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亂想什麽呢!是,這個工作是你老子我貼著臉幫你找來的,一聽說這個同學是開餐館的我就找過去了,怎麽樣?是,我丟了臉,也幸虧那個老同學還念著幾分當年的交情!反正就這樣了,你想去去,不想去拉到!”


    老爸說著站起來,氣沖沖的迴屋了,我連忙跟過去:“老爸,你別生氣啊,我就是問問。”


    裏麵沒聲音,老媽走過來:“小威你別急,你爸不會真跟你生氣的。你好好想想,做兩份工,我知道你辛苦,不過這個餐館的工作,每天隻要三個小時的時間就好了,那保安你畢竟不能幹一輩子是不是?而且,你和雅思園簽的也是一年的約。你現在去,多點經驗,以後是咱自己開館子還是再找工作都方便點是不是?”


    老媽拍著我的手道,我點點頭:“我會好好想想的,媽,你勸勸老爸,別讓他生氣。”


    “放心吧。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吃完餛飩就早點睡吧。”


    我吃了餛飩,洗了碗,又洗了澡,想起老媽的話,覺得非常有理。真是哪有幹一輩子的保安?何況雅思園又不是政府機關,今年給你簽約你今年是他們的員工,明年不簽了,你就要另找出路。


    我當了將近十年的廚子,這個手藝不能丟--何況丟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以後的出路也就是這樣了,現在去練練手也好。


    我想明白了,第二天就對老爸老媽說了,老爸老媽都很高興。當天,我上的是中班,一點鍾上班十點鍾下班,好在隔一天我上的是早班,一點鍾下班就和老爸一起去見了他那位老同學。


    他那位老同學姓張,我叫他張叔,看起來不像五十多歲的人,中等身材,難得的沒有大肚子。那家魚魚餐廳,正是他開的。


    我炒了份青菜豆腐,炒了個豆豉油麥菜,他嚐了非常驚訝,連聲叫好。


    “小威呀,老實說,老李給我說的時候,我隻想著老同學難得開口一次,怎麽著也不能不給他麵子,現在看來,倒是我占便宜了!小威,你去把那個工作辭了吧,來我這兒當大廚,我每個月給你這個數!”


    張叔拍著我的肩,伸出五個指頭,這在k市,絕對屬於難得的高工資了。


    “謝謝張叔看得起我,可是我已經簽過約了,不好辭職。”


    “好好,有信義,果然不愧是老李的兒子,那你什麽時候能來上班,我這裏可是缺人的很啊。”


    我迴答明天,他又是一陣大笑。


    出了魚魚,老爸很高興,等不及迴家就給老媽打了電話,老媽說要慶祝,剛好都沒有吃中飯,就訂了一家海鮮店。兩口子在飯桌上不斷的展望未來,十分興奮。後來小秦聽說我找了這個工作,也很高興,但同時又有點憂慮。


    “兩份工作,你在雅思園上下午班的時候要上九個小時,這份工作起碼也要三個小時,這樣也太辛苦了。”


    “沒事的,再說要是上晚班隻要七個小時,不要擔心,要是在這裏幹的好,等到雅思園到期了,我就不續了,也不會怎麽辛苦的。而且不趁現在多點積蓄怎麽辦呢,我還要娶你呢!”


    小秦羞紅了臉,她不會像普通女孩子那樣說“討厭”“壞死了”之類的話撒嬌,但害羞的表情也非常可愛。


    第27章


    種伯作為特級廚師,他最拿手的還是麵食和川菜,我的手藝當然也偏向這方麵。川菜中,水煮魚很有名。但是川菜中魚類的菜並不多,因此魚魚裏還有兩個師父專門做魚,至於我,就是專門炒菜的。


    我在監獄裏幹了十年的廚子,沒覺得喜歡,有時候還會有點厭惡。這次重新掌勺,竟隱隱的有點歡喜,當然,不是我愛上了這行,而是這個是我最熟悉的,這種熟悉令我安心。


    而且,從內心來講,我其實一直喜歡美麗的東西。比如德國的那個新天鵝城堡,比如那些美麗的圖片。魚魚餐廳收拾的非常整潔,和電視中那些大酒店的餐廳類似,所有汙穢勞累的工作,比如洗菜、擇菜之類的事情都不用我做。


    所有的鍋稍碗碟都是幹淨的,灶台是明亮的,蔬菜是洗好的,我隻需要把這些東西加工出來,做起來也是有幾分開心的,也很有興致在做菜的時候講究個樣子。


    於是,沒過幾天,魚魚的生意就大好。用張叔的話來形容就是:“我們魚魚現在的菜啊,不僅味鮮,樣更美!”


    這樣做兩份工作,累當然是有一點累的,不過我畢竟年輕,這些年在監獄裏又天天出操,身體的鍛鍊並沒有放下。不管再累,迴去洗個澡睡一覺,第二天就又生龍活虎了。


    不過這樣做兩分工作,也就耽誤了和小秦見麵。


    工作時間每天都要十一二個小時,再加上來迴路上,吃飯洗澡,剩下最多不過十個小時,翻翻雜誌,看看新聞,就該睡了,所以情人節之後的一個多月,我竟隻和小秦見了一次麵。當然,每天是要通一次電話,或發次簡訊的,可戀愛中的人這樣是不夠的吧。


    雖然知道,但老實說我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不好,我也知道對不起小秦,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是不可能辭工的,無論哪份工作。


    再等半年吧,再等半年,我就不續約了。


    我是這樣對自己說的,也是這樣對小秦說的。


    但是,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這一天,我接到小秦的電話,小秦在電話裏哭的唏哩嘩啦的。我連忙追問,但她總是不說……當然,也許說了,但太含糊了,我聽不清。我隻有安慰她,讓她別哭,靜下心,慢慢把事情說清楚。


    我這邊正說著,突然覺得前麵站個人,抬起頭,正是威廉。


    “抱歉,mr,威廉,這是我女朋友的電話,她好像遇到了什麽事,在哭,我知道不符合規定,我甘願被罰。”


    威廉一愣,很奇怪的道:“你有女朋友?”


    我更奇怪,我有女朋友很稀奇嗎?


    “是,談了三個多月了,她人很好。mr.威廉,我可以請假嗎?我女朋友不是那種會隨便哭的。”


    威廉道:“你去問你的經理吧。”


    我上班半年了,也沒有請過假,老胡雖然不願意,但還是讓我走了,隻是這個月的獎金是不要想了。


    趕到小秦家,她父母都不在,小秦的眼睛已經哭腫了,一開門就投到了我懷裏。我一邊安慰,一邊拿紙巾給他擦淚,好容易才明白是怎麽迴事。


    小秦所在的培訓中心主要針對的是成年人,大多是工作後想要再多掌握一門技能,也有是沒考上好的大學,準備學某樣東西好找工作的。總之都是年齡偏大的,而這部分人,那些有工作的還好點,怎麽說也是社會人了,表麵的功夫還是做一做的。而那些剛從高中或技校出來的就令人頭疼了。


    張揚,沒有定性,還沒有受過磨練,並且天不怕地不怕,最令老師們為難。好在小秦人好,脾氣也好,再加上……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太對,但因為她長相一般,倒也不惹麻煩。


    不過這一次她卻被一個小流氓給整了,那小流氓對學校說小秦性騷擾他,說他在這個學校非常苦悶。


    “我根本連話都沒有和他說過!”


    小秦哭的非常委屈。


    我相信小秦,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可是學校相信--或者說就算不相信,也不會偏向小秦,這種培訓中心信奉的是學生是上帝,而更麻煩的是,那個小流氓還找到兩個證人。


    “你是不是以前得罪過他?”


    小秦一臉迷茫,想了想,才不確定的說:“可能……我收過他的小紙條?我、我記不清了!”


    真的說起來,培訓中心的老師都會負責任,會用心教,但並不注重考試,當然會出考題,可是考好考不好,就全看學生自己了。考試的時候學生要作弊,老師也不會多說什麽,做的過分了,最多也不過收了紙條,並不會記錄,也不會找誰報告。


    所以,就算小秦收了那人的小紙條,他也不該懷恨在心。


    “那人叫什麽?長什麽樣?我去找他。”


    “不!不要!”小秦緊緊的拉著我,“我不要你去找他!不要!”


    “你放心,我就是去問問是怎麽迴事,不會找他打架的。”我知道小秦擔心什麽,我現在是假釋身份,那是一點事都不能犯得。但是,我也不能讓別人平白欺負了小秦。


    “不要!”


    小秦拽著我的手,用的力氣很大,連我都覺得有點痛了。我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好堅持,隻有道:“那好吧,咱把工作辭了,再找個工作吧。”


    小秦又哭了:“學校已經把我開除了!”


    我大怒,就算是學校要偏向學生,但這種做法也太對小秦不負責任了,這等於坐實了小秦是性騷擾了那個傢夥,這對於一個女孩子,是多麽大的傷害!


    “咱們告他!告學校!告那個傢夥!不要怕,小秦,我相信你,咱們找個好律師,好好的告他們一次。”


    “告?”


    我點點頭:“你放心,小秦,這事不會鬧大,隻要咱們找個好律師,學校就會讓步的,培訓中心最怕這種事的,不管怎麽說,他們會收迴對你的處置,到時候咱們再辭職,好好的出了這口惡氣!”


    第28章


    在監獄中,我學會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畏懼。


    息事寧人永遠都不可能解決問題,而且還會讓自己處於非常不利的局麵。當然,並不是說,遇到事情就需要硬來。


    在監獄中,有的時候需要和人打一架,而有的時候需要以條例壓人,當然,也要和幹事獄警處理好關係。


    雖然單調些,但監獄也是個小社會。


    而且,我在監獄裏曾經遇到過一個律師,這個傢夥經常說法律可以解決一切,隻要你找到合適的條文。


    可能因為過去當律師,習慣了滔滔不絕,來到監獄後英雄無用武之地,他非常苦悶,就經常和我們說一些案例和他遇到的事。


    按他的說法就是,越是公共機構,越害怕出事,現在畢竟是網絡時代,新聞管製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滴水不露了,一個小縣城中發生的事可以在瞬間傳遍全世界,所以,隻要有確實的證據,或者說站到了道義一方,就算不能贏,也很難輸。


    當然,他說的可能有些誇大,不過總是有一定道理的。我現在不能用拳頭替小秦找迴公道,就要採取一些別的辦法,雖然這樣很麻煩,雖然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但,小秦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看著她白白受了欺負。


    我開始找律師,開始上網查有關的資料,每天不管多累都堅持去和她見一次,雖然大多時候都隻能說幾句話,可我還是堅持每天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從西郊跑到東郊,然後再用半個小時迴家。


    小秦越來越沉默,見到我也不像過去那麽高興,我隻有盡力安慰她。我沒有告訴我的父親這件事,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會反對的。真的說起來,老爸老媽也屬於那種很本分的中國人,他們有時候更相信退一步海闊天空--當然,這並沒有什麽不好,隻是有的事情退一步無所謂,有的事情卻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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