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返迴的京城,傅斯年麵見崇禎皇帝,向他介紹了偵察到的消息。


    “陛下,根據探子迴報,這次是後金蓄謀已久的詭計。去年九月,皇太極起兵攻伐林丹汗,本打算一舉蕩平察哈爾部。”


    “林丹汗因為有我們的支持,頑強地抵抗,雖然丟失了不少地盤,但很好地保存了有生力量。”


    “可是後金雖然沒完全達成計劃,卻完成了重要的戰略目標,就是幫助歸他們控製的蒙古部落,將轄地向西推進不少。”


    “由此,他們就創造了繞過關錦防線的條件。陛下請看地圖,袁崇煥本來隻要守住寧遠、山海關一線就行。”


    “但隨著察哈爾部的後退,在薊州一帶,就有大片防線暴露在後金的攻擊範圍中。”


    “袁崇煥部的守軍離此較遠,這給了後金可乘之機。若薊州真受到攻擊,他是來不及堵住防線的,隻能直接迴援京師。”


    崇禎注視著地圖思緒翻轉,許久才道:“薊州也是九邊重鎮,朝廷多年來投入不小,既然寧錦一線能守住,薊州應該也沒問題吧?”


    傅斯年搖頭:“陛下,非常遺憾,很有問題!在此之前,薊州是不會直麵後金兵鋒的,主要防備的目標是蒙古。”


    “這些年蒙古日漸勢微,已經很難對我方造成威脅。加上朝廷前些年糧餉緊缺,薊州一線早已塞垣頹落,軍伍廢弛。”


    “根據我們的預計,喜峰口一帶將會被後金當做突破口。現在是七月,我預計後金將於十月以後全麵出擊。”


    “在此期間,咱們應該修繕城牆,並組織圍堵的力量。與此同時,我們錦衣衛也會跟袁崇煥部保持聯係,使其與朝廷聯動,以免給建奴可乘之機。”


    提到袁崇煥,崇禎的眉毛抖動兩下,眼中多了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輕聲問:“後金搞這麽大的動作,你遠在山西都收到消息,為何袁崇煥毫不知情?還是說有別的原因?”


    傅斯年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心道:“這真是性格決定命運呐!看來隨著年齡漸長,崇禎還是顯露出了多疑的性格。”


    都說三歲看八十,盡管傅斯年已經很注意,在崇禎少年時就開始幫他塑造健康的心理。


    但將一個搖搖欲墜的王朝,忽然壓在一個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少年身上,還是對他產生了一些影響。


    收迴思緒,傅斯年解釋道:“我朝目前對後金的戰略是憑借堅固的城池防守,而守城仰仗的是火炮。”


    “因為運輸不便,火炮很難出城野戰,甚至怕被後金突襲搶走。袁督師一是沒有出擊的必要,另外後金在他的正麵也必定會用疑兵之計,使其暫時不能判斷建奴的真實意圖。”


    崇禎聽了,看樣子是放下了懷疑,繼續跟傅斯年商討如何阻攔後金突襲。


    “你是說,應該放建奴進來,然後來個關門打狗?”在傅斯年說完自己的思路以後,崇禎驚奇地問。


    傅斯年點頭:“是啊陛下,一直以來,後金的部隊因為機動性好,在野戰中是很占便宜的。”


    “如今他們自己放棄長處,想突入長城以內,也實在太囂張了。咱得讓他們有這種感覺——來的時候好好的,迴不去了……”


    對這個建議,崇禎是持懷疑態度的。


    這個思路的核心要點是:得能打得過後金。


    不然就成了放棄防守方優勢,縱敵深入。


    想了一會兒他還是有所擔心,跟傅斯年商量道:


    “要不然咱們還是穩妥一點吧,目前各地情況都在好轉,而後金卻因為朝廷的封鎖,物資越來越短缺。隻要維持住現狀,我們必然能最終取勝,沒必要冒險。”


    看來後金給崇禎帶來的壓力真是不小,連傅斯年都沒能讓他徹底放下擔心。


    具體怎麽辦,還得跟閣臣們商量一下。


    這事不適合拿到朝堂上說,傅斯年真的相信,這邊前腳剛說完,後腳皇太極那邊就知道了。


    當崇禎在跟幾個閣臣討論時,傅斯年也在一旁。


    就見韓爌都不掩飾對他的厭惡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呀?這老頭看樣子還是不忿。要不是崇禎朝實在沒啥好用的文官,老子肯定把你捅出內閣!”


    崇禎與幾個閣臣商議的結果,是先確定後金是否真有偷襲的打算,當前由孫承宗負責整頓京營,而傅斯年作為副手,為他提供真實的信息。


    三大營在成祖時,作為大明朝的王牌部隊,曾經有著輝煌的戰績。


    但如今因為長期的懈怠,早已沒了原來的戰力。


    訓練不足、裝備維護和更新不及時,甚至最主要的問題是缺額。


    三大營分別是神機營、三千營和五軍營,滿編的時候應該是超過十七萬人。


    但就傅斯年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說有十萬人都是多的,缺編得有一半!


    空餉都到誰兜裏了呢?就是那些勳貴。


    那是他們的重要財源。


    如今需要用兵,整頓三大營就是迫在眉睫的事。


    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可是個得罪人的活兒。


    傅斯年建議孫承宗,由他發起一次大校閱,點兵之後再由錦衣衛統計和甄別。


    缺額是肯定的,但缺多少,朝廷得心裏有數。


    同時那些以此來牟利的人,也要付出代價。


    這點傅斯年是跟崇禎商量過的,目前大戰在即不適宜有大動作,但讓那些寄生蟲出點血卻是可以的。


    查出缺額肯定得有責任人吧?


    不想坐罪,你就花錢打點吧。


    而想要打動生財有道的傅斯年,一般的數目他肯定看不上眼。


    再說誰都知道,去年他對閹黨就玩過這麽一手,敲來錢全都進皇帝的內庫了。


    當朝廷要校閱三大營的消息傳開,那些做過手腳的勳貴全都慌了,立即開始動作,想用以前常用的招數糊弄過去。


    什麽辦法呢?非常簡單,找人湊數。


    每到這種大型閱兵的時候,這些勳貴就是雇人來充當士卒。


    不管像不像兵,人數先給他湊的差不多。


    說白了就是花錢找來的群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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