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搬到王家之前的事情呢?


    穆杳十歲時認下的師尊,那時他還住在金陵城城郊的穆家別院裏。因為種種原因,穆家隻有穆杳的親姐偶爾會過去照看他,但停留的時間也不長。


    辰前不知道這種生活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穆杳沒有說過。但他知道是什麽時候結束的,就是穆杳十五歲,被穆家家主送去王家後。


    據說是穆杳那個早就不知逍遙在何處的親娘,請求他去幫助王家他同母異父的弟弟,彼時才十二歲的王景垣。同時也是這一任的王家家主。


    人家家事辰前不能置喙,但他確實是不虞而心疼的。穆杳的童年幾乎沒有快樂。


    那個十歲的、失聲的孩子,和石山上孤立無援的自己何其相似?憐憫之心頓起。


    陶灼是個熱情的女人,也是救他出深淵的姐姐。穆杳的話,就由他救吧。


    主要這個男孩太乖了,也太聰明。迴身將走的那一刻,聽見這人細弱的哭聲後,辰前再狠不下心。


    辰前意識到自己跑神時,店家已經按照穆杳的吩咐,上了君山銀針茶水。


    他無奈,怎麽能一想到過去,就神思不屬呢?


    男人並不想坐在這裏浪費時間,雖然這裏的茶水確實合他心意。他聞不到清香,但隻看著這茶葉就心情很好。


    “有百年往上的酸棗木整個做成的盒子嗎?”辰前看著老頭子,慢聲問。


    摩挲著茶盞的手遲疑了下,還是握住了。他有些渴了。


    “有的。”說著老頭子招手,讓店裏的活計去拿。迴答前,老人隱晦看向穆杳的目光被辰前注意到,但男人佯做不知。


    那恭敬果然有古怪,不過這不關他的事。


    就是抿一口茶的功夫,東西被拿來。


    辰前抬眼就見穆杳掩飾性的偏過頭去,剛才似乎看的是他所在的方向。他不知所謂,沒有深究,故而錯過了穆杳耳朵尖氤上層紅暈的模樣。


    辰前挑了兩個大小不一樣的酸棗木木盒,檢查了盒與蓋的契合情況,就打算去前麵付錢。


    穆杳卻悶悶說:“付過了”。


    巧執定然和王家有關係了。辰前看出端倪,但穆杳不講,他也不問。


    青年說話時依舊滿臉寫著我不高興。辰前實在拿他沒有辦法。這是叫自己哄哄他呢。


    他恍然有些迷茫,仿佛那分別的四年根本不存在,現在的穆杳還是當初十八歲的少年。


    依賴自己的很。


    辰前始終沒有提四年前匆忙的離開,一來,陶灼當年的情況太危機,他們耽誤不起。不論怎麽說,再發生一次那樣的事,辰前也會是這麽個選擇。所以他慚愧而無言說道什麽。二來,穆杳態度太自然了,仿佛根本不在乎他當初的突然離去、甚至連最後一麵都沒見的事實。


    辰前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難言的失落。彼時的少年沒有安全感,哪一次分離時他沒有軟軟訴說留戀不舍?


    “要不,為師帶阿杳去吃酸菜魚?”穆杳喜歡這個,辰前還記得。金陵的酸菜魚也確實名聲不小,洛陽的就不行了。


    “好啊,最喜歡師尊了。”辰前隻見弟子臉上憂鬱散去,陽光明媚笑著,姿態自然訴說喜歡。


    師尊鬆了口氣,也跟著柔和了臉色。


    二人下榻的客棧對麵有家魚記。據客棧掌櫃說是這錦城做魚最好的食肆。


    在穆杳眼前一亮的看著辰前後,師尊帶著心愛的弟子去了那裏。


    食肆有三層,二人坐在第二層窗邊。柳枝在窗外伸手可觸,一頓飯二人都吃的滿意。


    辰前不擅長給人布菜,穆杳卻是侍候師尊習慣了。隻唯一驚擾辰前的是,樓下路上又有一隊柳家人經過。


    辰前想起之前那事,在飯後提點了穆杳白家柳家可能聯合的事。穆杳笑盈盈說自己知道,又嬉皮笑臉,“謝師尊關心。”


    他這一天笑的次數,比過去四年都多。


    辰前見他自有主張,也就沒再提。


    “阿杳近來關注穆家情況嗎?他們是否安好。”穆杳給師尊倒水的手頓了頓,“一直有關注,不過不曾打擾他們的生活。”


    辰前聞言放心了些。


    “那弟子可清楚柳家來錦城的原因?”


    穆杳不想欺騙辰前:“…大概,和師尊是一樣的目的。”


    辰前心下巨震!弟子知道他中的毒?他關注點偏的厲害,絲毫不在意是否拿得到紫臣骨。許是太過震驚,連神情都沒有控製。


    師尊貓兒般的眼睛瞪著自己,穆杳心下忍不住騷動。


    有些什麽,蠢蠢欲動。


    他已然能確定師尊在乎自己,那下下策,就不準備拿到明麵上了。


    況且師尊嗅覺的問題已如此嚴重,就算穆杳真的存著藉此逼迫的心思,也不敢拿師尊的身體健康做賭。


    那有些話自然能說出口:“鳳菡和王家淵源不淺。其實我這裏有藥方和藥材。但是師尊中毒時日已久,萊無還是要去的。多一枚紫臣骨果實,就多一些保障。”


    穆杳知道自己中毒並不奇怪,在洛陽時弟子見過他服藥的場景,低斂著眉沒有詢問。鳳菡做事也從不避諱他人,弟子有足夠的機會知道他中毒。至於怎麽知道他中的是萊無,辰前就不清楚了。


    青年如此替他著想,辰前心下溫暖,點頭說好。


    仿佛四年間隔憑空消失了,其實也不是,隻是他們二人之間向來不會疏離。


    辰前根本不知道他無意識之間的舉動給自己化解了多大的危機。


    至於為什麽柳家要萊無花和紫臣骨果實,辰前沒有問,穆杳也就沒有說。


    對於此事,二人心底都有猜測。


    去萊無要走不遠不近的路,穆杳決定將跟著他的守衛和兩個孩子暫時留在錦城,隻他二人和兩個近侍上路,辰前絲毫沒有異議。他隻欣慰於弟子的成長。


    兩個近侍就是張止輕和張止澄,據弟子說他們是兩兄弟。


    二人的衣飾均和普通士兵不同,一人黑色勁裝一人冰藍長袍,有著一樣的立體俊朗麵容,氣質迥然有異。


    而且似乎並不對付。


    辰前隻一眼就看得明白,之後就沒再關注。


    張止輕張止澄二人感受著主上周身氣溫的迴暖,一個暗自唏噓,一個麵有不屑。


    就是分走了先生一點注意而已,主上醋勁略大。


    第5章 紫臣穀


    第五章


    走之前穆杳當著辰前的麵詢問了兩個孩子的情況,侍衛恭敬迴答:“稟主上,兩個小公子很安靜,曾向屬下討要過兩本遊記,還未曾給。”


    “送過去兩本,記得按時送食物。”穆杳溫和的說。


    侍衛猶疑的抬頭看向穆杳,而後才迴答,“是。”辰前看的疑惑,他並不知曉,方才弟子並不是這麽吩咐侍衛的。


    之前吃魚時穆杳曾若無其事詢問過師尊,“師尊為什麽將那兩人帶上,是想再收弟子嗎?”


    辰前正夾起一塊穆杳去過刺才放他碗裏的魚肉,正想會應食不言,但遲疑了還是認真迴答:“沒打算收弟子。因為應該會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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