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康看著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厭惡變成震驚,不由咧開一個笑容,猛的越身跳了下去:“爹,你沒事吧。”


    完顏洪烈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雖然長了一臉的鬍子拉紮,但確實是那被他趕走的兒子,卻冒著這樣大的危險來救自己,看著孩子真誠擔憂的眼神,完顏洪烈忽然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明明他才是父親長輩,卻是一直被保護的那個。


    完顏康見他低下了頭,便以為他還在為那天的事情生氣,免不得低聲下氣的說道:“爹,那天是我不好,你別生氣,有什麽事情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行不行?”


    完顏洪烈嘆了口氣,將那件事情揭過不談,隻說道:“我身上的內力被壓製了,歐陽鋒的白駝山莊不是那麽好進出的,帶上我你走不遠,很快就會被發現追上,你先走,拿著這塊玉牌去皇城領兵過來。”


    “不行,留在這裏太危險,外麵有獨孤硯在,要是不對勁他自然會引兵過來,爹,上來我背著你走。”完顏康又說道,不待他反對就將他拉在背上,幾下跳出了蛇窟,朝著來時的道路跑去。


    男孩的背脊已經很寬廣,足以給人安全感,完顏洪烈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不讓自己掉下去,事到如今隻能期望歐陽鋒晚點發現,鼻尖是熟悉的味道,他忽然有些眷戀這種依靠的感覺,即使不知道馬上麵臨的是什麽危險,卻覺得分外安心。


    完顏洪烈覺得有些好笑,兩輩子加起來足足夠半百的人了,卻在一個不滿二十的男孩身上汲取安全感,他想到了那一日歐陽克的話,莫不是在自己的心中,對這個人並不是單純的親情!


    完顏洪烈有些恐懼的鬆了鬆手,完顏康似乎意識到什麽死的,一把抓緊他的手不放開,完顏洪烈這才想到兩人還在逃難之中,忙伸手摟住他,也不知為什麽,一路上居然沒有什麽阻攔,到了外圍才遇上三三兩兩的侍衛,完顏洪烈鬆了口氣,但奇怪的問道:“難道歐陽鋒還沒有出關?”


    完顏康撇嘴一笑,挑眉說道:“他現在恐怕沒時間管我們的事情,忙著呢!”最好是忙到明天早上,他們就能順利逃出去,嗬嗬,就難為歐陽克辛苦一番了。


    完顏洪烈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齷齪念頭,兩人屏住唿吸往外逃,在踏出白駝山莊的那一刻,兩人都是大大鬆了口氣,完顏康咧嘴一笑,暗自讚嘆歐陽鋒的戰鬥力,腳下生風朝著獨孤硯占據的地方飛去。


    雙方見麵還來不及喜悅,便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完顏王爺,你以為憑兩個臭小子就能把你救出去,未免太小看了本座吧!”暗影中走出一個身影,可不就是歐陽鋒,身上隻穿著一身華麗單衫,倒是比平時顯得溫和一些。


    完顏康心中暗罵難道歐陽鋒的戰鬥力隻有這麽一會兒,也太快了一些吧!眼見歐陽鋒步步緊逼,心中冷哼不已,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從床上跳下來追上的!獨孤硯神色一冷,把劍擋在兩人麵前:“帶王爺先走,我斷後。”


    完顏康也不多說,點了點頭背上人就走,憑獨孤硯的武功,五年前或許還不是歐陽鋒的對手,但五年後即使不能打敗,自保足以,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證父親的安全,更何況男人剛發泄過精力總會差一點吧!


    第65章 沙漠


    西域的天氣晝夜溫差很大,在淩晨的時候迎麵而來的冷風帶著刺骨的味道,完顏洪烈忍不住把自己往兒子身後藏了藏,又覺得太過於幼稚了一些,想要伸出腦袋卻被完顏康塞了迴去,索性將他冰涼的手塞到了自己懷中。


    年輕人身體溫熱的觸覺像要灼傷完顏洪烈的指尖,他覺得自己應該馬上拿出來,指尖卻好像眷戀那種溫度似得不捨得離開,完顏康意識到他的掙紮,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按住懷中的手掌不讓他拿出來。


    完顏洪烈微微一愣,又像是妥協似得不再動彈,又有些懊惱的將頭埋在他的身後不說話,其實以完顏康現在的行走速度,兩人也不能開口說話,不然非得吃一口沙子不可,完顏洪烈看著身邊的風景變化,卻不是朝著中原去,那漸漸荒蕪的風景可不是戈壁才有的。


    “康兒,你是不是走錯方向了?”完顏洪烈奇怪的問道。


    完顏康放緩了速度,覺察身後追兵已經被甩開,才安下心來說道:“爹,那歐陽鋒一定會在關口設伏,更何況現在金國內憂外患,我們迴去也得不了好,我和獨孤硯商量過,要是可以安全逃離,他會把人引往江南,我們就在塞外潛伏一段時間再迴去。”


    完顏洪烈點了點頭,曾幾何時兒子已經比自己想的更加長遠了,兩人漸漸到了荒無人煙的地方,完顏康才停下腳步說道:“爹,我們需要去買一些東西,不然進去戈壁可就出不來了,找一個當地人帶路,就當是看看西域的風光。”


    要是可以選擇的話,完顏洪烈一點兒都不想看見滿目沙鑠的荒漠,但完顏康說的對,歐陽鋒一定在城關布下了天羅地網,斷沒有自己送上門去的道理,便隻能點了點頭,完顏康伸手拿出兩件披風,將兩人都包裹的嚴嚴實實。


    完顏洪烈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扯到了懷中,完顏康摟著他朝著鬧市走去,完顏洪烈不敢再市集上鬧騰,生怕暴露了身份,隻狠狠掐了一把摟住自己的手臂,示意他放手,但完顏康就跟不知道似得,笑嘻嘻的跟一個個小販打商量。


    最終他們還是買了兩匹駱駝和大堆的水糧,因為怕泄露身份,最後挑了一個看起來老實但沒有武功的人帶路,用完顏康的話說是帶著哥哥去探親,那人雖然疑惑探親怎麽沒有具體的目的地,但想到遊牧名族的習性倒是沒有多說,看在銀子的份上便答應了。


    完顏洪烈看了看龐大的駱駝,心想其實在戈壁的話,用馬也是很方便的,至少速度夠快,可惜買都買了,隻是看著那龐然大物還真有一點兒驚悚的感覺,尤其那一個噴嚏的威力可比馬有力。


    不過駱駝雖然看著大,脾氣卻顯得很溫順,完顏洪烈一個從未騎過的人爬上去,那駱駝也隻是搖了搖腦袋,低頭吭哧吭哧啃了兩口嫩糙,完顏洪烈有些新奇,坐在駝峰中間倒是挺好玩,感覺上比馬背上安全。


    完顏康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趕著駱駝過去將完顏洪烈拉下來的鬥篷蓋上去,遮住他大半張臉:“塞外風沙大,別把臉露出來。”


    完顏洪烈見他裹得隻剩下一雙眼睛,那模樣很像埃及王子,倒是頗為有趣,隻是動作說話間顯然是帶著照顧的意味,倒顯得自己才是兒子似得,不由羞紅了臉,幸虧鬥篷蓋著看不到:“你,你照顧好自己吧。”


    完顏康愣了愣,那狀似帶著怒意的話語卻讓他心中發暖,不由眯起了眼睛:“恩,好。”


    前頭帶路的人覺得分外奇怪,這對兄弟相處的時候也太奇怪了吧,不是說哥哥嗎,那架勢看起來倒像是弟弟,瞧瞧這個小夥子才是會照顧人的,生怕自家哥哥磕著碰著了,這時候天下不太平,這兩位倒好,還往這荒涼的地方跑。


    荒漠的夜裏更冷,幸好完顏康早就準備了厚厚的毛毯,倒是可以抵禦一些,那當地人點燃了火堆,告訴了一些注意事項,才問道:“這位爺,您看這到處亂走也不是那迴事兒,您要找的人是哪個部落的,興許小的會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


    完顏康微微一笑,將烤熟的牛肉遞給自家爹爹,才慢悠悠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個部落的,隻是偶爾相識,這次冒然來找卻發現搬了地方,不如這樣吧,我們沿著戈壁外圍走一圈,要是沒能找到就迴中原就是。”


    那人一愣,又說道:“也好,隻是這戈壁可不是一般的大,您確定要沿著戈壁走嗎,要真是哪個部落的話,在糙原上的可能更大吧。”


    “我朋友就喜歡荒漠。”完顏康淡淡說道,那人察覺兩人並不想多說,隻閉嘴不談,完顏康這才坐到了完顏洪烈身邊,吃著他給留下的牛肉,都已經被切成了小丁,吃起來很是脆嫩,“這塞外的牛肉味道倒是不錯,哥哥,再多吃幾口吧。”


    完顏洪烈瞪了他一眼,這臭小子還真的叫起哥哥來了,但現在有外人在,完顏洪烈也不能立馬發作,一把抓過自己習慣性切好的牛肉自顧自走開,完顏康卻還是咧開嘴之樂,從知道自己的心情開始,他便開始厭惡父子的名分,弄得他們兩個成了兩輩的人。


    現在好了,哥哥和弟弟的話,就是相同年紀的人,距離也會小一些,要是爹慢慢的接受兄弟的身份,以後也可以慢慢接受戀人情人吧!完顏康期盼的想到,暗中猜想這時候歐陽鋒是窮追猛打還是迴家陪侄子。


    等吃完晚餐,荒漠裏自然沒有什麽娛樂,帶路人很知趣的自顧自睡到了一邊,完顏康看了看把自己裹成蠶寶寶的人,覺得他爹有時候真的幼稚的可以,偏偏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幼稚,當下腆著臉走過去,輕輕說道:“爹,我們一起睡吧,這裏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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