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拿了刀叉隨意吃了一口牛排。


    韓銳看出“單岩”心情不好,想他之前也不這樣,應該是在公司上班遇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便道:“工作很忙?”


    黎夜抬眼看著韓銳,那眼神也沒有什麽特別意思,偏偏韓銳被這麽看了一眼就被看出了“鼓勵”的意味來,便再接再厲一般朝下說道:“工作忙工作累也得休息的,要放鬆放鬆,尤其你在高層壓力都特別大。”


    黎夜放下了刀叉,做出一副“願聞其詳”的神態來,兩條手臂擱在餐桌上兩手交叉,就這麽定定看著韓銳。


    韓銳被黎夜這麽“認真”的盯著看著,便慡朗笑道:“我說的不對?說錯了?要是我說錯了你別介意啊,我早年在我媽的公司工作過一段時間,我那時候就這體會,一堆工作要做一堆人要應付,想做什麽還要一層層批下來,不用一層層批下來的就是直接被駁迴了重新做方案,我這人也不受拘束,索性從公司裏出來了,因為喜歡車麽,先是自己倒騰二手名車,後來做修車廠,又開了家4s店,現在在外麵時間長了就不樂意迴去了,感覺太拘束了。”


    黎夜目光點落在桌字中心,抬眼看著他:“然後呢?”


    韓銳:“然後就和朋友一起開俱樂部了,認識了周天大熊他們,因為這個在圈子裏也認識了不少人。”頓了頓,眼神突然變得深沉了起來,鄭重看著‘單岩’道:“不過我覺得這麽多人裏麵,你是最特別的,你知道為什麽麽?”


    黎夜暗自深吸了一口氣,那一口氣打著璿兒在喉嚨口上上下下還幾次,他才道:“為什麽?”


    韓銳:“因為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你身上沒有那種市儈的氣息,我覺得你是這個圈子裏少有的不想去琢摩人脈人情世故的人,就想好好把公司弄好。你和很多人不一樣,圈子裏的公子哥大小姐都不樂意迴家幫忙,個個都是一副心比天高卻被家束縛著捆綁著的無奈樣子,其實揮霍著家裏的錢,離開了家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會,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那些人都還忙活著花天酒地。”


    黎夜在這個時候特別想迴一句關你屁事,但還是把嘴邊的話吞了下去,繼續打量桌對麵的男人,想看他還能說出什麽。


    韓銳道:“但你也別太辛苦,慢慢來吧,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的。”這一副成年人對後輩的提點,那口氣說得還真是有夠意味深長的,好像自己活了幾百年看淡了人生似的。


    黎夜心裏冷笑,想著再看看,這要隻是朋友之間的正常對話也就算了,當他今天沒來過什麽都沒說,但這人但凡有一點點歪心思,他不打得這人滿地找牙他就直接跟眼前這孫子姓。


    韓銳這聲情並茂的樣子,說著說著都好像是要被自己給感動了,他對“單岩”道:“你眼睛也剛剛治好,也別太辛苦了,又要上班管理公司的事情又要照看兒子,也怪不容易的。”


    “單岩”掀嘴皮子幹幹道:“不辛苦。”


    韓銳笑了起來,眼睛眯著從裏麵透出晶亮的光,好像那眼眶裏嵌著的不是眼珠子而是發光的寶石似的,小麥色的皮膚在房間的燈光下透出健康的色澤來,那表情尤為生動專注,他道:“還不辛苦麽?那一大家子人?”頓了頓,“工廠的事情你也要管吧?還是你身邊那位黎先生?”


    這話題拐得看似自然,當黎夜從韓銳的嘴裏聽到“黎先生”三個字的時候,心中那飄上飄下的一股子氣突然沉澱了下去,他看著韓銳道:“我不管他的工廠。”


    韓銳啊了一下,做出一副瞭然的表情來,點了點頭,這次竟然沒說什麽,他不說什麽當然不是欲言又止指望這對麵的“單岩”反問他,而是他覺得有些話題點到為止就可以了,他現在和單岩還沒有特別熟悉,等一來二去混熟悉了有些話自然就好說了。


    抱著某種自認為不為人知的小心思和小聰明,韓銳沒有把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而是說了點旅遊時的見聞,隻可惜那些在他看來有趣好玩兒的小事竟然沒將桌對麵的青年逗樂,韓銳自己說著說著都有點說不下去,他終於發現“單岩”自從進門開始就沒有笑過,一直沉默寡言的坐在那裏,話也十分少。


    韓銳終於忍不住把腦子裏事前想好的那一堆話都塞了迴去,試探著問道:“怎麽了?是我說的不好笑?”


    黎夜搖了搖頭,眉心皺了起來,因為向來麵無表情不大會做出楚楚可憐的表情來便索性垂下眼睫。


    單岩的皮膚本來就白,那種白是常年不受風吹躲在宅子裏“捂出來”的通透的白,這個年紀不化妝的女人都鮮少有這麽好的皮膚,加上那一對濃黑的垂落的睫毛和立體的五官,整張臉就好似刀鑿斧刻出來的一般。那表情帶著些鬱鬱的落寞來,好像受了什麽難言的委屈,看得韓銳心裏直跳,抓耳撓腮的特別想知道“單岩”這會兒到底在想些什麽。


    “單岩”終於啟唇緩緩遲疑道:“黎夜他……”


    韓銳發現單岩竟然用這麽遲疑的口氣提到了黎夜,他逮住了這關鍵的口氣和表情,心裏噔噔噔跳起來,看著他道:“怎麽了?黎夜他怎麽了?”


    “單岩”兀自搖了搖頭,沒有抬眼,隻快速道:“不不,沒什麽。”


    韓銳腦子裏轉了一圈兒,被單岩這欲言又止的態度給撩撥了起來,他想難道單岩和那個姓黎的之間發生了什麽?難怪單岩從一進門心情看上去就十分不好,想想也是,一個靠著單家才能發達起來的男人就好像一棵大樹的寄生蟲,再壯大也是攀附者,那個男的想必也從單家撈了不少好處了,單岩和這種人在一起時間長了,能開心真是有鬼了。


    韓銳本來不想去多提那個姓黎的,畢竟現在還不怎麽熟悉,他也沒什麽立場,不過看“單岩”這樣肯定是要安撫一下的,他便十分誠懇的看著對麵的青年,道:“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你可以和我說說,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熟悉,可你比我小,我都拿你當弟弟,和哥哥說說也無妨。”


    嗬嗬,哥哥和弟弟?


    黎夜心中那沉澱下去的一股氣很快像是潑了一身的油一般燃了起來,還不是小火焰小苗頭,他抬起眼裏就看到對麵韓銳那讓他噁心的關切的神色。單岩周圍真心對他的人也就那麽幾個,那些人看著單岩時是個什麽表情黎夜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像眼前這個韓銳那麽讓他覺得噁心,那麽急切的做作的關切,就好像全世界都不待見單岩隻有他一個人頂天立地罩著單岩一樣,也tm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樣子!!


    黎夜拉開椅子站了起來,在對麵韓銳帶著些疑惑的眼神中繞過長桌走到了對麵,他站在韓銳旁邊,彎下腰來一字字慢慢低聲道:“我覺得黎夜不好,我現在後悔和他在一起了。”


    韓銳坐在椅子上,側頭看著單岩,兩人的距離不近不遠,再貼近一點就是個曖昧的姿勢,但這樣彎腰看著他,還是給了韓銳某種較為迤邐的想法,單岩為什麽要和他說這些?又為什麽要專門繞過桌子走到他這裏?兩人也就見過幾次吃過幾次飯而已,恐怕連最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他為什麽要這麽說這麽做?


    誤解是一個漩渦,身陷其中的人會越繞越暈越想越大,又好像一個毛線團,越滾越大越滾越亂,單岩這行為背後是否帶著某種讓人意想不到又期待無比的深意,真是弄得韓銳抓耳撓腮。


    而就在韓銳心裏撓得亂七八糟的時候,“單岩”突然一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便隨著他這個動作的是一句話:“你覺得呢?”


    你覺得呢?你覺得呢?韓銳突然被這一句問的心裏一炸,這絕對絕對不是他在亂想,單岩就是故意給他傳達了某種會讓人誤解的意思!!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他心裏想的那個意思?


    韓銳自認為是個理智的人,他在這個節骨眼上也沒有丟掉冷靜餵狗,就這麽不吭聲坐在那裏。


    而黎夜已經透過冷冷的目光注視了他許久,他表情森然,口氣卻是幽幽的緩緩的試探:“你怎麽不說話?”


    韓銳沒有像毛頭小夥兒那樣這個時候就興奮起來,而是抬頭笑了笑,道:“單岩啊,你和黎夜之間的事情,還得你們私下裏自己解決,其他人再怎麽樣都是外人,不過他要是欺負了你你告訴我,我找人收拾他!”


    黎夜的口氣急轉而下突然冷了下去:“然後呢?”


    韓銳愣了一下,被站著的男人臉上拿冷漠的表情弄得一怔,他連忙站起來笑道:“這是被我說得不高興了?別啊別啊,我認真的,有矛盾就要解決,解決開了萬事都好說。”


    黎夜看著眼前的韓銳,一手抬起突然又放到了韓銳肩膀上,這一次,他的表情是他慣有的漠然,在這樣的眼神下,韓銳竟然生生打了個顫,隻聽見黎夜道:“要是解決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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