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師尊不會喜歡將你我二人的事情張揚的人盡皆知。但必要的形式還是要有的。”一襲紅衣的青年從帳幔後走出,手中花籃裏盡是本該謝了的合歡花。他將蘊著淡淡香氣的花籃放在一邊,一步一步走到辰前麵前。


    “隻是形式而已,弟子想與師尊定下一輩子,卻隻能想到這麽個拙劣的但像是訂立了誓言的方式。”


    “不拙劣。”那人一手攬著他一手捏著他手心,辰前不知該怎麽動作,話都說不利落了。


    “那師尊是同意了?”


    “嗯。”沒到底不同意不是嗎。


    他是真的喜歡阿杳,並不隻是曾經以為的,為了得到依靠而靠近。


    他早該明白的。


    一切都順理成章,真正的被翻紅浪。


    疼不疼都是辰前自願的、心悅的。


    餘生相伴看合歡花開,甚好。


    第68章 穆杳番外


    穆杳番外,一萬兩千字。


    一、那年心念


    穆杳自認不是良善之輩。


    他還小時,就習慣了獨身一人。


    牡丹園裏住著他和母親時,至少還有僕從和教習先生在。穆夫人不愛言辭,但還有其別人陪穆杳說話。而父親隻要有空就會來這裏看他們二人,一家人其樂融融。穆杳聰慧的很,沒費多少力氣就熟讀四書五經、兵法奇談。小小年紀資質不俗。


    穆夫人確實不負責任,她不滿意穆家對穆杳的態度,卻最後選擇了拋棄這裏的一切,包括親子。


    穆杳心知就算哀求也挽迴不了她的心,不如冷冷注視著,似乎事不關己,還能節省些力氣。況且母親的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心知這點。


    穆父深愛王家幼女,卻也為了不睹物思人疏遠了他的長子以及長子所在的牡丹園。


    所以最後,牡丹園曾經有多繁華熱鬧、溫馨祥和,就有多破敗不堪、淒涼蕭索。失語是必然,牡丹園裏除了他再沒有別人。


    如此這般過了兩年,八歲時就熟知天地間種種事物的他對大多數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了。


    隆康六年。


    那年秋風瑟瑟時,滿園紅色楓葉正燦爛。廊下盤臥的雪白山狸吸引了穆杳的注意。


    這山狸不是獸類,是妖。


    一種十分稀少的妖。他自己也是妖,不是嗎?


    男孩小小年紀氣質已然十分涼薄,他勾起了個興味的笑,百無聊賴的救下了這山狸。不說通曉,簡單的醫理他還是明白的,看得出這雪白毛皮的山狸被人化了內力,將養幾日就能醒來。


    也許最開始他確實隻是抱著玩鬧的心思,但真的當著手照顧這體態優雅的狸兒時,就不自覺溫柔了動作、在意了細節。


    他似乎有些喜歡這狸兒了。男孩視線徘徊在山狸微闔的眼和耳尖的絨毛間,它真好看,穆杳心下感嘆。


    也很冷淡,天生就是副涼薄相。


    十日後山狸醒來,穆杳斂去諸般情緒,行為舉止無不淡漠。他知道這山狸有靈智,他不想招惹出更多的麻煩。順手救一下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


    山狸果然如他所想的氣質冰冷,它走動的姿態並不高傲,但無端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但獨獨對自己不是這樣的,妖兒知道恩情,對待他是不明顯的親昵。


    看得出它狀態已經到了巔峰,卻遲疑著沒有離開這破敗的院落。不可否認,穆杳曾自負的以為這始終不曾在他麵前化形的妖兒是為了他,當然這念頭隻閃過了一瞬,不久他就發現,山狸是在擔心園子外是否安全。


    外麵究竟安全嗎?穆杳修為底下感受不出。他也不曾驅趕這妖兒,善待著也疏遠著。


    又是月中,這個月的東西該發下來了,他不得已離開了這處院子,去園門處拿東西。


    妖兒還真是善良,竟擔心他出了事,化了形來找。


    這個哥哥實在太善良了,所以冷淡都是假的嗎?他一襲白衣可真好看,蹁躚公子、俊朗淡雅。


    告訴他自己失語時,那人的震驚和憐惜著實取悅了他,小小的涼薄的靈魂藏在溫潤的皮下吃吃的笑。


    之後那為期不久的相處中,哥哥幾乎接手了日常生活中的所有事物,他估計是歉疚的吧,曾為了掩蓋本身是妖的事實,眼睜睜看著小孩做這些遠超這個年紀能力範圍的事。


    漸漸的穆杳以為他不會走了。


    但哥哥似乎還是要離開。


    自己想讓他留下嗎?答案是肯定的。偽善的皮囊委屈的掉著淚,他則躲在皮囊下冷冷看著,若你最終還是走了,我大約會在未來的某天抓你迴來吧。


    幸好,哥哥留下了。


    五年幻夢


    哥哥大概真的是涼薄的,可他待人極好,至少待自己極好。


    五年像是場幻夢,一閃而過,快的隻留下時間讓人迴味。


    原來阿前是學醫的,他耐著性子用兩年時間叫他願意再次開口說話。皮囊和內裏的小孩似乎合一了,至少這五年裏,穆杳都不願意涼薄。


    哥哥偏愛白色、醫術超群、不愛多問。他隻說過一次自己不能出牡丹園,哥哥就再未就此詢問過。五年裏哥哥定時去金陵城中出診,給二人添補生活必須品。每逢出診前,阿前總會給他布置下任務,言說等他迴來就會考校自己。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後來順理成章的,他開始喊哥哥為師尊。


    那五年的日子可真是快活似神仙,不,神仙怕也沒有這麽快活。


    哥哥也不是始終待在牡丹園,隆康八年師尊去了東海,再迴來時脖頸處有傷。是牙印。


    隆康九年師尊去了西山,不過如上次一樣,隻去了去了兩個月時間。迴來時依舊脖頸有傷。


    事後他藏在園邊杉樹上向外看去,曾經藏著柳家長老的位置露出了一角紅色衣袍。這就是當年將哥哥逼入牡丹園的人吧,他該感謝他,還是該憤怒於他傷了師尊?


    他不是這人的對手呢,母親走時留下了一本《赤翎》,並交代若不想修行柳家功法就修煉這本。柳家厭惡龍的血脈,功法是凡物。而王家不一樣。他原本不打算修《赤翎》的,現在看來,必須如此了。


    這還不夠,他需要更強大。


    才能擁有那人。


    少年的眼神逐漸堅毅。他早熟的很,去年辰前去東海時,他差不多已徹底明白自己對師尊不可言說的心思。不過看現在的情況,時間不允許他慢慢成長了。他需要為自己的目的的實現加更多砝碼。


    這五年裏,少年的煩惱就隻有該如何變強。他與師尊在牡丹園中生活,一個教一個學,和樂異常。


    少年溫和儒雅的皮下是狡黠貪婪的心,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他按捺著,不曾亮出獠牙。


    七載迷離跌宕


    隆康十一年,如穆杳所料,母親派人過來接他去洛陽,給親弟做左膀右臂。


    按照家姐所說的中州家族最近的動態,足以看出王家內部分歧的嚴重,母親怕是壓不住異己了。她又素來不樂於處理這諸般事物,或早或晚,她會丟下爛攤子離去。


    果然,如穆杳所願。


    然而師尊顯然對這結果不甚滿意,穆杳溫雅笑著,並不欲點破其中關竅。若不借這機會離開柳家,著手大力發展自己的勢力,他沒有把握將師尊攬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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