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這才給我介紹:“洲上共有護衛六十人,分為三隊輪值,每班六個時辰;入口八個哨,四周瞭望八個哨,外加四個流動哨。現在家中空虛,為防賊人偷襲,夜間必須加強防衛,二爺的話你也聽到了,這段時間由你親自負責戊時到晨時的防務。”


    “是!”我畢恭畢敬地向他施禮領命,現在我還不能得罪他,盡量讓他高興。


    李忠微微點點頭,然後一招手,肖進和另外兩個人馬上出列跑到近前,李忠對我道:“他們是三班的頭目,以後有事你可以直接安排他們去做。”然後他又對肖進道:“肖進,一會兒你帶護衛使熟悉一下這裏的情況,把該讓他知道的都告訴他。”


    我懶得跟這些護衛廢話,等李忠不見了身影我便將眾護衛遣散,隻留下肖進帶我巡視。一邊走,肖進一邊給我介紹洲上的情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洲上的分布介紹得詳之又詳。當走到內宅附近的時候,我不禁多看了兩眼,李虹冰此刻應該就在這裏,內宅我不能擅入,看來想見到她還得費番周折。


    在內宅的後邊,一牆之隔還有一個大院落,院牆嶄新,屋脊鮮艷,一看便知是剛剛建成不久,整個桔子洲頭隻有這裏屋脊密集,擁擁擠擠地住了許多人。因為普通的下人是沒有圍牆間隔的,所以這個院子馬上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側耳聽了聽,裏邊竟然沒有一點聲音,不禁向肖進問道:“這裏邊住的是什麽人?”


    “女人!”肖進神秘地一笑,又道:“護衛長,您千萬記住了,這裏是洲上的禁地,任何人都不許進入,否則格殺勿論!當然裏邊的人也不可以出來,出來也是死路一條。”


    我沒有再追問下去,因為我已經知道了這裏住的都是那些被李世龍偷來的少女,她們在這裏為李世龍修練七色劍。有一個迷我始終不解,那就是李世龍明明知道盜劍先盜心,可是他仍然不惜一切代價偷來這些少女為他練劍,難道他有什麽盜心的招法不成?想到這兒,我的心不禁又邪邪地一動——反正這些少女肯定是要被人糟蹋,我何不給他來個捷足先登呢?就算盜不來她們的劍,也能壞了李世龍的好事!不過這個念頭馬上又打消了,因為我一個人根本無法完成如此宏偉的工程。


    因為四麵臨水,洲上的方位十分好辨,又因為布局十分講究,所以待肖進領我走過一圈,我便將洲上的情況瞭然於胸,最後我們迴到了護衛居處。護衛的居所是臨靠東岸的兩排八間大屋,其中六間是護衛房舍,一間是飯堂,後排最邊上的一間便是我的住處。


    李忠已經差人送來了兩套護衛長的‘官服’,雖然也是桔紅色,卻與眾人大有不同,待我穿戴整齊,肖進才又給我介紹如何從裝束上識別門人的等級,原來橙劍門裏等級嚴格,十分講究高低尊卑,‘官’差一級,衣食住行便皆有不同。在橙劍門裏,除了李氏祖父子之外,其他人都是下人,媽的,我居然和李忠差了兩個等級!我進一步打探才知道,原來我的前任就是那個倒黴鬼——李虹冰的表哥!


    打發走肖進,我躺在床上細細地迴想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心中總是有些不安,因為這一切來得實在太容易了!比我預想的還是簡單得多,我不僅混進了橙劍門,而且一下子就進入了桔子洲頭,與李虹冰已經近在咫尺!更讓我不可思議的是,李世龍居然對我如此信任,竟然將桔子洲頭整夜地交給我,這實在讓我有些找不到北,因為我可以名正言順地以任何方式出入除了內宅和禁地之外的任何地方,換句話說,夜裏那就是我的天下了!


    容易的事情一般都是陷阱,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李世龍是個老狐狸,難道說他已經看出了什麽破綻,故意引我上鉤?可是他又想得到什麽呢?劍譜?盜劍秘術?那他大可以將我抓起來嚴刑拷打,大可不必費此周折!


    大概是我太緊張了,管他是不是陷阱,隻要他給我機會盜劍,我就絕不放過!第十六章又見林玉蓉


    等級分明的地方馬屁精也多,我才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前來拜會的手下就接踵而來,問寒問暖之後還要小小地意思一下,我則一點兒都不客氣,全部收下。他們的精神也感染了我,所以我匆忙地吃過晚飯就去找大總管李忠接班——別讓他太累了!


    李忠也沒跟我客氣,難得地給我了一個笑臉之後,就把令牌交給了我,我把令牌掛在腰上,大搖大擺地在洲上開始巡視。初來乍到,大部分人都不認識我,不過見了我的裝束也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臉大的上前與我搭訕,臉小的竊竊私語,不過不大的功夫,洲上的人便都認識了我。


    我這個身份真是太好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到哪兒都是執行公務,兩刻鍾的時間,我便將桔子洲頭轉了一圈,最後又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內宅門前,這個地方我是不能進去的,所以它也就格外地吸引我。


    小小地吃了一驚,因為門邊跪著一個年輕的女人,雖然她低著頭,我看不到她的麵目,但我還是感到非常地熟悉,也許那是因為另外一種感覺,我仔細地看了看,越看越象,但就是不敢肯定。心中好奇猛起,偷偷地看看左右,沒有什麽人注意我,便低身撿起一個黃豆粒大小的石子,雖然有十丈之遙,但我還是將它重重地彈到了她的身上,她果然一驚,急忙抬起頭。


    果然是她!林玉蓉!她的臉上掛著濃濃的委屈和哀怨,剩下的便是一絲絕望,四目相對,她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忙又將頭低下,我現在‘麵目全非’,她當然不會認出我。看著她,我心裏忽然有一絲快感,背叛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李月死了,她的依靠又沒有了,等待她的會是什麽呢?天知道!


    我站在遠處愜意地欣賞著她的落迫樣,直到心滿意足,才邁著方步轉身走開。心中所有的恨意都已經在剛才被我消費掉,此刻心中竟然有一絲酸楚,她以前的種種好處不禁又浮現我的腦海,我不禁又迴頭看了她一眼,不想她也正呆呆地看著我,四目相對,她又急忙將頭低下了。


    我忽然又心生可憐,但我馬上就告戒自己打住,為什麽要可憐她?她值得我可憐嗎?!紫薇阿雨她們比她強百倍,可她們卻對我是忠心不渝。我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更不是她唯一的男人,所以她對我也沒有那份忠心;既然她也不是女兒身跟的我,所以我也不必那麽在乎她,她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我這麽想著,便頭也不迴地越走越快,可心裏卻總是有那麽一分掛念,但我心裏清楚,這分掛念並不都是善意的。憐也好恨也好,痛也好快也好,我的心卻因為她而亂起來,不管走到哪兒,眼前總是她跪在地上的情景,所以我總是情不自禁地‘路過’內宅的大門前,路過,再一次路過,反反覆覆地路過!


    她始終跪在大門前,天黑了,裏邊的人將大門關閉,卻沒一個人理她,而我卻不禁更加掛念起來,便一次又一次地路過那裏。已經到了亥時,其他人都已進入了夢鄉,可她依然孤零零地跪在那裏,看來她將要跪到天亮了。雖然長沙的初冬不是很冷,但夜風卻依然刺骨,單薄的她蜷縮著身子不住地顫抖著,偏偏我耳力甚好,老遠地就能聽到她牙齒高頻地撞擊,深一吸淺一唿的。


    媽的,活該!我輕輕地罵了一聲。


    但我的心裏卻開始可憐起她,漫漫寒夜,她能挺到天亮嗎?就算挺到天亮,她又能夠解脫嗎?這樣的日子看起來並不是終結,而是剛剛開始。


    其實當初也不能全怪她,相比較而言,她是我的所有女人中最弱勢的個體,她基本上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所以她才會珍惜每一次機會。憑心而論,當初我也沒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從來沒有認認真真地愛過她,其實當初我就是為了尋找一件洩慾的工具,才把她從賭王的手裏買下來。


    所以我不應該苛求她對我有多少真情,而且她也是在得到了我的‘死訊’以後才委身李月的,如果不是有那場誤會,我想她大概也不會背叛我。沒辦法,我這人就是對女人心太軟,看著她現在在寒風裏顫抖,我真的於心不忍。


    我迴到房間取來了自己的長衣,將它丟在她麵前,她抬頭澀澀地看著我,滿臉地淚水。“披上吧,明天卯時我來取。”我說完,轉身就走。


    “謝謝你。”身後傳來她顫顫微微地一聲。


    我的心更加不能平靜,我為什麽要可憐她?我在心裏反覆地問著自己,但我無法迴答自己,隻知道她現在真的很可憐,如果我現在不幫她一把,她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忽然心中一悸,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為什麽?!


    為什麽我能如此輕易地進入桔子洲?為什麽李世龍會讓我巡夜?為什麽林玉蓉偏偏在這個時候會跪在內宅的門前?難道我已經引起了李世龍的懷疑?他這是有意地在試探我?不好,我剛才所做的一切不是已經將自己出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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