魂的動作停止住了。


    慕容雪眉心處的閃電形紋痕裏的白光又與青痕漸漸的融合,最後齊齊隱於蹤跡,留下一個閃電形紋痕的洞。七彩神光收去光罩,在空中轉了一個圈,飛向青竹妖王,隱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一團紫色的真氣凝聚在閃電形紋痕處,那洞口漸漸癒合,最後留下一道閃電形痕跡的疤。


    慕容雪倏地睜開雙眼,站了起來。


    此時,天空已經出現魚肚白,而聞人冰秋已經走得不得去向。


    慕容雪走到青竹妖王的身邊,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最後調頭便走。


    走了沒幾步,她的視線落在一家客棧上。


    這家客棧看起來有一些老舊,有一些破敗,但客棧的裝修、及規模卻仍向人喧示著它曾經的輝煌。這客棧雖老舊,裏麵的人卻不少。當然,她身邊的人都不少,這時候是圍了個人山人海,齊齊地跪在她的麵前膜拜,口裏直叫著“大神”。


    “天驕客棧”四個張牙舞爪的大字落入她的眼簾。字體稍顯稚疼,卻是龍飛鳳舞氣勢非凡,四字相連一氣嗬成,猶如一條騰飛的巨龍。


    這是她開的客棧,這是她十來歲的時候在漠北創建的第一份產業。這是她與冰秋初次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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