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把你當作同類了吧。”璿璣笑嘻嘻地,“你是騰蛇,它也是蛇,都是蛇嘛!”


    “啊呸!不要把老子和這種低劣的種類相提並論!再說,誰告訴你騰蛇是蛇?!”


    禹司鳳從他手上把小銀花拉過來,它還依依不捨,纏著騰蛇的手腕,大有日日思君不見君的味道。禹司鳳對它這種叛徒的行為哭笑不得,隻得嘆道:“你要是喜歡他,就給他做靈獸吧。”


    小銀花一聽主人發話了,趕緊屁顛顛地鑽迴來,充滿了衣不如新人不如舊的感慨氣概,縮在他袖子裏,隻露出個腦袋,幽幽地看著騰蛇,那大概就是君生我未生,恨不相逢未嫁時的哀怨了。


    正顧著含情脈脈,忽聽窗台那裏撲簌簌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音,小銀花登時僵住,死死縮迴去,連腦袋也不敢露。眾人迴頭一看,就見窗戶外一團紅光,是夜巡的紅鸞迴來了。


    褚磊把它派來,就是保護璿璣和禹司鳳的,它非常盡職,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四處巡邏,查看有沒有可疑人物。璿璣打開窗戶,果然是紅鸞,神氣十足地站在窗台上,整理艷麗的羽毛,見到璿璣,它傲然清啼,翅膀一拍,飛了進來,停在禹司鳳麵前,腦袋一歪,熱烈地盯著他的袖子——裏麵是縮成一團的小銀花。


    小銀花根本不敢見紅鸞,它是它的天敵,偏偏這隻紅鸞愛屋及烏,因為喜歡禹司鳳,所以連帶著也喜歡上小銀花,巡邏迴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它玩。此刻見它躲起來不見自己,它急得吱吱叫,尖嘴在禹司鳳的袖子上一個勁擦著,想把小銀花弄出來。


    “死鳥,人家不喜歡你!死乞白賴地纏著,不是好漢行徑!”騰蛇在紅鸞腦袋上彈了一下,惡意嘲諷。他和這隻扁毛畜生兩看兩相厭,互相都不順眼,這下他先挑釁,果然紅鸞立即發怒了,羽毛張開,撲騰起來沒頭沒腦地來啄他。騰蛇被啄得大叫起來,手忙腳亂地反擊,奈何紅鸞身體輕巧,動作靈敏,在他臉上啄了好幾個洞,立即就飛走睡覺去了。


    “一定宰了你做雞湯!”騰蛇火大,恨不得放火把整個客棧都燒了。


    “你安靜點嘛。”璿璣無奈地看著他,“每天都是叫叫叫,吵死了。”


    騰蛇大怒,正要反駁,忽聽棲息在屋樑上睡覺的紅鸞“吱”地一聲厲吼,全身的羽毛盡數膨脹開,瞬間就大了兩倍。它血紅的眼睛殺氣騰騰地瞪著窗外,似是發現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忽然翅膀一揮,猶如閃電一般,迅速衝破窗戶,飛了出去。


    “外麵好像有動靜。”禹司鳳輕輕拉了一下璿璣的衣服,跟在紅鸞的後麵,翻身跳出窗外。


    第四卷 華夢驟裂 第十章 魂魄(二)


    彼時夜色極深,視野昏暗,三人追了出去,隻見紅鸞身上的紅光一閃而逝,朝正北方飛去。那裏有一片大湖,因為當地人傳聞湖裏有神靈,所以平日裏人跡絕少。他們這些外來的,更是不給隨意過去,如今見紅鸞朝那裏飛,眾人隻猶豫了一下,便紛紛禦劍追上。


    剛追到湖邊,就見紅鸞渾身羽毛可怖地炸開,在湖麵上不斷盤旋,喉嚨裏發出森然的啼聲。更為詭異的是,湖麵一向平靜的水麵居然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像是下麵藏著什麽東西,馬上要探頭出來。


    騰蛇一落地,立即“咦”了一聲,左右嗅嗅,道:“這裏很古怪。”


    小銀花縮在禹司鳳的袖子裏一個勁發抖,無論他怎麽安撫也沒用,他奇道:“難道湖裏真的有神靈?”


    騰蛇嗤了一聲,“哪個神會呆在這鬼地方!這東西好像是剛過來的……唔,我看看……是用遁水的法術送過來的。挺大的一隻,感覺很蠢的樣子……”


    話音未落,隻聽紅鸞尖啼一聲,針一樣紮進耳朵裏,它驟然飛高,竟也有些害怕,不敢再飛向湖中心,隻在岸邊急躁地啼叫著,不停轉圈。湖麵上的漣漪越來越大,最後變成劇烈翻滾的白色泡沫,緊跟著“霍拉”一聲,一個龐然大物從水中竄出,湖水猶如雨點一般落下,帶著腥臭的氣息。那東西一出水麵,竟陡然拔高百餘丈,左右搖晃兩下,立即發現湖邊艷光瑩瑩的紅鸞,掉頭就朝它撲過去。


    好在它身體巨大,動作雖然快,卻並不敏捷,紅鸞一閃身躲過了它的撲擊,發瘋一樣地在它身上不停啄撓,然而身量差距太大,它這番攻擊就像是撓癢癢一樣,沒辦法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那東西掉頭又是一口,紅鸞拍拍翅膀,發出恐懼的叫聲,猛然升高,不敢再與它鬥。


    璿璣見那東西看上去像是一條巨大的蛇,然而腹下又生了無數條腿,蠢蠢而動,令人毛骨悚然,倒像是條蜈蚣,但蜈蚣沒有這般黝黑光滑的皮。她和禹司鳳這一年來走南闖北,也見識過不少怪物妖魔,卻從沒見過這麽醜怪的,隻看一眼就要做噩夢。就算膽大如她,也忍不住打個寒顫,後退好幾步,不敢仔細看。


    “是蛇妖?”禹司鳳抽出佩劍,隻待它一撲過來,就發招。


    騰蛇抱著胳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笑道:“算是吧,最愚蠢的底層妖物罷了。你們聽說過巴蛇吞象的典故吧?大荒地會生一種巨蛇,可以一口吞下大象,這玩意,應當就是巴蛇了。生出腿的話,應當年紀不小了,再過個幾百年就可以成精變人。”


    “變成人?!”璿璣失聲,掉過臉大著膽子又看了好幾眼,越看越覺得噁心,實在想像不出這種東西變成人是什麽樣子。


    騰蛇聳聳肩膀,一臉輕鬆,居然還打個嗬欠,走到岸邊的樹下,很愜意地坐下來打盹,一麵道:“這種東西輪不到老子出手,和它打有失身份。你們自己解決。”


    “喂!”璿璣惱火地大叫起來,再也沒見過比他更不合作的靈獸了!


    那巴蛇似是發覺了岸上還有旁人,一聲不吭地倒頭朝這裏撲過來,璿璣一把抽出崩玉,砍向它光滑緊實的皮膚,誰知竟然出乎意料的柔韌,鋒利如崩玉,也隻刺進去一點就被彈了迴來。巴蛇毫無所覺,窸窸窣窣地從水裏遊上岸,密密麻麻的細腿爬動著,從腹底到後背足有十幾人壘起來那麽高,這種景象令人作嘔。


    禹司鳳從袖中取出短劍,用力插進巴蛇的身體裏,借力一蹬,輕飄飄地落在它背上。新配的寶劍,今日第一次派上用場,被他用盡全身的氣力,狠狠紮進它脊背中,黑色腥臭的血登時如同泉湧,濺得他身前星星點點。


    誰知巴蛇身體大,反應遲鈍,竟一無所覺,隻顧著搖頭晃腦追逐著璿璣,幸好它身體不靈便,否則就是十個璿璣,也被它一口吞了。


    禹司鳳忽覺手腕上一陣奇癢,低頭一看,被巴蛇黑血濺到的地方迅速生出許多小水泡,水泡破開,流出黃水,皮膚竟是被腐蝕了。他心中一驚,急忙扯破衣服死死裹住手腕,耳邊聽得騰蛇在後麵笑:“它的血可是很毒的,要小心。”


    璿璣痛罵道:“你少廢話!隻說不動手的壞蛋!”她忽而轉身,繞到巴蛇身旁,抓住方才禹司鳳插進去的匕首,也跟著翻身跳上去,用崩玉在它身上亂刺,紮得它身上一個一個血洞。


    巴蛇此時才感覺到一些疼痛,在地上篩糠一樣地打戰翻滾,兩個人在它背上一會兒被甩這裏,一會撞那裏,暈頭轉向,若不是死死抓住劍柄,劍又深深插進它身體裏,隻怕早就被甩飛出去了。誰知它力大無窮,狂甩亂晃了半天,居然力道漸漸加劇,兩人終於支持不住,紛紛鬆手,從它背上跳了下來。眼見它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在岸邊竭力扭曲彎轉,將後麵大片的樹林都壓平,兩人都有些駭然。


    “眼睛啊,眼睛!刺它眼睛!”騰蛇在後麵,儼然一副師父高人的模樣,指點他們兩個和巴蛇鬥。


    璿璣本來要和他翻臉爭吵,忽然靈光一閃,轉頭望向巴蛇,隻見它圓圓的腦袋上兩隻大眼,如同青色琉璃一般,閃閃發光,確實是毫無防備。禹司鳳在後麵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頓時心領神會,咬牙禦劍飛起,直朝它的大腦袋撞過去。


    巴蛇正為背上的傷口吃痛掙紮,忽然嗅到活人的氣息,正在嘴邊,不由欣喜若狂,一口咬了下去。禹司鳳從它森利的獠牙間閃過,陡然拔高,和璿璣一左一右,對準了它大而無光的眼睛狠狠刺下。


    “撲”地一聲,兩人隻覺是紮破了皮球一樣,從那傷口中湧出大量的黑水。他們知道厲害,不敢相迎,閃身讓過,拔劍再刺,也不知在它可憐的眼睛上刺了多少劍。巴蛇隻疼得渾身上下直抖,密密麻麻的腿胡亂蹬踢,嘴邊聞到活人的氣息,然而他倆比兔子還靈活,怎麽也吃不到嘴,最後隻得放棄,在地上滾來滾去,不知怎麽才能消除那劇痛。


    璿璣將崩玉提在手中,手指緩緩拂過劍身,其上登時綻放出奪目的火光。她現在似乎可以小小地喚出一些三昧真火了,雖然不多,但總比以前時靈時不靈來的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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