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還在向自己走來,在他背後,媽媽的呻/吟在黑暗中起伏,而那個匍匐於肉體上的臉是袁溪橋的爸爸。


    沒有誰比誰更幹淨,不過是為了生存。


    隻是,窮的人更加不加掩飾而已。


    那天的風很大吧,就像現在一樣,不,那天好像沒有風,也沒有陰雲,那天的天氣好得像是一個幻境,像是所有的美好都鋪展在眼前,隻有耳邊的聲音提醒著自己什麽是恥辱。


    生活啊,既然都是泥濘,自己為什麽還要向上,不如就此墮落吧,去往另一個人的床上,將一些東西抓得更緊。


    “啊!”嬰兒的尖叫打破了冉竹的幻境,再睜眼,袁溪橋已經將嬰兒按在了身下,“冉竹,你究竟在發什麽呆!跑啊!”


    跑?跑去哪裏?


    冉竹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的腳在黑暗中生了根。


    如果,如果當初我們還在一起,如果我們控製住了自己,沒有懷上孩子,如果我沒有看見那些不好的事情,是不是我們就會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身子倒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嬰兒將冉竹撲倒,滿是血絲的眼睛直直盯著冉竹,然後張開嘴,用力咬了下來。


    疼痛的感覺再度在身體裏蔓延開來,就像是生下孩子那天的痛,從心底一直痛到皮膚最表層,整個人都麻木了,每根神經卻還是在跳動,在傳播痛楚。


    冉竹下意識將嬰兒推開,意識稍一清醒,卻又看見了嬰兒的臉,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手上頓時沒有了力氣,隻是拔腿就跑。


    嬰兒在後麵追,袁溪橋也在後麵追。


    “哐當!”冉竹被嬰兒撲倒在了窗台邊。


    半邊身子落在了空中,風從下麵湧來,眼前的黑暗濃稠地像是一碗濃湯,劈頭澆下,掙脫不開。


    袁溪橋將嬰兒拉開了,自己卻被按在了窗框上不能動彈,他本就受了傷,手臂使不上力氣,眼看就要落入下風,冉竹想去幫他,一個聲音在耳邊炸裂開來。


    “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他死了,幻境就不會再死人了。”是她!是林淮葉!


    冉竹愣了下,然後就眼睜睜看著袁溪橋被嬰兒推下了窗台,隻是,即使是最後時刻,他的手也沒有離開過嬰兒的身子,手臂上的青筋像蛇,隨著嬰兒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冉竹踉蹌著走了幾步,趴在窗台上,愣愣往下看。


    沒有,什麽都沒有。


    隻有黑暗,無邊無際。


    笑聲在耳邊響起,像是浪一陣陣打來,冉竹跌坐在了地上,“這就是你的目的嗎?讓我看清自己,讓醜惡平鋪在眾人眼前。”


    每個人心裏都有頭野獸,被幸福所囚禁,走投無路之時,野獸就會破籠而出,瞪著血紅的眼,將所有阻礙咬碎。


    但是,有的人能將野獸按住,有的人卻隻能助長野獸威勢。


    所以這個世界上有了光明與黑暗。


    所以,冉竹隻能跪坐在地上。


    軟弱久了,連善良是什麽都忘了,即使想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一個小細節就將自己全盤擊潰。


    我還是個醜惡的人啊!醜惡到連自己都嫌自己髒。


    “袁溪橋你個傻子,你知道嗎?陶盈袖就是我推下去的,你覺得我很好嗎?”


    林淮葉的笑聲越發大了,在身邊起起伏伏,不曾停歇。


    ☆、第二十九章幻境的終點


    冉竹呆呆坐著,兩耳屏蔽了所有的聲音,隻有思緒在腦海中起伏。


    所以,她沒有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也沒有看見葉一肖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


    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冉竹仍舊沒有迴頭。


    葉一肖蹲了下來,看著冉竹白皙的麵容,恨意就浮現在了臉上。


    他剛剛才從自己的幻境中逃脫,那些恥辱和嘲笑還在一路跟隨,麵前就出現了最好的泄憤工具。


    他伸出手,捏住了冉竹的臉,“你不是想活下來,你不是想和人結成同盟嗎?你不是還在我麵前脫光衣服嗎?”


    聲音從牙齒fèng中流出,每一個音節都夾在著嘲諷。


    但是冉竹臉上仍舊沒有過多的表情,偶然投過來的一個眼神裏也滿是嘲笑。


    對葉一肖,也對自己。


    不過都是在生活夾fèng中謀求生存的人,誰又比誰高尚?


    但是冉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在奔跑中已經散落,皮膚在燈光下閃著光。


    她沒有注意到的事情,葉一肖卻注意到了。


    想起被打斷的事情和自己這麽久以來夾雜的恥辱,葉一肖的笑容終於在臉上完全綻開,眼睛中滿是譏誚。


    手伸進了冉竹衣衫,冉竹終於有了反應,眼睛也有了聚焦點,她身子下意識往後縮,然後妄圖站起,卻隻是被一把按下。


    男人高大的聲音充盈著冉竹的視線。


    “你不是就想這樣嗎?我滿足你啊!”


    “葉一肖,你瘋了!放開我!”冉竹伸手去推,卻像是推一堵牆,隻覺得無力。


    “你知道你有多美嗎?”葉一肖將臉貼在了冉竹臉上,一雙手卻仍舊沒有半點鬆懈,照舊死死按著冉竹的手。


    燈光下,冉竹的頭發散落,黑得發亮,上麵盛放著她白皙宛若雕塑的臉。此刻,這張驕傲的臉上被驚恐布滿,但是驚恐是無力的,就像是花,越是美麗,越會被摧殘。


    風,越發大了。


    袁溪橋就是在這裏墜落的,黑暗中,他的屍體上的鮮血也許還未流盡,而他拚命保護的人就在他的葬身地被人欺辱。


    “袁溪橋就是在這裏沒的,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冉竹放棄了掙紮,扭頭去看窗子,空洞,無聲,像是瞎子的眼睛。


    “你害的嗎?”葉一肖愣了下,卻沒有放手,看著冉竹的淚,臉上笑容更甚。


    “是。”冉竹沉默了半響,終於還是承認。


    是的,一切都是我害的,如果沒有我,媽媽會過的很好,如果沒有我,袁溪橋也不會死。甚至陶盈袖。


    遲來的憐憫吞沒了冉竹。


    在將陶盈袖推下時,她隻是覺得痛快,現在鮮血經曆多了,作為一個人的感情才被喚起,隻是後悔有什麽用呢?後悔能讓袁溪橋迴來嗎?


    “那讓他看見你是什麽樣的女人不是更好嗎?讓他看看你是怎麽在我身下呻/吟的不是更好嗎?”


    “你混蛋!”冉竹憤然。


    “我一直都是個混蛋。”葉一肖不置可否。


    女人的慘叫一直在夜色中迴蕩,這不是人間,這是地獄。


    杜小蓮目睹了一切,卻一直不曾出聲,她隻是睜大了眼睛,一直一直不曾閉眼。


    最後冉竹暈了過去,葉一肖拿起了房間裏的木棍,比劃了一下,卻終究沒有下手,隻是往地上啐了一口,轉身離去,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樣不挺好嗎?


    為什麽要出去,去直麵那個已經劃分好了階級的社會,去麵對追捕與死刑。


    他閉上眼,想像著炸/彈在地底炸開,血肉橫飛的場景,心中隻有平靜。


    地獄才是我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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