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成武不就,傅娘子隻能退求其次,想著讓傅斯年學門手藝。


    幾年間,先後送傅斯年到裁縫鋪、藥鋪、酒樓學徒,無一例外都被退了迴來。


    傅斯年學東西其實不慢,但實在太過憨傻,不管在哪,總能鬧出些笑話。


    人情歸人情,可他攪和買賣呀!


    所以被師傅們嫌棄的不行。


    也就是藥鋪的掌櫃心善,曉得傅娘子不易,多留了傅斯年一陣子。


    一晃又過去幾年,傅斯年多少學了些醫術,隻不過也就是赤腳郎中的水平,還不是主要給人看。


    掌櫃怕他庸醫害人,讓他以後盡量給牲口看病。


    醫好了是功勞,醫不好就是牲口病得太重。


    至少把牲口治死了,人家不至於跟他拚命!


    然而禍不單行,傅娘子因為積勞成疾,身體常年透支,終於也走到生命的盡頭。


    臨終前她是萬分的不舍,實在是擔心兒子以後如何生存。


    拉著傅斯年的手久久不肯鬆開,終於雙眼一閉,溘然長逝。


    傅斯年這迴懂得哭了。


    經過父親去世那迴,他明白一件事:人一旦死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親朋鄰裏幫著他料理過傅娘子的後事,對如何安置傅斯年就犯了難。


    他雖然已經十六了,但腦子卻不好,別人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況且最近越來越不太平,西夏人時常來劫掠,跟大宋的軍隊打得你死我活。


    他們村子不遠處,幾乎就是前沿戰場。


    大家自顧不暇,更別提幫襯傅斯年。


    更離譜的是,傅老三的本家兄弟們,不但沒說代為撫養,反而趁著傅斯年雙親去世,巧取豪奪,將傅老三留下的良田霸占。


    最終隻給傅斯年留下一間破草房,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起初周圍鄰裏還能接濟一下,但漸漸也沒了後勁,實在是傅斯年太能吃了!


    一位鄰居給傅斯年出主意:


    “鐵頭,東邊是兩軍交戰的所在,時常有許多戰死的士卒。你挎個藥籃子裝遊方郎中,從他們身上撿些細軟迴來變賣。”


    “軍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般不會拿郎中怎麽樣!正好你當過藥鋪的學徒,真遇上了也能裝一裝!”


    又有人道:“鐵頭嗓門亮,以後見到哪裏掛了白幡,你什麽也別說,上去就哭!”


    “哭的聲越大,主家賞的就越多。如此雖說丟人,可你雙親都不在了,也沒那麽多顧忌!”


    傅斯年懵懂點頭,從此開始獨自討生活。


    別說,鄰居出的主意雖然危險,但傅斯年還真的常有收獲。


    彼時宋夏之間的摩擦,已經逐步演變為戰爭,大規模的戰場隨處可見。


    而傅斯年生活的村落就在兩國邊境,倒是方便了他舔包。


    戰爭又連帶著白事頻繁,他憑借一副大嗓門,吃席也是吃到飽。


    有時候是直接蒙混在人群中,有時遇到規模較小的喪禮,主家見他腦子不清醒,也會發善心讓他混上一頓。


    一年下來,傅斯年反倒比原來吃的還壯,身量已經接近成年人。


    這日,傅斯年又聽到了喊殺聲,知道是買賣又來了,提起藥箱就奔赴戰場。


    “還有活著的嗎?我是郎中!”


    來到戰場後,他先吼了一嗓子,這也是人家教他的。


    提醒這麽一聲,一來能提醒還有救的人,二來表明身份,防止哪一方軍隊還沒走遠,誤將他當作敵人射殺。


    死人的細軟自然成了傅斯年的囊中之物,要是真有活著的,救迴去後沒準收獲更多。


    畢竟是救人一命,謝儀自然少不了。


    ……


    傅斯年扒拉著一具具死屍,今日收獲寥寥。


    多次幹這買賣,他已經有了經驗,知道挑那種鎧甲厚實的死屍下手。


    鎧甲武器是不敢動的,在大宋,私藏軍械是重罪。


    這活計就是打個時間差,在兩邊軍隊清理戰場以前趕到,就能搜刮一番。


    傅斯年找到一個目標,仔細翻找下果然找到些銀兩,居然還在腰間找到塊玉佩。


    這具屍體甚至還睜著眼,死狀十分慘烈,頗有些死不瞑目的意味。


    “呀,大戶人家的子弟!可惜了,歲數還不大。”傅斯年自言自語,對死者的慘狀絲毫不以為意。


    收好財物,傅斯年順手合了一下死屍的眼皮,拿開手卻發現死屍仍然睜著眼。


    傅斯年的執拗勁上來,開始冒傻氣,竟對死屍說:“你看我幹啥呀?有能耐你活過來!活過來我就把東西還你!”


    “還看!又不是我殺的你,衝我瞪什麽眼?”他索性半臥在死屍旁,臉對臉地跟死者較勁,終於把死屍的眼睛合上了。


    心滿意足的傅斯年意識到該走了,剛想起身,卻聽見有人喊了一聲:


    “還有活著的嗎?我是郎中!”


    呀,來人了!


    鄰居大嬸告誡過自己,聽見有人來,要先裝死。


    傅斯年還真遇到過,而結果也跟鄰居告訴的一樣,對方問了幾聲後就離開了。


    這次想必也是一樣,傅斯年躺那一動不動,隻等來人離去。


    可意外的是,發喊的人不但沒走,反而也在屍體間摸索起來。


    原來還是個同行!


    打掃戰場這事,其實一般人都想過,隻是沒那個膽量。


    這人看似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動作還挺熟練。


    連喊的話都跟傅斯年一模一樣。


    這一片都被傅斯年搜過,自然沒剩什麽東西,來人很是失望。


    忽然他發現了傅斯年身邊的死屍,也看到了傅斯年鼓脹的褡褳。


    “喲,這邊有倆大貨!”


    來人快速摸到傅斯年身邊,先查看了那具武官裝束的屍體。


    結果自然是非常失望,傅斯年舔完包了呀!


    隨後那人又翻傅斯年,一摸果然有東西。


    “呀哈,發財了!”


    清點完畢就要離開,傅斯年可不幹了。


    我好容易收集的東西,你說拿就拿啊?


    索性也不裝了,睜開眼注視著來人。


    那人基本就沒看死屍的臉,所以也沒發現傅斯年的眼睛原先是閉著的。


    已經起身的他瞥見傅斯年,見是睜著眼的,並沒有害怕。


    “你看我做什麽?有本事你起來呀!你起來我就把東西還你!”


    言語竟然跟傅斯年嘀咕的極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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