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平米車庫內頭頂的燈依舊亮著,那黃色的光帶著一股讓人壓抑的死氣,那難聞的味道就好像一團被憋在瓶子裏的氣體,把整個車庫都弄得令人異常作惡。


    車庫門打開的瞬間,黎夜抬眼便看到和門相向而坐的女人,女人抱著膝蓋曲腿坐在牆下,頭發披散在肩頭,微微抬起頭從枯燥凹陷的雙眼裏看向門口,接著,一股詭異的冷笑從女人嘴角發出。


    這是程雅勤這輩子遭受過的最大的折磨,她一輩子沒有為金錢為權勢為地位憂心焦慮過,如今人到中年,卻遭遇了普通人都不可能經受過的煎熬,她被關在這了無人煙破破爛爛發黴的地下室裏三天,三天裏沒有人沒有誰沒有食物,更加沒有床讓她休息。


    這就像個壞境糟糕的監牢,牆上的塗層因為泡水一層層剝落發黃發黴,地上鋪著的落滿灰塵沾滿泥土的板子到了晚上也會發cháo滲水,壓抑到令人瘋狂的空間,沒有食物,隻有角落裏一個滴水的水龍頭,就是洗澡如廁的地方都沒有。


    三天,這三天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程雅勤到現在都不願意迴想,女人驕傲的自尊心讓她即便在這種環境裏也不容許自己放棄自己,她記得黎夜臨走前的話,知道男人關自己三天之後還是會迴來的,她沒有把屎尿弄得滿身都是,也自己掐著時間定時定點喝水,沒有食物也讓自己殘喘活了三天。她身上甚至不髒不亂,頭發用手指梳理好了貼在耳後,她蹲坐在門口,靜靜等著鐵門被打開。


    一直到剛剛,黎夜推開門,她還能冷冷詭異的笑出一聲,這一聲也不知道在她內心裏演練過了多少遍,帶著十成的嘲諷和冰冷,好像根本沒把黎夜放在眼裏一般。


    黎夜覺得自己大概低估了這個女人,他本來以為自己開門的時候會看到一個瘋瘋癲癲邋裏邋遢的女人,卻沒想到這女人到這個時候還能以最大的限度保持她的雍容,不過這根本不是他關心的,黎夜不在意這些東西。


    在黎夜從角落裏撿起那塊黑色的時候走到她身邊之前,程雅勤扶著身後的牆掙紮著想要站起來,隻可惜三天什麽都沒吃太過虛弱腿都是軟的,但女人腿軟嘴倒是不軟,這個時候都要說點什麽來威脅黎夜,她道:“嗬,關了我……三天,你又能把我怎麽樣?你或者幹脆殺了我……自己做個殺人犯……”


    黎夜就好像根本聽不到這些話一般,一把將女人拽了起來拉出去,程雅勤還在用自己微弱的綿軟的力氣掙紮:“放……手!我讓你放手!……你要是真有本事,還能關我三天?你……”女人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黎夜一手捏在頸後給捏暈了過去。


    黎夜把人扔上車,車開出這片廢舊的老樓之後在一個高架口和唐曉山匯合,唐曉山找的那家私立醫院的醫療車已經在高架下的路口等著了。


    幾名男醫護人員把人弄上擔架推上救護車,唐曉山則上了黎夜的車。


    唐曉山上車之後先是摸著車內飾感慨了一句:“好車。”接著才道:“你關了那女的三天,以後打算怎麽辦?就這麽放醫院?”


    黎夜邊開車邊道:“她的癌,已經擴散了。”黎夜做事向來都是目的性極強的,在激怒的情況下關女人三天隻為了讓他心裏舒坦這事黎夜是不會做的,真要讓他心裏舒坦就幹脆電磁炮直接轟成渣,她會關程雅勤,又把女人關在郊區的那片廢樓的地下室裏當然是有原因的——黎夜當初就是在那裏降落地球的,他的飛行器以隱秘的方式埋在那片樓的地基之下,一塊隕石的輻she還不至於把人怎麽樣,但他的飛行器卻不好說了,尤其是黎夜還專門操控了一些程序。


    黎夜下定了決定不再讓程雅勤出來崩蹋,就絕對不可能給她一絲半毫的機會,電視劇裏那種狗血的因為操作失誤導致境況急轉直下的劇情在他這裏是絕對不會發生的,要不然黎夜還要怎麽擔得起“外星人”這三個字。


    程雅勤的癌在這三天裏已經擴散了,擴散到什麽程度還得去醫院檢查了才知道,但至少黎夜現在就可以確保,這女人下半輩子都隻能和醫療器械作伴一輩子躺在重症監護室,再不可能出現在眾人視線裏了。


    狠不狠?黎夜曾問自己,但他覺得這並沒有什麽,中國人有話老天從來沒放過誰,他以同樣的方式“迴報”程雅勤,就是這女人應受的。當然,同樣的問題他也問過單岩,畢竟他不是地球人,他也不是單家人,他想知道單岩是怎麽看待自己的做法,他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但他在意單岩怎麽看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單岩竟然十分冷靜的告訴他,這並沒有什麽,甚至道:“如果我現在還是瞎子,還相信他們,也許若幹年之後,我會被程雅勤他們燒死也說不定的。”單岩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些飄忽,眼神看著一個方向,似乎透過玻璃窗沉浸在某個迴憶裏,最後轉頭對他淡笑了一下道:“所以不用擔心,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也許我應該變現得心慈一些,應該不要這麽麻木,但我覺得我的善心和心軟可以用在其他地方,而不是對某些人。再說,我現在放過她,她當時害鬧鬧的時候,怎麽就沒有過半點仁慈呢?好歹她還是個女人。”


    得到了這樣的迴答,黎夜便沒有了半點顧慮,兩輛車一前一後跟著上了高速,去了鄰省離他們很近的一個小城鎮,在那裏,有唐曉山認識的某個醫生開的一家專門為有錢人服務的私人診所。


    程雅勤的癌症果然如預料之中擴散了,身上的淋巴都腫了,女人躺在病床上輸著葡萄糖,黎夜麵無表情的站在一邊,低頭的時候能夠看到她枯槁的臉頰和凹陷發黑的雙眸,在半夢半醒之間,似乎在做夢,喃喃自語說著什麽,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拉到了醫院更加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人生已經被定下了。


    黎夜在醫院隻做一件事情,就是簽了幾份合同留下了一個銀行帳號,接著便走了,剩下的事情也就唐曉山負責掃尾了。


    半路上黎夜給單岩打電話,和單岩說事情都辦妥了,單岩卻道:“有兩個人要去看程雅勤。”


    黎夜道:“誰?”


    單岩:“立嬌,還有一個是歐風。”


    黎夜想了想道:“可以,”歐風來看也無所謂,程雅勤現在已經和單家徹底沒有關係了,按照歐風那個老狐狸的做事習慣,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什麽事情,況且黎夜現在有一種破釜沉舟的勁兒,歐風要是也敢耍什麽花招,黎夜連他一起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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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曉山也不知道黎夜是怎麽做到的,或者是程雅勤本人在遭受一係列的重創之後身體每況愈下,總之程雅勤的癌擴散得很嚴重,身上有淋巴結的地方都腫了,切片後的檢測也顯示結果相當糟糕,女人從被送進醫院開始沒幾天就是各種高燒發炎症狀,醫院用了最好的藥請了最好的醫生會診做治療方案,能保命但也是折磨人的治療過程。


    醫院裏有護工,除了護士之外,護工會照顧程雅勤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而程雅勤的護工是黎夜親自指定的,這個人就是錢安寧——黎夜支付高酬勞的薪水以確保她一個單親媽媽能夠以優渥的物質基礎養大她的女兒,而出於各方麵考慮,錢安寧都是最合適的人選——她做了程雅勤那麽多年的秘書,不是個生人,也不是個會到處嚼舌根亂說話的人,當然,她也是當初把石頭塞進單岩辦公室桌角的人,讓她照顧程雅勤看著女人被輻she癌症擴散之後的慘樣,於她也是一種間接折磨。


    這是錢安寧該受的,黎夜覺得沒什麽不好,反正她也需要錢來養活她的家,這條路也是她自己選的。


    程雅勤醒來之後已經能分辨出自己在哪裏了,她看到白色的牆壁吊頂和白色的傳單被套,還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以及穿著淡藍色工服的錢安寧,她想要手機打電話,她想要聯繫歐風聯繫外麵的人,可是根本沒有人理睬她。程雅勤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天,為了反抗掛水的時候拔針頭吃飯的時候掀盤子,可都沒用,沒人理睬她,護士醫生對她的態度是公事公辦,錢安寧對她的態度是相當冷漠,她沒有力氣自己爬起來跑出去,每次鬧了一通錢安寧就過來幫她收拾,收拾完了奉勸她道:“你還是別鬧了,安心養病吧,你自己什麽情況你自己也清楚。”


    “滾!滾!你給我滾出去!”程雅勤大喊,她要出去想離開,黎夜來的時候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監禁在醫院裏養病,更沒有想到自己的病一下子就把她拖垮了。


    歐風去看程雅勤之前黎夜帶著單岩去了一通,單岩告訴自己他和這個女人見麵是最後一次了,從此之後,不管她活著還是死了,這人都不會再出現在他生命裏了。


    單岩走進白色的病房,程雅勤正躺在那裏輸液,女人原本顯得圓潤的五官如今已變得如刀鋒搬尖銳,凸顯瘦削的臉頰顯出病態的尖銳和死氣,轉過頭來,用銅鈴一般大的眼珠子投she出尖銳的眼神,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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