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僕從來報,領著送帖的柳家下屬。穆杳令人去找王景垣,他則扣著人,暫時不許柳家進入。


    王景垣還沒到,客不請自入。


    如洪鍾般的聲音蘊含著內力,來者實力不弱。“穆長老,別來無恙啊。”


    辰前將手中茶盞放在一邊,從四方椅上起身,就見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弟子也慢慢起身。朝自己投來了安撫的視線,向門口走去。


    穆杳身上的氣勢在緩步走動中節節攀升,毫無滯澀。辰前即使早有準備,也驚愕而難以置信。


    弟子似乎準備扛了來人施加的壓力,不是確有實力就是愚蠢。辰前莫名的相信他是有底氣,穆杳不是莽撞之人。他毫無理由的放下了心。


    來者不善,但他們也不是好惹的。


    “別來無恙。”穆杳聲線清冷冰寒,毫不畏懼,也完全不恭敬。


    原本慢慢降臨的無形壓力在穆杳一己之力下消散,辰前沒有貿然參與進這內力的比拚。他知道,穆杳若要立足,就絕對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這時的辰前還沒有清楚穆杳在白家的地位。


    一行人旁若無人從大門進入,身前有王家護衛不斷迴退,卻不敢阻攔。柳家勢力不容小覷,眾人都知道要給三分薄麵。


    打頭的還是個老頭,“老夫柳真越。”是之前發話的人,和之前的柳真弛是同輩人。


    “嗯,拜帖上有寫。”


    這毫不客氣的話出口,眾人都怔愣不已。按照正常情況不是應該說久仰的嗎?


    穆杳可太不給來人麵子了。


    辰前也怔愣,但他迴過神來站在穆杳身後壓陣,形容鎮定。他信穆杳。


    柳真越也沒料到會是這樣,他明顯比柳真弛暴躁些,柳真弛言語上不客氣,但還守著理智,這人卻不行。他鐵青的臉色、怒瞪的眼睛將一切情緒表達的分明。


    “來者所為何事。”穆杳繼續漫不經心,他這次倒不說拜帖上有寫了。青年輕視的姿態太明顯,一副要與柳家決裂的架勢。


    笑話,對方都將手段打到師尊頭上了,他穆杳還要與他們虛與委蛇嗎?


    “外室子孫,莫要囂張!”話落,柳真越勉強壓下怒意和羞惱的麵容沉靜了些,然後周身氣勢更勝!跟在他身邊的一種柳家人都有些受不住,被他沒有處理好的氣勢壓製,不得不拚出內力。


    辰前擰眉,原來這老頭子之前藏拙,他擔心穆杳不敵這人。


    然而青年不慌不忙,氣勢更長,絲毫沒讓辰前感受到柳真越內力的逸散。


    辰前鬆了口氣,也才愈加意識到弟子的實力。之前在萊無山野間,他的弟子放水了不是一星半點。


    辰前目光幽深。《絕》是他看中的武學,但應當不會厲害到這種程度。穆杳這四年,經曆的怕是不少。


    柳真越到了此時也明白了之前自己看低了這穆家小輩。他臉漲得通紅,偏偏還不服輸的硬要繼續和穆杳比拚內力。


    穆杳氣定神閑的和他比,慢慢加碼,氣度不凡、毫不慌張。師尊看得呆愣,這樣的穆杳,是他沒有見過的。


    他一直以為穆杳始終是溫柔的溫潤的乖巧的,那男孩在他麵前確實就是這樣。就在方才,他看著遊記也覺得等待漫長,忍不住闔上眼打算思量萊無毒解藥的藥方時,他溫柔的弟子以為他要小憩,取了薄毯給他搭。


    實在乖巧的讓人嘆息。過往他不曾注意或者刻意忽視的一幕幕流水般在眼前浮現,辰前不得不承認,他甚至是慶幸現在的穆杳一如往常乖順的。


    辰前此時還未意識到穆杳於他而言的不同,說他出於私心也好,過分也罷,他現在隻是想拉住這人。


    這他曾經試圖救的男孩。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沒有誰不自私,辰前看著麵前的弟子,絲毫沒有覺得那隱約的想法有什麽不對。


    他從未試圖在感情方麵有什麽經曆,什麽都不懂不明白。故而任何行為和思路,都不過本心二字。


    本心即所願所欲,僅此而已,最簡單也最赤誠。


    穆杳從來都對柳家沒有耐心,此番被柳家觸了逆鱗,更加不願意掩飾這些感情。說到底,他還是個二十二歲的青年,處在看似成熟,但並不適應這種成熟的時候。


    有些堅持絕對不能為所謂的大局折腰,半點都不行。


    他氣定神閑的施加壓力,等著對麵的人屈服。柳真越的臉色從紅到青白交替再到漲紅鐵青、青筋暴起,有汗肉眼可見的撲簌簌冒出。穆杳這才停止了加碼的行為。


    他悠閑似有充足餘力,再次重複,“來者所為何事?”老神在在讓人咬牙切齒。


    辰前眼中有光彩,不可否認,這樣和平時完全不同的弟子別有一番魅力。


    柳真越唇齒翕張,僅僅是這樣微小的動作似乎都極其困難。他身邊的一眾柳家小輩都慌了神,再無絲毫倨傲。但他們自知不敵,不敢妄動。


    柳真越顯然有屈服的意思,不知弟子做了什麽手腳,老頭明顯快速舒了口氣,冷汗終於落下。他也清楚穆杳此番壓製是何目的,但真到了屈服的檔口,又抿唇試圖保留微薄的尊嚴。


    辰前在弟子身後,看不到弟子的小動作。隻見突然間,那艱難扛著壓力的老頭子臉色灰敗畏懼明顯,頹然開口:“所為,要迴柳家被你…被穆長老帶走的眾人。”


    穆杳這才大幅度收迴放出的氣勢,精緻麵容笑得更溫和,他開口,似惡魔:“你們柳家的人嗎,我若說,這些都是我王家的人呢?”


    穆家是柳家旁係,他此刻隻能以王家人自居。他身邊得力的人裏原來是柳家者眾多,絕對不能交還。


    這些“異類”,是穆杳到王家一年後專程去柳家帶來的。柳家人彼時毫不在意他們的生死,讓他們過得艱難但又不十分理會。所以穆杳沒有遭到什麽阻攔就帶走了百十個人。


    有老有少,都是柳家這幾輩的“異類”,都實力不俗。張止輕也是其中之一。


    但穆杳沒有料到,張止輕竟然和柳家家主柳行淵淵源頗深。不過他實力放在那裏,無論怎麽看,都是收歸麾下好過為敵。


    “哥哥說的不錯。你們柳家有多大臉子,敢覬覦?”有虛弱溫雅而暗藏鋒芒的聲音從後間傳來,王景垣從珠簾後走出,身邊跟著的侍女自覺走到大堂主位兩側站定。


    王家主跋扈狠辣之態深入人心已久,即使穆杳也不是好惹的存在,與王景垣相比,也落得個□□臉的角色。


    白臉王景垣病態美感鮮明,倨傲囂張之感也十分明顯。他不屑的看著柳家眾人,似乎依舊虛弱但氣勢已顯:“已然收下的,王家何曾恩賜過他人?今天這請求,諸位好好掂量吧。”


    話落自顧自走到主位太師椅上坐下,步履雍容,姿態優雅。


    竟是沒打算再開口。


    辰前在一旁看著,皺眉。王家是打算徹底和柳家撕破臉?任由白家坐收漁翁之利嗎。也不對,似乎白家本來就和柳家有了聯繫,圍攻之勢已成,大局已定。


    倒是他一葉障目了,穆杳二人看得比他清楚的多。想通這些後,師尊神情漸漸恢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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