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倒沒在意功效,他以為自己一個閑散皇帝,不會有人跟他過不去。


    不過他接過帶上以後,發現渾身清爽,頓時覺得這是好東西,此後須臾不離身,連洗澡都帶著。


    這天,安樂公主李裹兒投其所好,進獻了一瓶異香,說是西域的枯葉蝶香。


    李顯很高興,還對韋後說:“女兒到底是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樣頑皮,知道孝敬父皇了!”


    高高興興地將瓶塞打開,還衝韋後示意:“你也聞聞?”


    韋後不悅地側開頭,沒給李顯什麽好臉色。


    李顯也不生氣,嘀咕道:“哎呀……又生氣了!不就是朝堂上那點事兒嘛,太平有能力,你就讓她弄去唄!”


    還想再說什麽,忽然臉色大變。


    因為他清楚地看到,手腕上的玉石串子已經變成了黑色。


    不是一般的黑,簡直變成了墨玉一般。


    他就再遲鈍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趕緊把瓶子塞緊。


    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女兒,顫巍巍地伸手指著她問:“你……為什麽?!”


    韋後忽然暴起,衝到李顯麵前,就要搶奪那隻瓷瓶。


    李顯的心仿佛被千萬根針刺痛,瞬間濕潤了眼眶。


    他看著陌生的妻女,帶著哭腔問:“你也要害我?為什麽?!”


    韋後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惡毒地大喊:“我跟你遭了半輩子的罪,從嫁給你那天開始,從來就沒抬起過頭!在你被發配的日子裏,我每天最怕就是見到朝廷的人,我怕你母親將我們趕盡殺絕!”


    停頓了一下,她繼續呐喊:“好容易盼出了頭,你當皇帝了,可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呀!你就跟個牽線木偶一樣,太平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到底誰是皇帝?”


    “我好心想幫你,你還處處掣肘,到底誰跟你是一家?裹兒的夫君是怎麽死的,你不會不知道吧?人家都要騎在我們娘倆頭頂上屙屎了,你連個屁也不放啊?”


    李顯此時已經傷心到了極點,最親近的人要下毒害自己,隻是為了要權力!


    他一改往日的恬淡,第一次大聲嗬斥妻子:“你愚蠢!你以為你有現在的權勢,是憑的什麽?是我!沒有我,誰特麽認你這個皇後?”


    扭頭由盯著李裹兒,怒道:“逆子!竟想要毒殺父親!你那夫君是要謀反,是要殺你的父親,你居然要為他報仇?”


    他輕蔑地看著妻女,昂首道:“人要知道自己能吃幾碗飯,不然就會撐著。想效仿我母親?你們也不看看自己是那塊料嘛!”


    說罷,他就要轉身離去。


    韋後與安樂公主此時已經是孤注一擲,今日之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李顯迴頭必然不會讓他們好過。


    二人對視一眼,韋後大喝一聲來人,就有許多甲士持刀衝了進來。


    李顯見狀一皺眉——帶隊的人他不認識!


    他瞬間意識到事情不好,高聲喝道:“大膽!你們還敢公然謀反不成?”


    卻不料那幾十個甲士雖有遲疑,卻還是沒放下手中的武器。


    原來韋後事先安排了家族的私兵混宮中,並事先調走了忠於皇室的衛兵。


    李顯放棄權力的惡果,此時顯現的淋漓盡致。


    “還等什麽?事成之後,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韋後咬牙下令,甲士們緩緩向李顯逼近。


    雖然學了一陣子功夫,可那畢竟隻是為了強身健體,況且手無寸鐵,又如何是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對手?


    李顯隻覺得自己這一生實在是失敗,從小就活的戰戰兢兢,一直在母親的威壓之下。


    好容易有了自己的歸宿,卻不料禍起蕭牆,妻女竟要謀害自己。


    他忍不住抬頭看天,在這深宮的庭院裏,發出了不甘的怒吼:


    “我一生不曾作惡,為何落得如此下場?!”


    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淚眼婆娑中,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黑點。


    起初並不顯眼,可是卻越來越大,引起了李顯的注意。


    空中有一人腳踩飛劍,禦風而來,很快就飛到大殿的上空。


    接著,那人開口大笑:“陛下勿憂,貧道特來救駕!”


    那還能有誰呀,當然是傅斯年算準了李顯要遭難,特意前來搭救。


    李顯淚如雨下,真沒想到此時還有人在特意關注他。


    大叫一聲:“真人……”


    隨後就哽咽得說不出話了。


    傅斯年飄然落地,韋後找來的那些小卡拉米自然被輕鬆解決。


    滿場都是飛劍清脆的錚鳴,棄劍投降的網開一麵,負隅頑抗的就地正法。


    很快,地上躺了十幾具屍體,其餘人全都跪地求饒。


    韋後和李裹兒嚇得抱在了一起,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可惡的道士,為何會在此時趕來,而且還那麽厲害……


    “陛下,請移駕到我那鳳鳴山坐坐,至於宮裏的事……”


    李顯長歎一聲,卻連看都沒看一眼妻女,淡淡地說:“還是交給太平去處理吧。”


    不久,太平公主得知兄長差點遇險,憤怒之下展開了對韋氏的清洗。


    包括牽扯其中的武氏成員,她也都沒有放過。


    在一係列的行動中,除了太平公主的兒子以外,還有另一位宗室貴胄也是主要執行者,這個人就是相王李旦的三子、臨淄王李隆基。


    他就是開元盛世的主角,毀譽參半的唐玄宗、唐明皇。


    李隆基的英武果敢,獲得了姑姑太平公主的喜愛,覺得這個侄子是李家和朝廷的棟梁,未來可堪大用。


    ……


    鳳鳴山重陽宮,李顯安靜地坐在觀景台上,聆聽山間飛鳥的鳴叫,靜看雲霧飛騰衍變。


    太平公主正從拐角處轉出來,看了眼站在李顯不遠處的傅斯年,微微點頭示意。


    傅斯年迴禮的同時,朝李顯揚了揚頭,示意太平去勸勸哥哥。


    自從唐隆政變以來,他再沒迴過大明宮,將所有朝政都委托給了妹妹。


    實在是心灰意冷,生無可戀。


    太平湊近李顯,輕聲道:“顯哥哥,迴去吧!李家需要你,天下萬民需要你……”


    李顯自嘲一笑:“我?我連家都管不好,又有何臉麵去管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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