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綏總兵在自己軍營中被斬首,最先知道的肯定是巡撫張夢鯨。


    收到消息後,他整個人都迷了——你就是這麽解決問題的?


    這也太草率了,啥都不說,上去就砍了?!


    皇帝他也得說說為啥吧?


    當傅斯年登門拜訪的時候,張夢鯨幾乎是跺著腳跟他說話的。


    “傅指揮,傅大人!你膽子也太大了!那是二品的總兵官,你說啥就殺呀?!”


    “這下別說你罪責難逃,就連我也難逃幹係……你也太衝動了!”


    雖然沒什麽交集,但傅斯年查過他的資料,覺得張夢鯨這人還不錯。


    於是他也沒藏著掖著,直接道:


    “張巡撫,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哦,你們這有問題,我冒著天大的幹係給你解決了,迴頭你卻來埋怨我,這說不過去吧?”


    心裏還加了一句:再說我這是救了你的命呢!


    張夢鯨總體來說是個好官。


    清廉、任事、有節操,在不同崗位上都能兢兢業業,治理地方也比較有辦法。


    就是氣性太大,對流氓也沒什麽好辦法。


    他拿吳自勉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曆史上就是被他給氣死的。


    傅斯年把吳自勉砍了,確實等於間接地救了他一命。


    聽了傅斯年的抱怨,張夢鯨也覺得氣短,緩了緩問道:


    “那現在你說該怎麽辦?如何跟皇上交待呀?”


    傅斯年哂笑:“來,我給你描述一遍,你就知道該怎麽說了!”


    “經查,吳自勉倒賣軍糧、軍馬,克扣軍餉,夥同不法商人向後金走私。”


    “事發時為逃避罪責,他悍然向查案的錦衣衛發動襲擊。”


    “錦衣衛指揮使傅斯年迫不得已反擊,在格鬥中擊殺吳自勉。”


    張夢鯨聽完又驚了,心中讚歎:


    “怨不得你能混得好,這編瞎話的水平都絕了!每一件事都是真的,連起來放一塊說,就跟真相基本不沾邊了!”


    見他不說話,傅斯年湊近了道:“拚命的活兒我幹了,您跟著吆喝幾聲不犯毛病吧?”


    木已成舟,張夢鯨也隻能同意。


    接下來說的事情,多少讓他的情緒好轉一些。


    首先是接替延綏總兵的人選問題。


    張夢鯨提出,本地的情況比較混亂,需要有經驗、有號召力的人接任。


    傅斯年早查過資料,抬出一位叫杜文煥的老將。


    這人多次出鎮三邊,寧夏鎮、固原鎮、延綏鎮,他幾乎都做過總兵。


    不但是他,他兒子目前也做到了寧夏總兵的位置,他們一家在本地的影響力可說的非常大,沒有士卒不服的。


    張夢鯨驚訝於傅斯年的情報之準確,語氣更加舒緩,問:


    “隻是他如今已經六十開外,身體又不太好,怕是無力再四處剿匪了啊!”


    傅斯年道:“那是官職沒給到位!達到他的預期,你看他出不出仕!不過你說的也對,本地確實需要一員猛將震懾。”


    曆史上因為關中盜賊四起,崇禎情急之下調了關寧鐵騎剿匪,由曹文詔帶領。


    但也正因如此,導致守備力量不足,年底後金繞道突襲的時候,才導致大明被突破了防線,京師都受到威脅了。


    此時關中的情況沒那麽危急,在傅斯年的運作下,又調來幾個猛人,足夠平定匪患。


    孫傳庭、盧象升、洪承疇,這三人完全可以互相配合,組成晉西北鐵三角,很快就能肅清關中匪患。


    想清楚後,傅斯年說道:“猛將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幫忙運作的。倒是延綏的錢糧問題,巡撫大人可要上心呐!”


    “剿匪之所以越剿越多,是因為招安後往往容易複叛。可他們本就是民,為了口吃的鋌而走險,招安後還是沒吃的,可不就得叛嗎?”


    張夢鯨頓時兩眼發亮,接著傅斯年的話頭說道:“都說傅指揮是大明朝的陶朱公,可否為我指點迷津?”


    傅斯年點頭道:“我提到這事就是要給你出主意的。隔壁山西巡撫那我已經說好了,讓他們做一種新興的建築材料。”


    “你這原料沒他們豐富,但也可以跟著分杯羹。迴頭我把燒磚、建築之法給你發一份。”


    沒礦挖就出力吧,承包工程也蠻賺錢的。


    後麵張夢鯨隻要能將流民妥善安置,延綏境內必會漸漸安定。


    幹掉吳自勉以後,傅斯年在延綏就沒什麽事了。


    吩咐副將領大隊緩緩前行,遇到匪患就出把力,他自己帶少數護衛,輕騎去追總督楊鶴。


    畢竟剛到就幹這麽大事,得跟人家解釋解釋。


    楊鶴此時的確正為吳自勉的事頭疼。


    他甚至有點埋怨傅斯年不懂事。


    你是皇帝跟前的紅人,我不是呀!


    你招唿都不打一個,上去就把一鎮的總兵給砍了,你是錦衣衛也不行啊!


    好在不久傅斯年就追上了他,詳細講明緣由,楊鶴才理解了他為何如此。


    “哎,事已至此,咱們隻能統一口徑了!”楊鶴沒矯情,順著傅斯年的意思也寫了封說法相近的奏疏。


    待提起延綏的事,楊鶴讚同道:“我這一路也調研過各地的情況,杜文煥的確有威望。不過張夢鯨考慮的也有道理,你說有合適的人選,是指誰呀?”


    “總督大人還沒見到呢,就是不久將赴任的孫傳庭。此人雖是文官,卻精通武略,尤其會練兵!為了方便他行事,我打算保舉他做陝西巡撫!”傅斯年答道。


    他剛說完,楊鶴就驚訝地道:“對孫傳庭和盧象升二人,你竟如此看中?聽聞當初就是你力主調這二人前來的。”


    那表情就像在問:你是不是收了兩人的好處啊?


    傅斯年笑著答道:“楊總督,能把這兩人要來你就偷著樂吧,等你用上就知道多香了。還有那洪承疇也不錯,有這三人幫你,何愁關中不定!”


    楊鶴哈哈大笑,說道:“錦衣衛打探消息的能耐果然厲害,那洪承疇是我手下的幹將,活兒就指望他來幹呢!既然你連這個都知道,想必推薦的人也會得用,就按你的意思辦了!”


    很快,楊鶴就具本保奏了幾個人事任命,往京城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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