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望地“哦”了一聲,囁嚅:“可是……你還不能下床……我會擔心……”


    禹司鳳將胸前的繃帶輕輕扯下來,很快心口附近的那道傷疤就落入璿璣的眼裏。若玉的那一劍刺得極快,以至於外麵居然看不出什麽嚴重的傷勢,但卻致命。


    “呃,你不要亂動!快上藥再包好!這樣的傷不能吹風的!”


    璿璣一把將窗戶關上,轉身給他拿藥。眼角瞥到他赤裸的胸膛,臉上忍不住一紅,但她並不是忸怩的人,羞了一下便立即過去為他清洗傷口,換上新藥。


    “我說沒事,就沒事。”他低聲說著,垂頭看她洗淨雙手為自己塗藥。吐息拂過她耳邊,果然紅了一片,她的耳朵看起來就像是半透明的瑪瑙做成一般。


    他一時情動,忍不住低頭又在上麵一吻。璿璣手顫得差點把藥盒打翻,低語:“別鬧……萬一弄疼了……”


    話音未落,忽然見他左右肋下並列著四顆黑色的珠子,約有半個拇指大小。先前他一直裹著繃帶,自己沒發覺,此時和陽長老走了,輪到她上藥包紮,這才發覺。


    “這是什麽?”她立即發問,伸手摸了摸,隻覺硬幫幫地,不知是什麽材料做的。


    禹司鳳臉色微變,隔了很久,才道:“這是封印。”


    封印?璿璣愕然地看著他。禹司鳳勾起嘴角,笑道:“比如你們捉妖,捉到之後要用封印封住,不讓他們繼續興風作浪。這個嘛,差不多就是類似的。”


    妖魔?璿璣更糊塗了。


    禹司鳳“嗤”地一聲笑出來,靠迴床頭,懶懶說道:“騙你的。這是離澤宮的一種飾物罷了。你知道,離澤宮古怪的規矩一向很多。”


    哦,原來如此!璿璣立即釋然,他說的沒錯,離澤宮古裏古怪的規矩特別多,麵具青袍,加上不能婚娶,如今再多一條在肋下釘幾個珠子,好像也顯得沒什麽大不了了。


    她迅速給他上完藥,換了新繃帶,又瞥見他的衣物放在床頭,最上麵放著一張麵具,苦著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還留著它呀。”璿璣把舊繃帶隨便塞一團丟在桌上,迴頭坐到床邊拿起那個麵具看,時不時還用手敲敲,邦邦響。


    禹司鳳麵無表情地接過麵具,在上麵抹了一下,良久,低聲道:“還在哭啊……這樣沒用的東西。”


    說完將它隨手一拋,丟在床裏麵。


    “司鳳……”她默默看著他,“你……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他微微一笑,柔聲道:“沒有,我是想,今晚會不會有個大膽的姑娘再和我說陪我睡。”


    璿璣格格笑了起來,脫了鞋子跳上床,躺在他身邊,道:“我現在就陪著你。以前經常和玲瓏睡一張床,她睡覺可霸道了,要占大半邊,你可別像她那樣。”


    是這樣嗎?他苦笑兩下,躺下來陪她說話,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很多很多話。最後他終於覺得疲憊,閉上眼沉沉睡去,恍惚中覺得旁邊的少女靠過來,埋在他懷裏,似是要找一個溫暖的歸宿。


    他抬手攬住她的肩膀,希望可以做一個好夢,夢裏有她。


    第三卷 無心璿璣 第四十二章 騙局


    過得數日,禹司鳳的傷勢好得越發快了,自己已經可以扶著牆慢慢走路。璿璣花錢請了一個人來照看他,囑咐了一番,這才放心離開格爾木,禦劍飛往慶陽。


    趕緊把玲瓏救迴來,然後和她兩個人一起迴格爾木,陪司鳳把傷養好。三個人再一起去不周山,把六師兄接迴來。璿璣想到這個美好的過程,忍不住喜笑顏開,這段時間的鬱悶頓時一掃而光,巴不得前腳到了慶陽,後腳就帶著玲瓏離開少陽。


    鑑於去過一次慶陽,她早已熟門熟路,先去柳意歡的狗窩找一圈,果然不在家,她隻得迴頭找去嬌紅坊。想來這個人不學好,每天流連花叢,連帶著亭奴也遭殃,被迫與他去ji院胡天胡地。


    此是正午時分,嬌紅坊裏安安靜靜,沒幾個客人。璿璣一進去,立即吸引了眾多目光。那老鴇眼力甚好,一下便認出她是上迴來鬧事的幾個強人之一,立即打點精神,陪笑道:“這位姑娘,是第二次來了吧?要找幾個姑娘陪你喝酒解悶?還是先吃些糕點茶水?”


    璿璣心道我又不是男人,找什麽姑娘喝酒解悶。然而迴頭看桌上放得點心,到底有些犯饞。她一路禦劍過來,關山萬裏也不用花費半天功夫,但禦劍畢竟也算個體力活,她不由覺得餓了,不好意思說話,隻盯著人家的點心發呆。


    一旁乖覺的表子們立即把點心端給她,璿璣認出其中一個圓臉的女子,上迴就是她在她臉上親一口,說她可愛,於是立即展開笑顏,道:“姐姐也吃吧。”


    那ji女受寵若驚,迴頭看看老鴇,見她一個勁丟眼色,便大膽吃兩塊點心,逗璿璣說話。


    “姑娘怎麽又來這裏?這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年輕的小丫頭們不該來的。”


    璿璣急忙說道:“我來找柳意歡,他在這裏吧?他身邊是不是跟著一個坐著輪椅、麵目清秀的男子……”


    話未說完,隻聽二樓傳來一個大笑聲:“我說怎麽今日眼皮亂跳,原來是你這小丫頭來了!既然來了,怎麽不上來找我?”


    她一聽這是柳意歡的聲音,驚喜異常,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樓,果然見柳意歡衣衫淩亂,胸懷大敞,倚在門上咧出一口白牙看著自己,那笑容、那氣派,一如既往的猥瑣。


    “柳大哥!”她叫了一聲,撲上前急問:“亭奴呢?”


    柳意歡朝屋子裏努嘴,“在裏麵坐著吶。給你保管得好好的,連根頭發也沒掉。”


    璿璣往裏一看,果然亭奴端端正正坐在屋子裏,身邊還跪坐著兩個年輕貌美的ji女,一個餵他吃葡萄一個幫他倒酒,他看上去倒是一臉平靜,沒半分不適。


    果然被柳意歡帶壞了!璿璣瞪了柳意歡一眼,走進去,道:“亭奴,我找你有要緊事。”


    亭奴抬眼微笑,一派神清氣慡,柔聲道:“玲瓏的魂魄拿迴來了吧?”


    “啊!你怎麽知道!”璿璣大叫起來,興奮得滿臉通紅,急忙把那水晶瓶子取出來,旁邊兩個ji女見他們有私事要談,便都乖覺地走了出去,在門口和柳意歡打情罵俏了好一會。


    “你看!我們成功了!從不周山把玲瓏的魂魄給搶迴來了!”


    她絕口不提是怎麽搶的,隻是殷殷看著他,隻盼他馬上說出:我們去少陽派吧。這樣的話。


    亭奴接過那瓶子,低頭看一會,忽然微微一笑,將它放下,問道:“敏言他們呢?沒一起來嗎?”


    璿璣麵上笑容凝滯了一下,半晌,才勉強笑道:“他們……沒來。就我一個人來了。”


    “在不周山出什麽事了嗎?”他一反先前的溫和,問得很有些咄咄逼人。


    璿璣心中隱約作痛,咬著嘴唇不說話。


    柳意歡在後麵冷笑道:“我來猜猜吧。那傻小子嘛,自以為英雄無敵,跑人家內部當探子了,對不?那戴著麵具的小子也跟著,對不?”


    璿璣猛然迴頭,衝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幾乎將他掀翻在地。柳意歡又笑又叫:“喂喂!你還是個小丫頭……老子對沒長開的沒什麽興趣……哇,這麽熱情!好吧!看你這麽熱情的份上……”


    話未說完,他腳下一晃,被她拉扯得仰麵摔倒下去。璿璣也跟著摔在他身上,撞得眼前金星亂蹦。


    柳意歡齜牙咧嘴地唿痛:“喜歡就直說……動什麽手……”


    臉上忽然落下幾滴滾燙的水,他無聊的話立即斷開。璿璣撐在他身上,眼淚猶如下雨一般,簌簌砸在他臉上頭發上。她雙手死死扯著他的領口,顫聲道:“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你有天眼……什麽都事先知道!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柳意歡難得露出正經的表情,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輕道:“天意不可違。就算我能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難道我說了,你們就不去了?”


    “可是……至少,他們不會這樣……”璿璣不知該說什麽,心口一陣一陣的緊縮,眼淚怎麽也停不下來。


    柳意歡正色道:“錯。小璿璣,我這便告訴你吧,我之所以將這個天眼偷來,便是為了事先得知結果。我曾以為自己能改變命運,最後才知道,無論你怎樣改,隻能改得了過程,結果卻是無法改變的。他們就算今日不去投靠不周山,以後也會機緣巧合之下投靠。結果始終都是那樣。”


    他推開璿璣,自己站了起來,又道:“你心中不舒服,要找一個人來責怪,我明白。如果你怪我,心裏就會好受點,你就一輩子都來恨我。隻要你心裏能舒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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