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時懷疑地看了杜小蓮一眼,看見她哭得連肩膀都在顫抖,怯弱又無能,一時間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反正隻會有一個人活著出去,如果宋隨川是幕後黑手,那麽我們都會死,哭泣,掙紮,又有什麽用呢?


    “那其他人呢?”


    “袁溪橋好像死了,葉一肖沒看見。”


    冉竹在聽見葉一肖這個名字時,身子猛地一顫,眼睛中陡然迸發出灼熱的光,近乎神經質地抓住杜小蓮的肩膀,口中一遍一遍重複著,“袁溪橋沒有死,我說他沒有死,你聽見了嗎?”


    冉竹尖利的指甲滲進了杜小蓮肉裏,痛得她瞪大了眼睛,卻不敢掙紮,隻是一個勁點頭。


    “我們下去找找。”宋隨川站了起來。


    “找……”杜小蓮將那句什麽咽進了肚子裏,她明白過來了,又死了一個人,林淮葉的屍體又會出現一部分了,最可能的地方就是袁溪橋的屍體處,冉竹不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他們卻可以行動。


    我又離活著出去近了一步。杜小蓮連忙站了起來,跟著宋隨川走。


    方青時已經知悉了結局,不過就是他們死,而宋隨川活,到是無所謂,隻要知道真相,那麽死亡提前幾天又有什麽大不了的,所以她也將手揣進了褲兜,跟著宋隨川一起走。


    房間裏隻剩下了冉竹一個人,麵容呆滯,披頭散發,坐在燈光之下,好像一尊雕塑。


    等方青時到了樓下的時候,冉竹已經比他們先一步到了。


    杜小蓮捂住了自己的嘴,看著麵前鮮血橫流的場麵。


    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震驚之後,開心就這麽浮現了出來。


    她不會掩飾自己的表情,等對上方青時淡漠的眼神後,才收斂了喜悅。


    “冉竹怎麽自殺了?”杜小蓮退後幾步,裝作害怕。


    強烈的血腥氣逼迫著眾人不敢靠近,方青時捂住了自己的頭,最近痛得越來越厲害了,是結局快要來了嗎?


    冉竹偏愛白色裙子,此刻,裙子在血泊中被染成了紅色,像是一朵花開在了正中央,而在她的身下,袁溪橋正仰麵躺著,雙手僵直巨響虛空,像是在抱著什麽。


    冉竹是對準了跳的嗎?當她坐在窗台上,透過迷霧往下望的時候在想什麽呢?


    方青時抬起了頭,看見麵前的迷霧又散了一點,天色不再是漆黑一片了,有光從外麵隱隱透進來,希望終於出現了,隻是這個希望是以鮮血為代價換來的,最後一個人死的時候,迷霧會徹底散開,通往外界的路會再度出現。


    他們中的某個人隻要換身衣服,就可以獲得新生,將罪惡拋在腦後。


    隻是罪惡與光明的界限真的有這麽分明嗎?若是在外麵相遇,他們這些人隻會端著笑容,彬彬有禮吧,互相微笑點頭示意,或許還會擁抱,互換信息,成為點頭之交。


    方青時覺得自己很累很累,不止是身體上的,還有心靈上的。


    林淮葉隻殺了他們中的一個人,剩下的人居然都是自殺或他殺而死,真是諷刺。


    宋隨川將冉竹的屍體拉開,發現袁溪橋胸前有兩條腿——正是屬於林淮葉。


    隻剩下一個身子和頭了。


    杜小蓮喜形於色,方青時卻掉頭就走,她知道自己的夢又要來了。


    “她怎麽走了?”杜小蓮看著方青時的背影,問。


    “隻能活一個人。”宋隨川模仿林淮葉的聲音冷冷開口,“你最好找個地方藏起來,你該慶幸,我不殺女人。”


    杜小蓮僵在了原地,笑容漸漸消失,最後身子僵直,片刻後拔腿就跑,仿佛宋隨川是洪水猛獸。


    冉竹的屍體被宋隨川翻開,平躺在了地上,眼神沒有了光彩,直直望向天空。


    有光了呢!一切都快結束了呢!


    隻是一切與我無關了,我是屬於地獄的,就這是我的歸宿。


    我跳下來的時候究竟在想什麽呢?好像什麽都沒有想,又好像想了很多。


    耳邊有笑聲,隱隱約約。


    冉竹想起了第一次看見袁溪橋的場景。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在很小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遇見,隻是那個時候你還不認識我。


    初次見麵的時候,冉竹還穿著別人送的舊衣服,頭發亂糟糟的,眼睛雖然大,皮膚卻是枯黃,一副災區兒童的慘樣,沒有人會誇她一句,這個姑娘真是好看,隻是會搖頭,嘖嘖,怎麽這麽瘦。


    冉竹習慣了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等著媽媽迴來,看著夕陽落入地麵,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下來,然後媽媽的身影出現在地平線那頭,頭低垂著,身子弓著,一副疲倦不堪的樣子。


    日日如此,冉竹也不知道厭倦,大概是平常生活已經足夠寡淡了吧,連看夕陽這種事也可以成為記憶中的美好。


    然後,她就遇見了袁溪橋。


    他隻是來到這裏玩,遇見了一個人坐著的冉竹,也就蹲下來和她搭話。


    那天的夕陽很好,小小的男孩子背對陽光站著,身形莫名的高大,冉竹仰著頭,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聽見他的聲音,細細的,小小的,“你叫什麽名字?”


    冉竹沒有迴答,她不知道該怎麽和陌生人講話,她隻是將腳又往裏縮了縮,抱著膝蓋的手加了幾分力氣,努力地將自己蜷成一團。


    “袁溪橋,她是個傻子!你別和她講話!”身後,有人在大喊。


    冉竹的臉色陡然蒼白,她當然知道說這話的是誰,是媽媽的同事的兒子,也是平常欺負她最多的一個男孩子。


    冉竹站了起來,低垂著臉,就要往屋子裏走,袁溪橋還是站著不動,側過頭,繼續開口,“你看著好孤單,我們一起玩吧。”


    冉竹沒有聽,徑直進了屋子,將門啪地一下關上。


    屋內光線昏暗,冉竹背抵著冰冷的門,心在胸腔中砰砰跳個不停,有人和我講話了,有人想和我玩了!


    門外已經沒有了聲響,冉竹卻還是緊張,一雙手上滲滿了汗水,最後跑到了窗子邊,踮起腳,將窗子打開了一條fèng,從fèng裏偷偷看袁溪橋和其他人玩,嘴角就這麽不自覺上揚。


    善意像是一顆種子在歲月中生長,即使最後一切都麵目全非,種子沒能開出花,隻是長成了仙人掌,上麵滿是尖銳的刺,那種破土而出的希望與激動卻還是持久地停留在心底。


    喜歡上一個人是這樣的簡單。


    喜歡?


    冉竹有點恍惚,真的喜歡嗎?什麽又是喜歡呢?


    天空中霧重重疊疊,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


    生命早已經流失,像是歲月不可重來。


    ☆、第三十一章測試


    遊戲已經到了尾聲,還有四個人在學校中活動。


    真的隻有四個嗎?


    杜小蓮眼前似乎看見了林淮葉那張滿是血汙的臉,光線昏暗,遠處一片模糊,像是有人藏匿其中。


    心怦怦跳著,杜小蓮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陶盈袖死了,蘇梁淺蘇澤深死了,袁溪橋死了,冉竹也死了,這座被風充盈著的學校破敗依舊,卻成為了死亡的代名詞,死神的腳步迴蕩在空蕩蕩的學校,鐮刀一閃,一個人就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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