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敲門的聲音響起,“進。”說到斂容,斂容剛好來了。還拿著穆杳囑咐的殷雪膏。


    芙盈山莊的大名辰前素有耳聞,距洛陽不止四百裏距離,斂容這一趟奔波的可不算近。很有心了。


    辰前依舊虛軟著,聲音也不大。“拿來吧,師尊會好好塗的。”這後一句是對穆杳說的。


    他都艱難伸出手了,然而斂容遞過來的殷雪膏被穆杳一把搶了去。“師尊我來吧,您現在不方便。”


    沒有什麽不方便的。辰前還來不及反駁,穆杳又探身欺近,一手按在他肩膀處,就讓師尊掙動不得。按他的是右手,辰前就算有力氣掙紮也不忍心。


    帶著暖意的手指按在他脖頸處,膏藥的涼意沁人心脾也突如其來。


    然後師尊又不敢動了。穆杳動作細緻、輕柔,可能是無力感放大了周身觸感,手指摩挲的感覺清晰無比,讓辰前有些顫慄。


    弟子手指最後又留戀了會兒,在辰前都微微顰眉時,才撤迴手。“師尊記得每兩個時辰抹一次,傷口暴露的時間太長,怪弟子昨晚才發現,現在再不補救怕會留疤。”


    弟子看向辰前的眼神認真專註:“師尊不想留疤的,對不對。”


    辰前無言。他不想用鳳菡的鳳髓膏不是一天兩天了,每次都是傷口才癒合就停藥。但若真的留疤他也是不願意的,鳳菡在他身上留下痕跡這點,他不太能接受。


    倒是沒想到阿杳這麽輕易就看出了這細節。


    辰前可不會知道,他的弟子突然崩裂的傷口,就是被昨晚這發現給氣的。


    “嗯。不想。”


    “真乖。”


    又被說乖的辰前還是不適應。


    斂容早就自覺站在了房間邊緣,努力縮小著存在感。


    “還是算了,還是弟子給師尊上藥吧。”穆杳轉瞬就改變了主意。快的辰前跟他爭辯不過來。怎麽以前沒有發現這乖巧的弟子如此能說會道,但是辰前除了想笑外並沒有別的想法。


    反正左右都聽他的也無妨。


    穆杳逗留了小一個時辰,才晃晃悠悠帶著不舍離去。


    辰前睜著眼睛無事可做,他的精神如上次中毒一樣虛晃,並不能支持他長久清醒。還是繼續睡吧。


    他埋在薄錦被中迷離著眼睛,水靈靈的貓眼一眨一眨慢慢閉上。


    紗帳遮擋著嫵媚風景。穆廊幽深處那兩分風格的幽靜院落裏,極其好看的男人在靠西邊那半的主臥裏安靜沉睡。


    院落裏花紅柳綠,各色植物應有盡有。有人影隱藏在暗處,數量不少,蹤跡不顯,若不是高手在此絕對發現不了他們的存在。


    穆杳出了穆廊步伐就快了不少,他直奔穆廊前的藕池而去。


    藕池上有亭子,穆杳走到那裏,有一人從後方風一樣追來。


    是個麵相儒雅的藍衣男子,衣擺銀線繡著盛放的牡丹。他飛掠的姿態閑適優雅,落地後走動速度明顯降了不少。


    穆杳意識到這人的存在,體貼的停下腳步。


    “主上。”男子施禮,恭敬而不卑不吭。


    “嗯。”穆杳直視著這人,沒有一點輕視和忽視。


    “稟主上,王景垣洛陽城裏的商鋪已被咱們收購了三成,長老院裏暗中聯繫過咱們的其中四個長老已同意下次會談時重新站位,王景垣‘安垣’十四到二十的七個人加入了刃。暫時就這些了。”


    男人語調不疾不徐,顯然是個老成持重的。雖然單從容貌很難看出這些。


    “做的不錯。”這是穆杳在王家裏十分得力的部下之首,是他真正的左膀右臂。蘇幕迎。


    至於他匯報的這些,都不過是穆杳對王景垣昨夜行為的小小懲戒。


    “不敢,這是屬下應該做的。另容屬下多言。十川不可小覷,之前主上設下的綾不知何故似乎失去了效力,這次先生再次中毒,他怕是會再來,不如在此下綾以備不時之需。”


    這事穆杳也考慮過,“費心了。去吧,繼續處理餘下的事。”


    “是。”儒雅男子恭敬退後幾步,才轉身輕點地麵離開。


    穆杳亦迴身,微抬頭看著這亭子。它樣式精緻平常,坐落在藕池上,隻兩邊處有石橋和岸邊相連。似乎和其別亭子別無二致,但別有玄機。他繞向亭子側麵,矮身隨意摸索,隻聽噔的一聲,玄機打開、石板移動。


    黑黝黝的通道憑空在穆杳身邊出現,他一步步走下去,身形漸漸隱沒在石橋平麵之下。


    通道幽暗,深處有月明珠光芒悠悠照亮,穆杳從暗處拿了火仗拿內力點燃,慢慢走下階梯約莫深入地麵有十數仗,豁然開朗處有一扇石門。


    穆杳打了個響指,石門打開。裏麵燈火通明。


    三仗長三丈寬的方形石室,幹淨潮濕。木桌擺放在門邊,火爐則放在角落。


    侍從模樣的人蜷縮在另一個角落裏,手腕被釘在牆上的細鐵鏈拴著。體型看起來很瘦弱,不過看得出刃的人並沒有虐待他。


    青年踱步走過去,左手一下鉗住了他的下巴。男人麵容蒼白,看也不看他。


    直到穆杳拿右手兩指在他頜骨與脖頸間來迴撫摸,這人才真的慌了神。然而下一刻青年手指利落的掀開了那層皮!


    這原本模樣隻能算是普通的男人立刻顯露了原型。他看麵容年紀並不大,不過是少年模樣。這也解釋了從體格看他為什麽會如此單薄。


    他眉眼精緻和穆杳略有些相似,和王景垣,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這又是一個白家之人。


    穆杳的驚詫隻在眼中停留了一瞬,之後就又恢複了若無其事。“叫什麽?”他神情冷淡而涼薄,怕是做出再狠辣的事情來人們也不會覺得突兀。


    這是穆杳慣常有的姿態,和辰前麵前這人的乖巧完全不同。這對比也是兩張見到穆長老在師尊麵前情態時目瞪口呆的原因。


    少年侍從沉默以對,但鉗製他的手指力道不斷加重,最後迫得他張開了嘴。“疼,疼。”


    穆杳鬆手,“叫什麽?”他語氣不變。“王景垣。”少年不情不願。


    青年皺眉,卻還是信了這說辭。


    果然,白家和他探查到的一樣,目標宏大。


    第34章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半個時辰後,穆杳才從潮濕的湖底石室走出。今天的收穫委實出乎他的預料。


    相比之下,這白家任安絕對比王景垣眼光狠辣。穆杳對他印象不深,他來王家的時間並不長。但這人比王景垣這個做弟弟的更看得懂自己。知道他並不會因為所有的兄弟情義,對王景垣手下留情。


    而且,他似乎對王景垣有十分不一樣的情緒。


    這可是他的半身呢。


    穆杳想到這裏表情玩味。很有些意思了,隻這一點,就足夠他拿捏這人。白家意欲何為還有待考量,有這麽個身份如此有趣的人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美哉,美哉。


    那再關他幾天就放人吧。穆杳輕易下了結論。


    池上微風習習,石橋幾轉,遠處岸邊柳枝輕搖,天邊陽光正好,放晴後的天碧藍如洗,可惜灼熱感也同時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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