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顯德殿


    張玄素口若懸河的跟李承乾講“抱孫不抱子”的道理。


    在老張看來,太子太過溺愛兩位王子了,正所謂慣子如殺子,太過溺愛,對他們的成長是絕對沒有好處的。所以,民間百姓常說:棍棒底下出孝子,這不是沒有道理。


    “胡扯!孤跟自己兒子不和顏悅色,難不成還要弄的跟仇人一樣才好。”


    “哦,照你這麽說,都得跟先帝似的唄!孤與為德、青雀,小時候挨了多少次冤枉揍!”


    這!張玄素一時語塞,太子與吳王、魏王小時候,因為是秦王的子嗣,每次與東宮、齊王府的王子發生衝突,總是被冤枉的一方,為此沒少挨高祖皇帝的責罰。


    歎了口氣,李承乾請張玄素坐下。


    “張師傅,你是清官也是能吏,孤一直是敬著你的,也沒用手段把推出去。讓你頂著儲君之師的名頭,享受著這份尊榮,沒虧待你吧!”


    “這樣,咱們呢,定個君子協定。你張師傅三五日進宮一次,在書館坐一坐,看看書、種種花都行。東宮的事,就別再摻和了。行嗎?”


    “殿下是覺得老臣不稱職,還是在攆老臣?”


    唉!還沒聽明白?


    李承乾手指挑點棋盤,挑了一眼。


    “張師傅,你說孤憑什麽信你?”


    說白了吧!東宮與宿、夔、薛三公,是利益糾葛在一起的,隻要東宮的大勢好,利用共同,就會一直好下去。


    齊、許二公,是他的母族,就算李承乾再混賬,隻要皇後在一日,他們就得扶著東宮。


    張玄素憑什麽真心幫他?


    是因為李承乾是嫡長子,占了法理和大義?


    還是礙於陛下的囑托,長孫無忌的麵皮?


    亦或是,他覺得李承乾天資聰穎,孺子可教?


    李承乾啊,不怕臣工們有所圖,都不是聖賢,誰出來做官不是為了名和利。


    真心搞學文,就該像賈公彥、馬嘉運他們那樣,不聞仕途,一心在國子監教書育人,人家那才叫有教無類。


    “張師傅,你跟孤交一個師弟,你到底想要什麽?”


    “哎,說好了交心,別拿套官麵話唬孤!”


    張玄素淡淡一笑,落了一子,繼而娓娓道來。他是蒲州虞鄉人,大業年在河北的景城縣做戶曹。


    那時候,隋末天下大亂,群雄蜂起,河北的竇建德攻陷景城,捉到他,打算跟縣令一樣處死他。


    但城中有千餘人請求代他而死,並對竇建德說:此人清慎若是,今倘殺之,乃無天也。


    竇建德聽後命人給張玄素鬆綁,並封他為治書侍禦史。但張玄素以隋臣自居,卻封不受,後聽說隋煬帝在江都被殺,才接受竇建德委任,做了黃門侍郎。


    “殿下可知,老臣為何不願意仕竇建德?”


    “這不顯然嗎?莽夫草寇,何以配天下!張師傅你連息王都瞧不上,還能瞧上他?”


    張玄素笑了笑,又問李承乾,可還記得他教過的隋為何而亡?


    李承乾頟首點頭,張玄素認為隋亡的主要原因是君主親理政務,而君主親理政務,口斷十事,有五條錯誤即不好辦。


    一日之中,君主不止斷十件事,往往口理萬機,這樣日積月累錯誤就積存多了,而錯誤多了國家就要滅亡的。


    所以張玄素建議過陛下要廣用賢良,使各官吏奉職守法,並能安撫百姓,小心謹慎,就會成為一個堯舜也無法相比的君主。


    怎麽說呢!張玄素不能算完全的儒教子弟,他的政治主張更傾向於黃老之學,無為而治。老子不是說了麽,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


    “張師傅,你可別跟孤說,你是因為學說之爭,故意跟孤擰著來的?”


    有一點,李承乾可得跟他說明白了,雖然他的師傅-李綱李文紀是儒教弟子,但他真不是。


    老頭子教他的時候,都拄棍了走路要靠人扶,精力大不如年輕人,上課時候他睡的比李承乾還多呢,壓根什麽都沒教他。


    要非說他的師從,那沒別人了,就是他的親舅舅,當朝大司空-長孫無忌。


    關隴八世族雖然是胡族出身,但也效仿山東士族有建立了族學,有他們自己一套教育子弟的方法,且帶有濃重鮮卑色彩。李承乾雖然是皇族,但也沒有例外,也是這麽教出來的。


    “孤可是記得呢,那哪是開蒙啊,純粹是霍霍人,孤的指頭都被弓弦磨破了!”


    “老臣不向殿下推薦學說,也不想害殿下,恰恰相反老臣很看好殿下。殿下聰穎,孝順,弓馬嫻熟,有心機,善治人。”


    “對老臣來說,殿下就是一塊難得的璞玉。可惜輔機雕的方法錯了,所以老臣要把殿下扳迴來。”


    李承乾糊塗了,一個跟山東士族一起捅他的人,竟然說為他好?換了誰都得消化半天。


    “張師傅,你心目中孤應該是什麽樣?”


    關於這個,張玄素心裏早有樣板了-漢宣帝劉詢。在老張眼中,這樣的才是完美的帝王。他希望經過他的教誨,李承乾可以成為那樣的帝王!


    額!


    “張師傅,不是孤不納諫言,是孤真的做不到。漢宣帝願意看權臣的臉色過活,搞什麽平衡之術,隱忍之道,發妻被害了也是佯裝無謂。”


    “孤跟他不是一類人,除了陛下,孤不會與任何共權,更不會允許權臣的出現,哪怕是孤的至親亦是如此。”


    “孤要是做了皇帝,就要做個像前無古人的集權帝王,以霸道行王道,一劍揮過,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張玄素選錯人了,他不是那種喜歡分享的人,更不是什麽禮賢下士的賢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集權。


    這一點,與皇帝如出一轍!或許,這就是他們體內胡族血統作祟,即便完全漢化了,他們依然迷信武力大於智慧,權力大於真理。


    張玄素歎了口氣:“老臣知道了!”


    是的,張玄素是帶著失望走的,走的時候還有踉蹌,瘦弱的身軀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但李承乾卻不覺得自己有錯,因為張玄素這種書生,永遠不會知道,鬥爭從來都是要流血的。


    今冬的長安,寒風更甚,連人心都吹涼了,一場因利益展開的饑餓計劃正悄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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