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莎。”白發蒼蒼的老人提起竹濾甩了三下讓麵條多餘的水分被甩掉


    他將攪拌麵條的長筷子插迴到原位,讓麵條以一個相對完整但並不粘在一起的團塊滑落到碗的正中央。老人再將各種配料嚴謹的碼放在上麵,最後用廚房紙巾擦拭掉碗邊緣灑落的麵湯。


    “一碗雞湯拉麵和豚骨拉麵,請慢用。”兩碗拉麵直接被擺放在兩個坐下來的人身前


    “川源大爺,幫我拿個叉子。我同伴並不怎麽會用筷子。”林無惑將自己的那碗拉麵放得更近一點


    “好的,小姑娘叉子在著。”川源老板從一旁放置在小推車一側的櫥櫃中拿出一把不鏽鋼叉子


    “謝謝。”紅龍赫曼接過,將碼放在拉麵上麵的叉燒插起一塊


    一種詭異的氛圍,看起來像是正常的拉麵店老板與食客,但實際上紅龍赫曼感覺林無惑和拉麵店老板像兩個正在對峙的雄獅。


    “嗞溜~”林無惑就這麽拿著筷子吸麵條,仿佛沒事人一樣。


    紅龍赫曼看到這種場麵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但反正到了飯點也隨意了。拿起叉子插在拉麵團上,然後轉了轉讓麵條纏繞在叉子上送入口中。


    麵條很筋道,如果是單純麵條的話可能並不怎麽好吃,因為麵條裏麵是沒有調味的。但是精髓在於麵湯特別好,豚骨拉麵獨特的濃湯賦予麵條極佳的味道。


    紅龍赫曼第一次吃這種食物,美食總能夠讓人放鬆下來。她知道在歐羅巴身邊的人不會把自己帶到危險的地方不知會她一聲,雖然看起來局勢微妙但就算是雙方拔刀動手也得先吃飽再說。


    “嗞溜~嗞溜~”紅龍赫曼在嗦麵


    林無惑看到紅龍赫曼這樣子也懶得嚇川源了,索性表明了來意。


    “我是來問這個的來曆。”林無惑拿出了一小袋被透明塑封袋包裝的甲基苯丙胺,也就是冰毒


    川源老板鄙夷的看著他,雖然知道不是這個意思但他也忍不住吐槽林無惑。


    “咋的?你懷疑我麵條好吃是放毒品阿?!”川源老板沒好氣道,讓他把這個東西收起來別撒到他的麵攤上


    林無惑兩手一攤,把甲基苯丙胺放好。


    “既然你知道這個是毒品那就好說了,落櫻國內誰在生產這種東西?!”林無惑直接進入正題


    川源老板沒有開口,從案台下拿出兩個杯子和瓶酒。


    “兩個杯子夠了嗎?”川源老板問道


    “嗯,總有一個人要保持清醒。”


    “你還是和當年一樣,迴到這片土地後就直接算計不停。”川源老板拔開酒瓶塞子將落櫻產蠁21年威士忌倒入到兩個人的杯子裏麵“你身邊停留的那個藍發小姑娘呢?”


    “如果你指的是海心,那麽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大領地的大公爵了。”林無惑迴答道


    川源老板聽到他的迴答後笑了笑,即使樣貌和身高等外在的東西變了但歐羅巴閃光依舊是那個歐羅巴閃光。


    “她主動提出來向你要的?”川源老板繼續問


    “不,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了。”林無惑否認這個說法


    “她有沒有拒絕?”


    “沒。”


    林無惑和川源老板拿起酒杯碰杯,將杯中接近半數的調和威士忌一飲而盡。


    川源老板繼續拿起珍藏的蠁21年給自己和對麵坐著的人續上杯,每次都恰到好處兩個人的杯子酒液齊平。


    “身邊人的情感你老是不在意,是下意識的逃避嗎?”川源老板看著這個和以前一樣的林無惑


    “總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影響到大局。”林無惑再次將酒一飲而盡


    “你這次迴來的打算什麽?”川源老板也不深入這個話題了


    “有些事情沒做完,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準備。”林無惑點了點頭將吃完還剩麵湯的拉麵碗推到一邊


    這迴輪到川源老板沉默了,他在細細的抿完最後一口酒後將杯子放下。


    “被稱為歐羅巴閃光的你,每一次行動背後都是血雨腥風,這次你打算殺掉多少人?”川源可是見識過當年的歐羅巴局勢


    “我盡量,我也不希望死人但這種情況不是我能控製住的。”林無惑聳聳肩,畢竟當年全盛時期的他都不能夠完全掌控各種細節


    “你很清楚當年你的部下有一部分人並不會聽你號令。”


    “對。”林無惑很坦然的承認“我當初朝他們許諾秩序,這個秩序框架內包括我。他們向秩序效忠而不是效忠於我,這個我懂。”


    “曾經的情況,你是帝國的嫡長子繼承人、革命軍的領袖、知識分子的導師等等等。”川源老板迴想起當初的歐羅巴局勢


    “足夠低的起點,身份上的便利等都讓你能夠快速的聚攏人心。但現在的歐羅巴局麵可不是那些小恩小惠能夠拉起一大群人馬的歐羅巴了,你已經做不到二次革命了。”


    林無惑聽到後笑出聲,川源以為他這次迴來是要用鐵與血重迴歐羅巴巔峰。


    “你就這麽認為我還要用一場長刀之夜來對歐羅巴進行一場大清洗嗎?”林無惑笑道


    “你覺得就算你不這麽想,別人會不這麽想嗎?”川源老板接著倒酒,搖了搖已經沒有的蠁21年調和威士忌酒瓶,拿出了一瓶沒有開封過的山崎50年單一麥芽。


    “現在歐羅巴的局勢和以往已經不同了,你的時代高速發展的經濟在暖水港魔力大爆發後陷入了停滯。”川源老板撓了撓頭“話說那件事情也和你有關係對吧?”


    林無惑無奈的點點頭。


    “當社會經濟陷入停滯或者倒退的時候,人會變得保守想要迴到曾經的輝煌。歐羅巴上一個輝煌的時代可是你的歐羅巴閃光時代,人們想要一個能夠帶領他們走出困局的帝王,而不是一個首相。”


    “當然還有一些人依舊選擇將歐羅巴往前推,但這個社會環境不可能有改革的空間。你的離開並沒有讓歐羅巴走向一個普遍民主的局勢,恰恰相反很多人可都是在懷念你事實上是一個帝王的時代。”


    一個能夠寄托所有人願望的實體,民眾希望一個能夠承載他們願望的活聖人,給予這個活聖人滔天的權勢來讓他帶領民眾走向光明。


    如果不能夠改變自己的困境,就給能夠改變自己困境的人一切支持。但說到底,這還是在期待一個救世主,一個能夠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但人是不能成為事事都是正確的活聖人的,人總會犯錯也必然會犯錯,那些隻不過是為了安慰自己的美好幻想而已。


    “歐羅巴已經不需要一個帝王了。”林無惑對這點很確信“已經有這麽多犧牲,不會再走迴頭路了。”


    “你迴來的時間節點太過於微妙了,四大領地近期有一個高級別會議,加上魯昂和其他區域的異動會讓人以為你迴來是為了複辟的。”川源老板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了,這是身為落櫻上三家的川源家對於我的建議嗎?!”林無惑也朝川源老板打趣道


    “嗬嗬,早就沒有落櫻上三家的說法了。”川源老板也難得有老熟人來敘舊“你讓海心用大白艦隊抵達落櫻的時候,實際上落櫻被上三家統治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現在落櫻是誰在實際控製?”林無惑直接問出了他今晚來找川源老板的原因


    “薩摩藩還是長洲藩?或者某個後起的大名?還是別的什麽勢力?”林無惑以前並沒有在落櫻這個島國停留太多的注視


    “都不是,你這個說法太有年代感了,像是一個懷舊的老頭子。”川源老板笑出聲


    “你還以為是以前那個混戰局麵嗎?那些起勢的地方軍閥能夠通過上洛來宣誓效忠天皇然後換取一個大將軍頭銜,同時在上洛過程中敲打其他軍閥來換取土地嗎?”川源迴憶起當初的那個局麵感到可笑


    在見識到歐羅巴當時的大規模內戰後,落櫻那些戰鬥和村長帶領村民械鬥沒有多大差別。當時歐羅巴可是集團軍級別對衝,一次性投入十萬為單位的人口開啟戰事。


    “那會是誰?!誰能夠將那些人全部壓製來掌管落櫻?”林無惑有些疑問,畢竟落櫻是一個相當封閉的島國。


    四麵環海,大洋隔斷了他們與外界的聯係讓落櫻雖小卻能夠長時間保持一個相對和緩的生存狀態,直到這個地方被他視作為大洋中轉節點後才被世人所知曉。


    內部這些派係牽扯,外部在當初帝國太子林無惑接觸落櫻後。這個國家事實上就已經是他的勢力範圍,海心大公領不會對域外勢力插手落櫻坐視不管。


    就算是在他歐羅巴閃光離開後,海心大公爵也一直在執行當初對於落櫻的態度。畢竟是一個大洋與大洋之間的支點,歐羅巴本土、海心大公領、落櫻組成的三個控製大洋的支點。


    “你當年給落櫻帶來了鐵與血,征服了整個落櫻的所有派係。不知道你是有意或者無意,你放過了一些人而這一些人擁有對於落櫻的宣稱權。”川源老板接著倒酒


    “他們?”林無惑有點想不起來具體的細節了,畢竟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大事


    “你絕對想不到現在掌控落櫻的人是誰,是原來的天皇血脈之一。”川源老板斬釘截鐵


    “那幾個小孩又被人拿來當傀儡了?”林無惑想到了熟悉的劇本


    “嗬嗬,以前的上三家都被你殺得隻剩下我和其餘幾個旁支了,還有誰能把他們作為傀儡?”川源老板拉起袖子,手腕沿著上臂有一條長長的刀疤,這是林無惑給他的印記。


    這條刀疤將上麵的海浪飛魚紋身切割開來,就像是將刺青魚一刀兩段。


    “算了,不想再和你打第二次,你太難纏了。”林無惑可對川源老板印象深刻“再說了,這些事情和你這個禦前帶刀侍衛有什麽關係?就算你是川源家我也不一定要斬草除根吧?”


    “隻不過是緬懷一下當年,要是迴到當年我一定要換野太刀劈死你這個小兔崽子!”川源老板惡狠狠說道,但事到如今也隻能在這裏狠狠嘴臭林無惑了,除此之外做不到什麽。


    川源一輝當時落櫻的頂端武士之一,能夠帶刀入宮的天皇近侍。在歐羅巴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存在,更不會知曉這個人在高盧領偏遠地方擺個拉麵攤子。


    “得了吧你,你換協差和我打勝算還大一點。”林無惑撇撇嘴


    “好了,讓我賣個關子吧。人選在當年你留下來的人之一,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川源一輝沒有直接了當的說出人名


    “是過去的誓約讓你無法說出口,還是僅存的那一點點武士職業的尊嚴?”林無惑問的更詳細一點


    “都有,都有。”川源一輝都承認


    兩個人碰杯將山崎50年一飲而盡,當年誰能想到兩個人還能夠和和氣氣的坐在這裏聊天懷舊而不是見麵就是一刀劈過來。


    “這頓算我請了。”川源一輝表示這頓飯自己請了,老家夥們太過於難見麵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麽時候還能不能再見到了


    “不不不,我不能壞規矩。”林無惑將兩枚貨幣放在案台上


    不是歐元也不是通用的機械帝國馬克,更不是落櫻本國的貨幣。


    而是高卓議會發行的金幣。


    “看來這些年你也沒有閑著。”川源一輝看到這兩個金幣就知道林無惑這些年沒有聽到的那麽養老生活


    “彼此彼此。”林無惑一隻手牽著紅龍赫曼的小手帶路,另一隻手舉起朝他告別


    川源一輝將剩下的一點山崎50年倒入到自己的八方酒杯中,心裏滿是感歎的迴想著落櫻的局勢。出於當初的禦前條約他對於某些事情並不能說出口,但林無惑已經鎖定了人選範圍。


    剩下的事情就已經不是自己這個已經成為浪人的老頭子能夠決定的了。


    “你大概不能理解自己無意拋灑的希望是多麽讓人憧憬吧,歐羅巴閃光。”


    “皇室血脈可不是歐羅巴立國到現在不足三代那樣的家庭和睦,也許歐羅巴的平民對那一場長刀之夜的血腥感到震驚。但如果發生在落櫻國內卻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往事,皇室爭奪從來如此。這份血脈既是權力的來源,也是詛咒的來源。”


    “有的人生下來便是高貴,有的人生下來就是被拋棄,淪為政治交換的籌碼可有可無的棄子。”


    無論多少次輪迴,皇權永恆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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