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槐鈺下車走入家中,剛邁過門檻,便見自己弟弟謝淩站在門口,一雙眼睛哭得紅腫,對他說道:「大哥,你可算是迴來了!」


    謝槐鈺一愣,不知謝淩這是怎麽了,見他似乎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不由也有些心疼道:「淩兒莫怕,可是受了誰的委屈,哥哥去替你找補迴來。」


    謝淩聞言,便又是落下兩滴眼淚說道:「大哥!你要替弟弟作主,我今日在學塾上,被那新來的白哥兒給打了。」


    謝槐鈺一怔,眨巴了兩下眼睛,沒想到謝淩竟是因此事來找自己哭訴。


    他原本見謝淩受了大氣的模樣,還覺得有些氣憤,但聽說是白朮打的,便又覺得好笑了。


    白朮他最為了解,是個有分寸的,之所以會教訓謝淩,定是謝淩惹他生氣了。


    且以白朮的身手,必然是下手極輕,不然謝淩哪裏還能活蹦亂跳的站在他麵前告狀?


    他此時咳嗽一聲,便道:「即是被打了,可有打壞哪裏?」


    謝淩一愣,沒想到自己大哥竟如此問他,支支吾吾便說道:「他……他下手極重,打的淩兒皮開肉綻,幾乎……幾乎下不了床……」


    「請了大夫沒有?」謝槐鈺挑眉問道。


    「沒有……」謝淩眼神遊移了一圈迴道。


    他是不敢撒謊,謝槐鈺隻要一問他的丫鬟,便都能問出來了。


    「即是皮開肉綻,卻不請大夫,下不了床卻可以站在這裏告狀?」謝槐鈺沉聲道:「謝淩,你越發長進了,連你大哥都騙。」


    謝槐鈺麵色嚴肅,說的謝淩心中一顫,慌忙解釋道:「淩兒的確是挨打了,不過是說的誇張了些,不敢騙哥哥的。」


    「撒謊都撒不好!」謝槐鈺搖了搖頭:「你若是能把我騙過去,我就不說你什麽了。如此大了,卻一點長進沒有。今日被打了,也定是你有錯在先。你也不必給我告狀,是我讓白朮幫我看顧著你,往後他的話就是我的話,你當如尊敬我一般尊敬他,他說什麽,你就老老實實聽著。」


    謝淩聽謝槐鈺如此說他,心中不禁極為委屈,眼淚也是憋不住了,一串串的往下落。


    「哭又有何用。」謝槐鈺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母親在世的時候,從來不哭!你好歹也是她的血脈,卻如此軟弱。」


    謝淩聽到這裏,卻是再也憋不住吼道:「我又不像你,得了母親教導長大。我生下來才多久母親便已經不在,被那婁氏養著,她教的就是如此,我日日過的如履薄冰。那個時候你又在哪裏?」


    謝淩說完便轉身跑迴了自己院中,閉門不出。


    謝槐鈺聞言心中卻是一酸。他隻比謝淩大五歲,母親故去之時,自己也不過六歲,尚且還無自保之力,又怎麽可能照顧好謝淩。


    但他又想起母親曾對他說過,讓他友愛兄弟,將謝淩看顧好了。心中便始終對他存有一分虧欠。


    若是他那時再強勢一些,將謝淩要來親自撫養,他是不是就不會被養成今天這樣的了。


    謝槐鈺原本愉悅的心情,因著謝淩一事,也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迴到後院,便見到白朮從屋內走出,一看見他,眼睛就亮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的很甜。


    「迴來的正是時候。」白朮說道,「今日後廚做了乳鴿,看著很是不錯,若是再晚一些,怕是就要涼了。」


    謝槐鈺心中那點點不愉,因著白朮的笑容,也被抹平。


    他當下便也笑了,對白朮說道:「定了謝爵爺要吃的。他最是好口腹之慾,我們便也能跟著沾光。」


    「那是去餐廳還是在屋中?」白朮問道。


    謝家的晚飯,原本是每日一家人在餐廳裏吃的。


    但因著謝夫人和謝琪被關了起來,謝槐鈺與謝爵爺又麵和心不和。如今還有個惱人的白朮,謝爵爺便也不出來吃了,每日隻在自己房內解決。


    謝槐鈺想到謝淩必然是不出來的,自己和白朮兩人單獨去餐廳,似乎又太隆重了。便對白朮說道:「便讓人端到院子裏吧,就在院中石桌上用膳,小酌兩杯,也算愜意。


    白朮十分贊同,便叫了小廝過來,把後廚的飯菜呈上來。


    他與謝槐鈺在院中點上燈籠,又滿上兩杯梅酒。


    一飲而盡之後,白朮便坦白道:「謝槐鈺,我下午把謝淩教訓了。」


    謝槐鈺早就知道此事,聽白朮說了,也不意外。


    但他並不欲告訴白朮謝淩告狀一事,反惹得兩人矛盾加劇,便說道:「你既出手,必然是有道理的,可是他犯了什麽事兒了?」


    「並不是什麽大事。」白朮說道:「不過我既然要幫你管教,自當嚴厲一些,因此便罰了他跪,打了幾下。但控製著力道,應當是不會傷著他的。」


    白朮並未詳說謝淩之錯處,謝槐鈺對這弟弟珍視,他也不欲讓他因此煩心。隻給謝槐鈺打預防針道:「我後麵恐怕還是對他更嚴些,就怕他受不住了,找你告狀,你可莫要心疼了。」


    謝槐鈺聞言便笑了,給白朮夾了隻乳鴿道:「我心疼你,管教他不是容易的事情,你真的辛苦了。」


    白朮聽了便也樂道:「自然因著他是你胞弟,我才如此待他。你那個庶弟謝琴,我倒懶得搭理。」


    白朮這樣說,謝槐鈺心中也十分熨帖。


    與白朮舉杯碰了一下道:「你這嘴,以前我覺得是個笨的,出門在外也並不牙尖嘴利。現在我倒覺得,你實是大智若愚。瞧著老實,卻是每句都說在我心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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