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就要來了。


    天黑,天上的雲層也變得更加厚重。


    這是趙寒來到大瑞後的第一場雨,也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


    等不到送貨隊,村裏人漸漸散去。


    “應該是有事耽擱了,第一次先生去不也好久才迴來嘛。”


    “應該是,要不就是楊咪姑娘又救了好多人,人多走得自然就慢一點。”


    “這麽說,咱們村人會越來越多吧?”


    “人這麽多,都住哪裏啊?”


    “這用得著你操心嗎,你看員工宿舍能住這麽多人呢!”


    “對,先生說了,接下來就給咱們村的人建房子。”


    “這山上山下,哪裏不能住,學堂不是都建在了堰河對麵?”


    村裏人說著笑著迴了家,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趙寒總感覺不對勁,帶著王武繼續在村口等。


    “先生,都這麽晚了,他們應該不迴來了。要不明天再說?”王武心中疑惑,沒當迴事。


    “再等等,再沒來就迴去吧。”趙寒心裏沒數,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行,明天還要安排新來的人在磚廠和煤窯做工,怕起不來。”王武放下豁口刀,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知不覺,雨已經下了起來。


    這是兩個多月來的第一場雨,細如牛毛的雨絲落在趙寒的頭上,淩亂分布,讓他的思緒也亂了起來。


    “先生,走吧,下雨了。”王武用手給趙寒擋雨,試問道。


    趙寒還沒迴應,頭上的雨突然沒了。


    “當家的,下雨了你也不見迴來,我和小雪都擔心你。”唐陽撐著傘,不知什麽時候到的這裏。


    “走吧,快迴去,免得受了風寒。”


    古代感冒算是比較重的病,他怕唐陽受涼,接過傘打在了她的頭上,打算起身迴去。


    “大哥哥,等等我,那邊好像有人,我害怕。”李雪收起自己的傘,抓起趙寒的手躲進兩人的傘中。


    王武沒傘,隻能用手遮在額頭處,朝李雪指的地方看去。


    這一看,讓這高大的漢子嚇得臉色發白。


    “先生,真有人哎。”


    迴過神後,王武朝著東邊跑去。


    趙寒聽到他這一喊,把傘再交給唐陽,連忙跑了過去。


    “先生,終於見到你了。”


    “我們……”


    趙寒跑到後,發現來人正是楊咪和蕭北,還有一個渾身是傷口的烽火護衛。


    三人見到趙寒,都一道暈了過去。


    王武背起護衛,李雪和唐陽扶住楊咪,趙寒則一把抱起蕭北,連忙朝村裏趕去。


    趙寒院子裏的會議室內,兩個村長,成武、王武、徐東、張漢、易峰、易凡、俊生以及烽火護衛隊的其他幾個代表按順序坐好,麵色凝重。


    趙寒還未到場,此刻正在等幾人清醒過來。


    除了受傷的護衛,楊咪和蕭北的問題不大,是勞累過度休克。


    唐陽給和李雪給兩人喂了點糖水後,又擦了擦臉,不一會兒,兩人臉上有了點血色。


    “快,快跑,迴去告訴先生。”


    “來不及了,快。”


    “不要過來,不要……”


    “啊!”


    楊咪夢中一頓胡言亂語後,驚嚇得醒了過來。


    “楊姑娘,別怕,你們迴到河源村了。”唐陽坐在床上,用手輕撫楊咪的後背。


    “夫人,我們,我們的貨被搶了。人也被……”楊咪的情緒很不穩定,話還沒說完,眼淚不受控地掉了下來。


    “不要著急,慢慢說,我們都在這。”真的出事後,趙寒反而更加冷靜,不像白天那般心事重重。


    “先生,我們剛到柴湖縣的官道上,正準備休整一下,一夥土匪飛快殺來,搶了我們的貨,還把我們擄走。”楊咪說著,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後怕不已。


    “他們把我們的人捆在樹上,每個一個時辰就殺掉兩個,其他人都被殺了,他們都死在我們麵前。”


    她眼球瞪得很大,上麵的血絲錯綜複雜,像極了趙寒焦急的內心走向。


    “護衛隊不是有連弩嗎,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嗎?”唐陽想起連弩的威力,追問道。


    “他們手裏舉著個牌子,護衛們打出去的弩箭都被擋住了,他們人多,靠近時我們已經沒有反擊的機會。”


    “是哪裏的土匪?”趙寒又問道。


    “他們說是大嶺坡,還說以後再不準我們去柴湖縣城送貨。”情緒有些穩定後,楊咪也是歎息不斷。


    “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孟良大哥趁天黑,掙脫後,拚盡全力保我和蕭北逃走,我們徹夜不停,逃跑過程中,孟良大哥身受重傷,我們差點就遭到毒手,關鍵時刻,一神秘人出手相助,才逃出生天。”


    聽楊咪這麽一說,土匪的警惕性倒是不高。


    這神秘人又是誰?


    大致了解到情況,趙寒立馬往會議室走去。


    “先生,你可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徐聞聽到消息後,也急著趕來,走進會議室後,趙寒也剛進來。


    “送貨隊被土匪劫了,除了楊咪蕭北和孟良,無一生還。”


    沒有太多的鋪墊,趙寒用最簡單的話陳述了事實。


    聽到這裏,場麵陷入安靜。


    “是我對不起大家。”


    趙寒從未麵對過這種殘酷的事實,說完這句話,給在場的人深鞠了一躬。


    門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若有人說話,此時此刻大抵是聽不見的。


    更不要說被悲痛席卷的會議現場了。


    “先生,此時說任何話都無濟於事,這個事情不是一個人能擋得下來的。”眾人悲痛間,徐聞提出自己的看法。


    “對,小寒啊,這不能怪你,要怪隻能怪天殺的土匪。”金村長也表態,他這句“小寒”也讓趙寒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懷。


    “這幾年,被土匪殺害的村民也不少,可這麽多人一同遇難,真是令人發指。”王普原說完,深吸了一口氣。


    “先生,要不要報官?”成武問道。


    “各位覺得要不要報官?”趙寒雙眼一橫,問到在場眾人。


    “依我之見,報官就算了,我們要給弟兄們報仇。”張漢怒上心頭,一拳砸在桌子上,砰的一聲巨響發出。


    “對,官府哪兒能給我們管這些事,要我說,這土匪猖獗,怕早不怕官府裏邊的大爺了,指不定有什麽勾當呢!”易峰說著,站起身來。


    “報官這條路還是不行,我看,咱們還是重新想辦法。”金村長這一說,讓趙寒堅定了想法。


    報仇。


    有仇不報非君子,更何況對方下手如此殘忍,從第一次去柴湖縣城、到上次土匪圍攻、再到這此事故的發生,無一不展示出土匪的狂妄。


    若還不主動出手給個教訓,讓他們嚐到甜頭後,隻怕更加猖獗。


    指不定哪天就上門來收貨了。


    “這次去柴湖縣送貨的一共二十七人,除了楊咪、蕭北和孟良,全部犧牲,對於這些人,我們要解決好家屬的安撫和補償。”確定了大方向,趙寒開始安排家屬善後的工作。


    “徐老先生,從賬上撥出經費,按照每人每家五十兩的標準,補償到位。同時,要統計好這些犧牲的勇士的家屬,提升他們的日常待遇。”


    這套補償辦法,是前世常見的標準。


    在大瑞卻不常見,在場的人除了震驚,又覺得合情合理,無人有異議。


    “好的先生,我這就去安排,那其他事,就拜托給各位了。”徐聞接到任務後,起身朝在場的人拱了拱手,快速迴到紡織廠內的賬房著手補償的事情。


    “請張漢大哥迴去通知烽火護衛隊,隨時做好準備,另外也要向大家說明今日的情況,注意安撫好情緒,不要出什麽亂子。”


    “張漢領命。”


    張漢抱拳跪地,盡展軍人的淩厲氣色。


    “兩位村長,你們帶領工人繼續開工,不要受影響,你們負責的事情同樣重要。”


    “先生放心去做你的事情,施工的事就交給我們哥倆。”


    王普原說完,叫上金村長,走進了雨中。


    “其他人做好準備,我們隨時會向大嶺坡出發。”


    “是。”


    還在場的人抱拳領命,心中憤怒就要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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