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還深,午夜剛過。月將圓,如果沒有記錯,今天就是十五。借著夜色,能看見外麵雙方勢力激戰正酣。按理說這處院子由刃與白家的守衛共同守衛著,但不知是不是辰前的錯覺,今夜白家的人數量絕沒有以往多。


    “白家出了內訌,十川帶了部分人前往。中了柳行彰的調虎離山。”一旁的斂容立時看出辰前的疑惑,出聲解釋。


    辰前點頭,所以這次這所有的人都是為了他來的。


    “鴛兒在哪裏?”


    “屬下沒敢讓小姐化出人形,讓她用原型躲藏著。”辰前聞言有些滿意。“我們能逃出去嗎?”


    “白家正值混亂,我們分不出敵我。刃三和我在遲疑。”依舊是斂容。


    那就是隻能被動挨打了。


    “走吧。冒一下險。”最後一處穴位被衝破,辰前來不及體會內力暢快流動的感覺,果斷下了決定。


    “是。”斂容向卷容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閃身而出去通知刃三。


    “包圍這裏!別放走一個。”這聲音,有些耳熟。


    辰前抬頭,映入眼簾的通天的火光和衣著整齊氣勢磅礴的士兵!


    幹寧攝政王白莽的人。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又是來趁亂找自己的。


    辰前都要被氣笑了,這人對蕪兒和權力的渴望還真是頗值得人讚頌。


    “先生請跟我出去。”斂容拉著辰前臂膀,知會了一聲後飛身而起。辰前知道待在屋裏是等著被甕中捉鱉,自然不會反對。


    反麵燈火通明,舉著火把的士兵圍著院子,實力都平平,但勝在人多。


    “攝政王奉朝廷之名捉拿叛賊,誰敢不從!”中氣十足的聲音落下,士兵氣勢更是鋒銳。


    刃眾人都自覺圍到了辰前身邊,卷容看著斂容和辰前,等著二人下決策。


    辰前抿著唇,“沖開一條路?”他在詢問斂容。


    “聽先生的。”


    穆杳在路上,但此時他們這邊僅有三十個人,誰都說不清還會發生什麽,不能盲目等待。


    白莽怎麽會任由他們離去,第一批到來的人仍在與眾人纏鬥不止,實力不行的士兵圍成人牆卻沒有下場爭鬥,白莽及其身邊幾人卻飛掠而來,堵住辰前四方出路。


    意思很明確,其別人想逃可以,辰前不行。


    辰前眸色暗沉,兩手浣花綾唿嘯而出直取來人脖頸,這種殺人方法最為快速,是辰前慣常用的。


    但這次辰前失手了,來人實力不弱,飛身後退速度極快。


    己方立時纏鬥起來,隻見斂容向卷容使了個顏色,姑娘躍向白莽身前,與之戰的不相上下。


    辰前浣花綾邊緣鋒利,傷人不在話下。斂容就帶在他的身邊,也不見她有什麽動作,不斷有人中招倒下。刃眾人在二人身邊圍繞呈陣,保護辰前的同時也攻擊對方。


    一群人艱難的朝院落邊緣移動,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按理說這樣的模式下辰前暫時不會有危險,但他們都疏忽了實力極強的變數。


    白莽奈卷容不得,沉穩冷靜的麵容有破碎的跡象。“你,你幹什麽?!”平日裏細軟溫柔的聲音變得尖利,蕪兒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堪比屠宰場的院落,目恣欲裂。


    “舅!舅!你沒事吧。”辰前抬頭看,就見刃三攜著趙蕪兒到來,不知這男人是什麽時候離開院落的。


    他皺眉,對這人的妄為隱隱不悅,但又無法責難。現在無疑是救走蕪兒最合適的時刻,難為刃三還記得。


    但這裏危險,怎麽能讓蕪兒到來?


    至於讓少年十來歲就看到生死這點,辰前倒是沒有很在意。


    刃三自知妄為不對,看向辰前表情訕訕,然後直視著白莽,壓迫襲去,“若要他的命,就放我們離開。”


    白莽原本隻堪堪與卷容打個平手,此時更是明顯亂了心神,自亂陣腳。辰前看在眼裏,依舊對他產生不了任何好感。


    “白莽你還愣什麽?!”一人大鵬展翅般從其別院落魚躍而來,“千萬要捉了辰前!”


    這彪形大漢模樣與柳行淵神似,但眉目更顯英氣,他直直朝辰前而來。風一樣造成聲響。


    辰前還沒明白情況,等那人將要越過刃眾人圍成的包圍圈才後知後覺迴過神來。這是白家的柳行彰。


    刃諸人試圖阻攔,來人隻一拳一掌,紛紛不敵受傷!


    強大的氣勢鎖定著辰前,他凝了內力在手中,身體卻動彈不得。絕對實力的壓製,不是他能無視的。


    他大睜著眼睛,一瞬間無措浮現在臉上。


    這大漢身後還有人來,是個穿著深色衣袍模樣和辰前相同的男子。他見到柳行彰直取辰前方向,速度不減反增,但自行化去了手中正凝聚著的招式,以減少給柳行彰的壓力。


    又在柳行彰明顯是打算魚死網破時瘋狂凝聚內力以求保全辰前!


    多麽諷刺,這就是兩個關聯不大但是被迫牽連在一起的人。談不上敵對,也根本沒有好感,但十川此時必須救下辰前。


    不然接下來死去的,就是他。


    像白家陶灼那樣,無助死去。


    這一刻辰前突然感受到了來自這大千世界的惡意。又哪裏有什麽主要什麽次要、正身和影子?白家這眾人,從隋陰走出的這些人,憑什麽要與中州眾人性命相連?


    周圍火光漫天,幾方勢力的廝殺還在繼續,偶爾,當刃裏一人死亡,十川這邊或者白家柳行彰那邊就有一人同時倒下。


    毫無預兆。


    這就是聯繫。


    奔襲而來的白家柳行彰手中凝聚著亮藍色的劍,直指向他。辰前身體被定住般不能動作。


    等待他的隻有死亡嗎?


    “柳行彰!你在做什麽!”氣急敗壞的聲音。


    “辰前若死了,那個老傢夥不會讓我好過的!你真是,你、你……”是這兩夥人到來時不知藏在了何處的白家曲棕。


    但辰前聽不到了。


    他顫慄著恐懼著,時間一點一滴走過去,興許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死亡。


    腦海一片空白,無論是陶灼、鴛兒,還是曲棕,他一個都想不起來。


    一張笑臉浮現。


    十歲的阿杳失語已久,且不常嬉笑。“辰前。”他十二歲時最先順利說出的,是辰前的名字。


    那笑辰前忘不掉。


    永遠忘不掉。


    亮藍色劍近在咫尺,他最後一次嚐試移動腳步躲閃,依舊動不了。


    他闔上眼,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


    噗呲,是鋒利劍支入肉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內力灸烤皮肉的聲音。辰前猛然睜開眼。


    在前一刻成功掙脫壓力的斂容擋在他麵前,手中長劍直直上挑,劃傷了柳行彰的皮肉。劍光火石的時間裏,若說誰有可能救下辰前,果然隻有斂容了。


    斂容實力隻比十川、穆杳低一層。


    “姐姐!”被白莽纏著無法動作的卷容驚唿出聲。


    辰前不能動,隻能看著斂容倒下,姑娘大睜著眼睛,朝辰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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