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褚磊已經上到東方擂台。這一場比試,是點睛穀和離澤宮弟子之間的。玲瓏見那站在擂台上的離澤宮弟子身形高大,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白袍子,一頭長發也不束,任由它們散亂地披在腰下,看起來甚是不拘一格,不由湊過去問禹司鳳:“喂,這人是誰?他厲害嗎?”


    禹司鳳凝神看了一會,搖頭道:“我也沒見過這人。”奇怪,離澤宮年輕弟子裏有這號人物嗎?按規矩來說,年輕弟子必須穿青袍,腰上掛各色牌子。這人卻不倫不類穿白色衣服,腰間更沒有牌子,除了臉上那個修羅麵具,他看上去並不像離澤宮的人。


    他朝離澤宮弟子集中的地方望去,正副兩個宮主都坐在木樓前的高台上,姿態悠閑,對那人的裝扮也不甚在意。


    褚磊一聲令下,兩個弟子的比試開始了。眾人見這兩個弟子的招數都平平,並沒有什麽特別出彩的地方,看了一會便不耐煩,各自說笑去了。玲瓏正連說帶笑地比劃著名上次簪花大會的場景,忽聽一旁的亭奴低聲道:“不好!那人有危險!”


    眾人都是一愣,緊跟著隻聽東方擂台上“轟隆”一聲巨響,像是什麽東西炸開,塵土瀰漫開來,那重重塵霧中,依稀有什麽龐然大物蠢蠢欲動,忽而繃直了身體,倒豎起來,衝破塵霧,鮮紅的鱗片在日光下閃閃發光。


    是一條巨蟒!


    “誰的靈獸?!好大的傢夥!”鍾敏言驚訝得都快失聲了。禹司鳳猛然起身,緊緊盯著擂台上的動靜,卻見那鮮紅的巨蟒搖頭擺尾,足有十幾人壘起來那麽高。蛇是喜歡陰涼的動物,尤其這種靈獸,最受不了日光直she,很顯然,這隻巨蟒被燦爛的陽光照的十分不舒服,猙獰地張開血盆大口,兩根獠牙森然發光,信子亂跳,極為不安分。


    擂台上的塵霧漸漸散開,周圍的喧譁聲也漸漸平息下來。場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那裏,隻見那離澤宮弟子雙手用一種古怪的姿勢微抬,手指像波浪一樣起伏波動,口中吹著尖銳的曲調,身後的巨蟒便隨著他的曲調和手勢慢慢舞動,一雙金光燦燦的眼死死盯著對麵的點睛穀弟子——那可憐的人早已嚇得坐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離澤宮那人忽而將手指一搓,哨聲變得刺耳起來。禹司鳳驚道:“他要靈獸攻擊!那人會死!”話音甫落,卻見那巨蟒高高昂起倒三角的腦袋,閃電一般竄下,它張開的大口,輕易就可以將點睛穀那人吞下去。


    眾人紛紛驚叫起來,待要救援卻已來不及。電光火石之間,隻聽褚磊大喝一聲,連縱數下,飛快擋在點睛穀弟子身前,厲聲道:“退後!不得傷人性命!”


    第四卷 華夢驟裂 第三十二章 大會(四)


    離澤宮那人立即吹動口哨,緩緩將巨蟒召迴。它看上去還有些捨不得,圍著褚磊和點睛穀弟子繞了兩圈,可惜地吐著信子,終於盤旋而去,順著主人的身體打轉,最後緩緩陷入他腳底的陰影裏,再無痕跡。


    那人緩緩拱手,漫聲道:“得罪了,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褚磊不由默然,半晌,迴頭看了看那嚇癱的點睛穀弟子,低聲道:“還能繼續嗎?”那人瞠目結舌,根本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眼看著是要暈過去的模樣。褚磊暗暗嘆了一聲,將手一拍,朗聲道:“離澤宮獲勝!”


    木樓上喧譁聲一浪高過一浪,讚嘆者有之,痛罵離澤宮不守規矩的有之,更多的是好奇那麽個龐然大物被那人藏到了什麽地方。禹司鳳怔怔坐迴去,心中驚疑不定。他可從來不知道年輕弟子一輩中,有人能養了這麽大的靈獸!那隻巨蟒看起來足有近五百年的修為了,年輕弟子能降伏嗎?


    胳膊上被人一抓,玲瓏興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天啊!司鳳!你們離澤宮居然有這麽厲害的人物!他養的那隻巨蟒好厲害!你的小銀花和它比起來根本不夠看嘛!”


    很顯然,蜷縮在袖子裏的小銀花對玲瓏這番言語很不滿,掙紮著伸出腦袋,朝她惡狠狠地吐信子。


    “喲,你這條小蛇還會發脾氣嘛!”玲瓏見它十分可愛,忍不住調笑,朝它做個鬼臉。鍾敏言哭笑不得,道:“你就這麽孩子氣,和它鬥什麽。”


    對麵東方擂台上,點睛穀那個弟子因為暈迷過去,被人抬下了石柱。點睛穀幾個長老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看,因為輸的實在太狼狽。江長老在點睛穀中算年輕些的,火性也大,當即便說道:“離澤宮倒真是人才濟濟,帶著這麽大的靈獸上台,是要拚命嗎?”一旁的恆鬆長老輕輕拉了下他的袖子,他隻當沒發覺。


    離澤宮大宮主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倒是副宮主咯咯笑了起來,拱手道:“小徒失禮了,我替他給諸位賠個不是。他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試,難免緊張,好在沒有痛下殺手,和當年那個烏童比起來,真是慶幸得多。”


    他這會提到烏童,很明顯是給點睛穀難堪。當年烏童可是點睛穀的弟子。果然江長老的臉色立即變得十分難看,烏童那會還是他親自帶的徒弟,他犯了事,被五大派通緝,最後還成了妖魔一夥,最丟人的是他江長老,不是別人。


    他厲聲道:“你這樣說,便是……”


    話未說完,容穀主便低喝一聲:“江長老!比試還未結束!”


    他硬將後麵的話吞了迴去,臉色鐵青。容穀主淡然道:“貴派人才眾多,真教人羨慕。不過簪花大會比試意在切磋,不是抗敵。那麽大的靈獸,難免造成傷亡,還請兩位宮主重視。”


    那大宮主還是不說話,隻有副宮主笑道:“容穀主說得是,我會教導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許使用靈獸。”


    那話說得並沒什麽誠意,涵養好如容穀主,也忍不住心頭有火,輕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第一天的比試很快便結束了,刷了一半的人下去,少陽派參賽的十個弟子,也隻剩下六個,倒是浮玉島占據了地形優勢,留下了八個人。到了晚間,一眾年輕弟子聚在一起慶祝璿璣通過第一關,自然又是大吃大喝一通,年輕人聚在一起熱鬧說笑當然不必多說,倒是璿璣有時想起莫名其妙贏了杜敏行,心中還有些不舒服。


    迴客房的路上,騰蛇出乎意料地沒有說話,沉默得很怪異。璿璣頗不習慣他這種樣子,忍不住說道:“你……呃,喜歡島上的菜餚嗎?”


    騰蛇猛然迴神,連忙點頭:“很不錯!相當好吃!這什麽大會結束後,我能裝點吃的帶走嗎?”


    璿璣幹笑兩聲,“可以是可以……不過,帶走沒兩天就會餿掉吧……”


    她見騰蛇似乎有什麽心事,心神不寧的樣子,便問道:“你在想什麽?好難得,你也會有心事。”


    騰蛇“切”了一聲,“你說什麽廢話!神仙怎麽會有你們那些雜七雜八的小念頭小心思!”


    “那你怎麽心事重重的樣子?”


    騰蛇皺了皺眉頭,猶豫一會,才道:“我好像……聞到一種熟悉的味道。不過白天沒找到究竟在哪裏,那味道我以前聞過,雖然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的……”


    璿璣奇道:“你是說島上有妖怪?會不會是東方叔叔開放管卡,放人進來,所以有妖怪混了進來?”


    騰蛇搖頭,沉吟道:“不像人群裏的……我要去演武場走一圈,你要跟著嗎?”


    “這麽晚了去什麽演武場?”璿璣看看天色,都快三更了,“明天再去也一樣。既然是你認識的妖怪,應當不是什麽壞蛋吧,你急什麽?”


    騰蛇白她一眼,懶得理她,掉臉就走,一麵道:“笨死了,沒聽過月黑風高好辦事嗎?你不去我自己去,別跟著!”


    璿璣急忙追上去,“我也要去!你這頭野獸莽撞的很,要是再鬧出什麽事,丟人的可是我這個主人!”


    “呸!少往臉上貼金!”


    兩人邊走邊鬥嘴,一直走到演武場那裏。即使是夜間,演武場也有無數守衛巡邏著,防止有人求勝心切,在擂台上做什麽手腳。騰蛇七拐八繞地,似乎不認得路的樣子,時不時抬頭用鼻子聞聞,緊跟著再走。璿璣繞的頭都暈了,扯住他的袖子小聲道:“喂!你到底要去哪裏啊?如果讓人發現可難看了!”


    “那誰讓你跟來的,自己滾迴去吧!”騰蛇甩開她的手,湊去左邊嗅嗅味道,忽然發現了什麽,眉毛一挑,拔腿就奔。


    “等等!”璿璣趕緊跟上,眼見他朝北方擂台後麵的一個巨大的高台上跑去,那上麵守了一圈浮玉島弟子,像他這樣狂奔,遲早被人發現。她心中大急,偏偏又不能叫嚷,隻能咬牙跟在後麵,忽然想起什麽,摸了摸腰間的小皮囊,心下突然有了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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