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五十六歲的完顏阿骨打,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


    這個歲數在女真人中不算短壽了,但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再活久一些。


    病榻上,幾個親近的人關切地圍著他。


    已經確立繼承人身份的完顏吳乞買淚眼朦朧:


    “兄長,你不要操心別的事,好好養身體,大金不能沒有你!”


    看得出,兩兄弟的感情還是很好的。


    完顏阿骨打歎了口氣:“人哪有不死的……吳乞買,聽我一句勸,不要跟宋人硬拚,咱們弄不過他們……”


    見吳乞買還略有不忿,阿骨打又道:“原先啊,我也跟你一樣的想法,我女真勇士打契丹人如砍瓜切菜,那宋人連契丹人都打不過,又怎會是我們的對手?”


    “可是幾次交戰你也看到了,根本不在一個層麵啊!厲害的不在個人勇武,而是在武器。那些我們從未見過的火器,真不是人力能抵擋的。”


    “若是沒有傅斯年這個人,我們金國能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卻偏偏被他給阻擋了!有時候不信命不行啊……”


    “你記住,不可與宋軍正麵硬拚,不得用密集隊形向宋軍衝鋒。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騎兵的機動性,用速度突近宋軍肉搏。”


    吳乞買皺眉道:“若是守城該怎麽辦?我發現我們在守城之戰的時候,反倒比野戰更吃虧。”


    阿骨打又搖頭:“我們女真本就在白山黑水間生活,城池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必須的。”


    言下之意,已經是在告訴弟弟,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放棄所有城池。


    公元1123年,這一年是北宋宣和五年,遼保大三年,金天輔七年。


    八月,戊申日。


    金太祖完顏阿骨打駕崩。


    之後金軍一路潰敗,先後丟了遼上京、黃龍府,隻得退守金上京會寧府。


    這期間,天下的局勢風雲突變,各路英豪大顯神通。


    天祚帝之前被金國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加之多年窮奢極欲、信用讒諂,致使紀綱廢弛、人情怨怒,早已經沒有了支持者。


    好在西夏的便宜女婿還認他,在李乾順的庇護下,天祚帝好歹能保證人身安全。


    目前契丹人相對認可的是耶律敖盧斡,雖然他始終在宋軍的控製之下,但畢竟名義上還掌握著廣闊的土地。


    異軍突起的是耶律大石。


    他聽從傅斯年的建議,在可敦城經營多年,積攢了可觀的力量。


    宋夏開始瓜分遼國後,他也與傅斯年交換過意見,知道時機已經到來,趁勢在北庭自立。


    在北庭都護府治所,他邀請了許多部落頭領,發表了一番動人的演講。


    大意是表明自己的正統身份,羅列了自身的優勢,言明自己有能力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


    特別強調了與宋朝太尉的私交甚篤,如果大家願意跟隨他西征的話,不論是物力還是財力,都會得到宋朝的資助。


    西域十八部首領一聽有這麽好的條件,全都願意跟從他。


    不久,耶律大石稱帝,以青牛白馬祭天地、祖宗,整旅而西。


    在此之前,耶律大石已經準備了七年,條件非常完備。


    ……


    耶律大石那邊的動靜很大,宋朝這邊的動靜也不小。


    先是提出以地換地,用上京一帶原遼國的都城地區,換燕雲十六州的所屬權。


    其實耶律敖盧斡早就有準備,宋朝從立國開始就一直惦記著這塊地界。


    形勢比人強,他明白這時候不能倔強,不然可能什麽也撈不到。


    手下看著有那麽幾萬兵,可看看女真人的例子吧!


    遼國打不過金國,金國打不過宋國,實力強弱已經非常明顯了。


    況且……就這幾萬兵也不太聽話!


    軍中契丹人是少數,漢人反倒多,領軍大將郭藥師更是與宋國眉來眼去,耶律敖盧斡早都看出來了。


    他現在想的很明白,要上京是不錯的選擇。


    因為遼國一直施行懷柔政策,蒙古各部其實還是挺認同遼人的。


    現在自己放棄本就已經不屬於遼國的燕雲之地,換取北上發展的機會,那是一點都不虧。


    於是,換地計劃順利實施。


    數日後,東京汴梁得到消息:燕雲十六州曆時一百八十年,終於複歸中原!


    消息一傳開,真正是舉國歡慶。


    民眾互相奔走相告,燃放爆竹慶祝;


    朝臣紛紛奏本,祝賀趙佶在任上完成了豐功偉業,成就了有宋以來版圖最大的功績。


    都是進士出身,筆頭自然硬的很,美文華章層出不窮,好好的一次早朝都快成賽詩大會了。


    然而趙佶的思緒卻早就飄遠了,腦中就想一個問題:我的廟號以後會定什麽?


    廟號的用字跟諡號還是有差別的,太祖、高祖表開國立業;


    太宗、聖祖發揚光大;


    世宗有守成令主的美譽,但也指世係傳承發生偏移;


    仁宗、聖宗、孝宗、睿宗等皆乃明君賢主。


    哲宗、興宗、成宗是守成之君;


    憲宗、宣宗功業不足、有功有過;


    寧宗過於懦弱;


    高宗由盛轉衰;


    玄宗、真宗、理宗、道宗等好玄虛;


    文宗文弱無能;武宗偏好武力;


    度宗、定宗僅是過渡君主,影響不大;


    穆宗、光宗在位時間短且作為少;


    熹宗昏庸腐朽;


    哀宗、思宗則應用於較為悲情的亡國之君。


    ……


    趙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排那些比較牛的上麵了,至於他本應收獲的徽宗,以及相近的欽、寧、理、度等比較中庸的廟號,他連考慮都沒考慮過。


    甚至後綴的“宗”字,他都覺得可以研究研究。


    努努力的話,未必不能改成“祖”字!


    世祖、成祖、聖祖……


    哎呀,真是想想就興奮呀!


    “咳……”站在一旁的內侍適時出聲,提醒皇帝注意儀態。


    因為他在趙佶的嘴角看到了反光,一條亮晶晶的水漬出現——趙佶yy的已經流口水了……


    曆史上的幾年以後,趙佶也曾短暫的有過這種想法,但很快就被金國的鐵蹄踏碎美夢,成了亡國之君,還被人擄走了。


    但這一世,他有傅斯年相助,一切都不一樣了。


    稍稍恢複之後,趙佶不禁又想:年哥兒勞苦功高,又有祖宗的遺詔,這迴可以一步到位,給他封個異姓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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