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麽,有我們呢。”玲瓏翻他個白眼,她最看不起這種唯唯諾諾的膽小男人了。


    “說起來,她要點名來選人,她怎麽會知道別人叫什麽呢?”璿璣又問。


    鍾敏言沉吟道:“她如果真是神仙,自然什麽都知道的。”


    難道神仙就什麽都知道?璿璣瞪圓了眼睛,心底隻覺並不是這樣,但至於為什麽不是這樣,她也說不清。


    “大概她每天沒事就在城裏挨家挨戶閑逛吧!”玲瓏咬了一口梨子,“神仙反正也沒什麽事做,就家長裏短的嘍!沒事看看這家,敲敲那家,時間長了當然知道。”


    原來如此呀!璿璣恍然大悟。


    方亦真聽他們幾個胡說八道,再也憋不住,大聲說:“仙姑是得道的聖仙,天底下怎會有她不知的事情!自然一應百靈!你們什麽也不知道……別在這裏亂說好不好?”


    鍾敏言見他火了,便笑道:“方公子不必動怒,實不相瞞,我等乃是天下修仙……”


    話未說完,忽然一陣香風吹過。那香是從來也未聞過的味道,竟像是一千種花的香氣,再加上一千種香料的香氣,再糅合了春風的柔秋風的清,隻嗅得一下,便讓人如癡如醉,心中登時澄澈空明,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


    方亦真臉色一變,急道:“仙姑來了!”


    眾人隻聽腦後一陣環佩叮噹,竟真像是有人緩緩行來,紛紛迴頭,然而身後半個人也沒有,隻見一團極淡的淺紫色煙霧飄過,祥光籠罩,瑞氣團聚,在屋簷那裏微微一停留,眨眼便消失了。


    空中緩緩飄下一張淺紫色小箋,剛好落在屋簷上,鍾敏言拾起,隻覺那小箋上也充滿了那種蘭麝香氣,纏綿溫軟。小箋上的字跡娟秀整齊,卻隻寫了四個人名,想必就是她點選的人名了。


    祠堂下麵的人喧譁聲更大,終於有人忍不住叫道:“紙上寫的是誰?!快念啊!”


    此言一出,下麵的人紛紛跟著叫嚷起來。鍾敏言清清喉嚨,從善如流:“那我念了!容良玉。居兆炎。莊景……方亦真……”


    眾人都是一驚,想不到,裏麵竟然有方亦真的名字。等在祠堂下的人聽說仙姑留了名字,紛紛跪下磕頭,而被點中的,或自己來,或有家人朋友來,個個都喜得熱淚盈眶,急急迴家報訊去了。


    方亦真也顧不得自己還是在屋簷上,喜形於色,連聲道:“居然有我!真的有我!天啊……這……”


    這邊眾人鬧成一團,那邊禹司鳳忽見璿璣站了起來,怔怔望向方才那“仙姑”來的方向,眉頭微蹙,似乎在想什麽。


    “怎麽了?”他問。


    璿璣搖了搖頭,抬手作勢在空中一抓,似是要抓住風尾,往鼻前一送,輕輕嗅了一下。


    “妖氣。”她淡淡說著,“我嗅到了一些妖氣。”


    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二十四章 仙姑娶夫


    鑑於自己被選上做了仙人的侍者,方亦真整個人是容光煥發,與先前大不相同,甚至完全忘了鍾敏言他們的“惡行”,彬彬有禮地請他們去自家府上一住。


    玲瓏很不待見他那模樣,當即搖頭道:“不用了!鍾離城又不是沒客棧,幹嘛要去你家。”


    方亦真被她一通搶白,頓時有些難堪。一旁的若玉急忙笑道:“方公子的好意,不能不領。說到底,也是人家一番好客之情。”


    方亦真主要還是捨不得那嬌滴滴的美貌璿璣,巴望這幾天能多和她相處,於是拱手道:“客棧雖好,但到底不是自家。在下一片誠心,請各位大俠不要拒絕。”


    眾人見若玉開口了,便也不再反對。又隨他坐那個巨大無比的華麗馬車,招搖過市地迴去了。


    “他是一片成心,不許璿璣拒絕!”玲瓏和鍾敏言咬耳朵,每次看到他偷偷摸摸朝璿璣那裏看,她就恨不得把他踹下馬車。


    鍾敏言抬眼往璿璣那裏看去,她正靠在窗邊發呆,窗外的光亮為她柔美的輪廓鍍上一層邊。或許有不熟悉的人,往往會為這種寧靜安詳的美麗所吸引,然而在他們這些和璿璣一起長大的人看來,她這種神情隻代表兩個含義:犯困,或者發呆。


    他微微一笑,低聲道:“不用擔心。他什麽也做不了。”


    或者應該說,麵對璿璣這樣的人,普通人都是什麽也做不了的。


    很快就到了方府,雖說之前就知道方亦真是富家子弟,但見到方府的奢侈之後,眾人還是忍不住驚訝。可以用玲瓏的話來形容方府的奢華:裏三層外三層全是房子,好容易走到頭了,以為可以出去,掉個臉才發現還有一半沒走完。


    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鍾離城的人,早早得知方亦真被選上給仙姑做侍者,紛紛過來道賀,當真是喜氣洋洋,誰知方府居然沒有半點喜氣,黑鴉鴉地,下人過來牽馬都垂著頭,不敢高聲說話。


    方亦真見馬廄中拴著幾匹陌生的馬,不由問道:“二虎子,府上來人了?”


    那叫二虎子的馬童急忙低聲道:“二少,老爺交代你一迴來就趕緊去正廳吶!東城容家,居家,還有城北的莊家都來人了!好像在商量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呢!”


    方亦真奇道:“哦?這次被選上的人怎麽都來咱們家了!”他迴頭對鍾敏言他們做個請的手勢,道:“各位請隨我去偏廳一坐,在下有別的事,馬上便迴。”


    才把客人領到家裏就要告退,這是什麽規矩?玲瓏正要說話,卻被鍾敏言攔住,他笑道:“無妨,方公子請去,不要耽誤了正事。”


    玲瓏見方公子走遠了,便道:“你們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好好的來他家做什麽?”


    鍾敏言眨了眨眼睛,又是一笑:“笨,你沒看出這裏情況很怪嗎?外麵的人都是歡唿連天的,按說是個好事,可家裏卻很沉悶。再說了,你不想看看那個所謂的高氏仙姑到底什麽模樣?”


    “哦,原來你們是想把那個仙姑的事弄清楚呀!哼,搞的神神秘秘,其實就是想湊熱鬧嘛!”


    鍾敏言被她說中,嘿嘿笑了兩聲。


    正好下人過來領路,帶他們去偏廳,坐定上茶,門口便沒人了。


    玲瓏湊到門邊看看外麵,一麵對他們招手:“快來!這裏真的蠻怪異的呀!外麵一個人都沒有呢!”


    若玉沉吟半晌,道:“在這裏幹坐也沒用,隻怕他家出大事,到時候趕人,咱們可瞧不上熱鬧了。不如去偷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玲瓏一聽這等好玩事,推門便要出去,卻被鍾敏言一把拉住:“等著,咱們不能全去,隻能去兩個,萬一來人了,也好藉口去更衣洗手。”


    說罷他迴頭看了看禹司鳳,這幾人裏他最服的就是他,當即笑道:“讓司鳳和若玉去吧。咱倆都是閑不下來的,萬一惹事便麻煩,乖乖坐著等就好。”


    若玉搖了搖頭:“我輕身功夫不行,還是敏言你和司鳳去吧。”


    禹司鳳起身擺手:“都別爭,我和璿璣去。她的輕身功夫最好,也安靜。你們幾個都在這裏等著,萬一有人問,還要多變通。”


    當下他就帶著璿璣,大搖大擺從門口出去,他倆輕身功夫好,動作又快,一路上遇到許多下人竟沒一個發現的。很快就被他們摸到了正廳,兩人齊齊躍上房梁,學那些小賊,揭開一片琉璃瓦,拉長了耳朵聽裏麵說什麽。


    “……這事我們也是剛剛知道。方老爺,你說如何是好?”


    一個皂衣老者滿臉愁容,連聲哀嘆。


    兩人把正廳內的人打量一遍,那幾個年紀大的想必是各家長輩,那四個站在一旁滿臉茫然之色的年輕人,應當就是這次被選中的幸運者了。


    禹司鳳見他們四人都是年方二十左右的青年,個個都眉清目秀,氣宇軒昂,可算出眾的美男子了,原來那仙姑選侍者,還是看容貌的。他心下有了個計較。


    坐在正中太師椅上的,想必就是什麽方老爺,腮下長著濃黑的絡腮鬍子,一邊摸一邊沉吟,半晌,方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此話當真?”


    一旁有個老婦抹淚道:“千真萬確!其實仙姑立下大功德,我們本不該有什麽不敬。但方老爺您想想,過去幾年,每年都送去四個孩子,後來可曾有人再見過?”


    說起來,似乎還真沒人見過。方老爺越發不知該說什麽了,隻得掉頭問那個皂衣老者:“居世翁可否再將經過講一遍?”


    那老者嘆道:“那人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近日投靠我家。聽聞小兒被選中去做仙姑的侍者,便說出了三年前他的經曆……”


    原來城裏也不是沒人對仙姑每年要求送四個年輕男子給她做侍者的事情感到奇怪。於是便有一些大膽的人,趁少年們被送上去的時候偷偷跟在後麵。老者的遠房親戚便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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