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此一撞,陸青舟心頭有些惱怒,急忙迴頭去瞧。


    正有一個鵝黃色衣衫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揉著腳踝,怒目看著自己。


    粉雕玉琢,眉目秀麗,陸青舟自問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小姑娘,不知為何有些呆愣住了。


    “你這呆子,為何撞我?”


    陸青舟被對方不講道理的話語所激,些許漂思被澆滅,瞧著對方身上明顯貴重的衣物、飾品,麵色一冷,說道:“我站在此處,許久不曾動過,如何能撞你!?”


    陸青舟雖然年齡不大,衣衫破舊,但有一股不輸成人的狠戾勁,此刻冷麵冷目,嚇得還欲說話的小姑娘硬生生地把話憋了迴去。


    小姑娘悶著頭想起身,奈何腳踝疼痛不已,為了不在麵前之人露怯,咬著牙按摩著腳踝。


    陸青舟看著黃衣姑娘的舉動,之前的怒氣一下又消散了,想著自己與一個小姑娘爭辯做什麽!


    當下也不遲疑,近前伸出右手,說道:“我扶你起來!”


    小姑娘聞言,抬頭望著剛剛嚇人的少年,遲疑了一番,便伸手握住,借力站了起來。


    “多…謝…”


    小姑娘囁嚅著說道,其實剛剛那番話不過是疼痛之下的惱怒之言,冷靜後便知道肯定是自己逃的慌不擇路,撞上了人家。


    聽到道謝聲的陸青舟,那點氣惱已經散盡了,隻是冷臉變笑意,他還沒學會,隻是鬆開右手,冷靜地說道:“多休息,熱水搓揉。”


    “啊?哦~,我知道了。”


    …………


    與周遭無時無刻的熱鬧相比,二人之間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在尷尬未能持續多久,便被一聲哭天喊地的叫聲打破了。


    “小姐啊~!你可找死老奴了,原來你在這兒啊!”


    嗓門之大,有些刺耳。


    話音未落,一個體格頗為寬大的仆人模樣的婦人,便帶著一陣勁風來到二人身邊。


    嘴巴中絮叨著“給我看看,沒有哪裏受傷”一類的話,檢查著小姑娘的周身。


    “唿,好在沒事,小姐,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婦人顯然發現了眼前衣衫破舊的少年,嫌棄地拽著小姑娘便往迴走,邊走邊說:“小姐,趕緊隨我走吧!這盡河你也瞧過了,大人今日要擺宴,你得早些去拜見問候。”


    陸青舟看著那婦人嫌棄的眼神也不著惱,自顧迴到黑驢身邊,牽好韁繩。


    黃衣小姑娘為了避免絮叨,則是忍著疼痛,快步上了路旁的車駕。


    “駕~!”


    隨著車夫一抖韁繩,車駕慢慢離開了港口,車內的小姑娘迴想著剛剛的種種,不禁掀開車簾,望向了港口,正碰上陸青舟也向這邊望來,一個由急忙撇過眼神,一個急忙放下車簾。


    “小姐可是哪裏不舒服,怎麵色有些泛紅?”


    “沒事,許是風吹的吧!張管教,父親在何處擺宴?”


    “當然是在這裏最好的酒樓,紅鱸了。”


    這邊陸青舟正看著車駕離去,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不迴頭也知道是三哥迴來了。


    “青舟,咱們走吧!先給你去換身行頭,再帶你去天下名菜。”


    “什麽名菜!?”


    “清蒸紅鱸!”


    師兄弟說笑著,領著黑驢也離開了港口,不一會兒,便找了一家裁縫鋪。


    李子三開門見山地說道:“店家,給我弟弟裁套衣裳!”


    聽語氣,就知道是個豪爽的主,店家急忙笑臉相迎,說道:“看這位小公子的身材,店裏剛好有套成衣,上好的南錦,即穿即走,不必等那做衣的時間。”


    一聽不用等候,李子三立馬拍板,說道:“好的,就是它了。”


    “二位稍候。”


    片刻店家便取了一套成衣,服侍著陸青舟穿上。


    通體南錦織就的黑色直裾長衣,衣領、袖口、襟口處皆是暗金的花紋,窄袖寬袂,低襟斜領。


    有道是人靠衣裝,這件長衣貼身挺拔,質地上乘,黑金的硬朗配色將原本氣質就強硬的陸青舟,襯的更加不凡。


    “好!”


    一旁的李子三撫掌讚道:“這才是我李子三的師弟。”


    說罷從袖中拿出銀兩,甩給了店家,上前一手摟住陸青舟往外走去,大笑著說道:“得意不盡歡,我輩枉少年,青舟,今日一醉方休!”


    看著店家攥著銀錢,在身後熱烈地揮手作別,陸青舟開口問道:“三哥,這件衣服花費多少啊!”


    李子三毫不在意地說道:“不過幾兩銀錢,皆是外物,你無需計較。”


    聽到此話,陸青舟感激之餘,也是有些咋舌,要知道一兩銀錢可換一百刀幣,而一件全新的葛布長衣才不過十個刀幣。


    南錦之貴,不敢想象。


    “嗯,吃飯之前,還有件事得去辦了。”


    “三哥,何事?”


    “賣驢換飯錢。”


    “……”


    詢問了幾個路人,二人七拐八拐,穿街過巷,到了中天港的車馬市。


    比起港口,這裏的熱鬧有些不同,雖然人頭攢動,但並沒有吆喝叫賣之聲,多是各種牛羊馬匹的叫喚聲居多。


    牽著黑驢,走進市場,一陣牲畜的體味混合著各種大糞的氣味撲麵而來。


    師兄弟二人衣著打扮與市場的眾人明顯不同,加上神駿的黑驢,陸青舟一早便感覺到了各種看稀奇的目光。


    不過李子三不以為意,笑嘻嘻地左顧右盼,在一間看著頗為有規模的馬行門口停下,把驢身上的長劍和酒葫蘆,取下交給陸青舟,說道:“等我片刻,去去就來。”


    說罷牽著黑驢便進了馬行,不消片刻,李子三已經隻身出來了。


    從陸青舟手中接過長劍,橫綁在腰後,又將酒葫蘆提在手中,笑眯眯地瞧著陸青舟說道:“銀錢到手,出發!”


    二人又是一陣問路,uu看書 uknshu.cm往酒樓走去,途間陸青舟欲言又止,總覺得賣驢換錢有些不妥,但想著這畢竟是三哥的私物,也輪不到他置喙,也就作罷了。


    終於走過一處街角,便看到了一棟足有五層的酒樓,朱門綠瓦間,門頭一塊巨大的牌匾上,書著“紅鱸”二字。


    此刻正值晚餐時間,酒樓門口各種車駕,迎來送往,一派繁榮。


    拍了拍一臉訝色的陸青舟,李子三說道:“他日你若去了天煦王城,那裏的不夜樓,比這氣派數倍不止,咱們趕緊走吧!這紅鱸去的晚了,可就沒有了。”


    說罷領著陸青舟快步進了酒樓。


    到了大廳,還不等夥計招唿二人,便有一人徑直來到跟前,拱手行禮道:“學生見過子三君。”


    “你是誰?”


    來人瞧著李子三一臉疑惑,又是一拱手,說道:“學生鍾泓,在一月前的太學院冠禮上見過子三君。”


    李子三有些不耐地道:“我今日要與師弟吃酒,你無需與我見禮。”


    說罷就要拉著陸青舟從一邊走過。


    “今日長風侯在此設宴,除了今日的紅鱸王外,席間還準備了一瓶搜尋來的古法春雨。”


    “名酒春雨?”


    “正是!”


    “許久不見長風侯,甚是思念啊!那個什麽泓,帶路!”


    一身華貴衣袍的青年男子,顯然是知道李子三的喜好,雖然這並不是什麽秘密,但見如此奏效還是頗為欣喜。


    忘記名字也不著惱,華服青年當即右手一引,當先往樓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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